第946章 她也怪可憐

聽到乳娘這話,包括族長在內,在場的人麵上均變了色。

這兩個人,竟然是這婦人的父母?她什麽時候還有親人在了?以前可從沒聽說過。

意欲如何,他們心中也十分明白,此刻知道竟是當著人家父母的麵兒說了這番話,不免臉上有些過意不去。

族長的臉上,神色緩和了下來,他扶著桌角站了起來,向鄂國公和周氏那邊行了個便禮,笑著說道:“原來是一家人,剛剛不知道,實在是唐突了。”

鄂國公白白受了他的禮,沒有絲毫要起身還禮的意思,反而還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不看他。

他們那歪歪腸子裏打的什麽主意,當他不知道?可不是明擺著要欺負人?

顧婷雖說犯了錯,他是來帶她回家,將她看管起來,不許她再作惡,但那到底是他的親生女兒。他自己的骨血,便隻有他自己教育懲罰的道理,哪裏能輪到其他人?

族長見狀,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浮現出幾分惱怒,但很快又被笑意所取代。

剛剛聽那乳娘說了,這是從京城來的,而且還是什麽國公爺,聽起來是豪門望族。[八零電子書]倘若這話是真的的話,那這樣的家族,他惹不起,也不敢惹。

隻不過,不管多大的官,總管不住他們溫氏一族的事。

因此,族長又說道:“如今正信死了,也沒能留下個後,隻留下這麽大一份家業。要想當好這個家,可不是容易的事。我也是瞧著這媳婦可憐,孤身一人的,便想幫她一幫。誰料,她竟不願意了。”

鄂國公聞言,並沒有接他的話,反而顧婷卻冷笑了起來。

她抬起頭來,看著族長,慢慢的,卻異常堅定地說道:“幫我?我且問你,你到底要怎麽幫?”

族長沉下了麵色,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老爺屍骨未寒,頭七還沒過,你就帶著人來鬧了。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要是真的悲憫老爺的話,那他的喪事上,你們這些人,,都死了嗎?”

顧婷厲聲說道,眼神在他們的臉上逡巡著。

今天她就是死,也不是把溫家的掌家權交給這幫貪得無厭的人。

“你——”族長雙目圓瞪,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著她,但卻被她氣的說不出話來

顧婷看著他,唇邊漾起一抹嘲笑。

“我且警告你們,不要以為我一介弱女子,就可以肆意欺壓。否則的話,你們隻管試試!”

族長重重地一拍桌子,將桌上的茶碗震的叮叮當當的響。這女人,簡直太狂妄。

周氏見這番情景,悄悄地往鄂國公那邊看了一眼,卻見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讚許的神情。

她心裏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也忐忑了起來。如果說順著這族長的話,讓他得到了溫家的掌家權,那他們就能很順利地將顧婷帶回去。

但觀鄂國公的神色,他很明顯不會這麽做的。

在他眼中,鄂國公府的人,顧家的人,就一定要有氣節,寧願死,也不能妥協。

那族長一時沒了辦法,又將求救的目光投向鄂國公。

“老爺,您好歹幫著說句話,她這寡婦一個,如何能撐得起門麵?這也是您的親閨女啊,難道您也希望看著她受苦不成?”

鄂國公聽他此言,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他沉默了片刻,疾言厲色地說道:“你們不就是欺負她寡婦一個,想要將這份家業據為己有嗎?”

族長忙要辯解,卻又見鄂國公一擺手,又接著說道:“你也不用說不是,是非曲折,等會兒我就將你們臨湘的父母官叫來問問,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族長一聽這話,頓時心裏也慌了。雖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但倘若縣太爺真的想插手,隨意找點什麽名頭,都可以讓他陷入危難的境地。他隻一個小小的族長,能耐得了何?

看來,今天的事,也隻能如此了。他敗就敗在,沒想到那婦人竟然還有父母在世。而且,她還出身名門。

然而,心裏到底是氣不過,他站起身,指著顧婷說道:“你且不用張狂,以後要是有了難處,也別來找我們!”

說罷這話,便甩袖而去,跟著他來的那些人,見他走了,也都相繼散去。

等到他們都走了,顧婷這才從地上起來,又移步到了鄂國公和周氏麵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她隻看著他們,話還沒說出來,眼淚竟是先流了下來。

“父親,母親。”她哽咽著聲音喚了一句。

有時候,她很想回到小時候。那時候,天真率直,無憂無慮。那時候,她是鄂國公府的嫡出小姐,是周氏的女兒,還是內定的皇妃。

那個時候,真好啊,一切都是那麽順利。或許她這一輩子,最開心的一段時光,就是那個時候了吧。

再後來,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如果這個謊言一直沒被揭穿的話,倘若被隱瞞了一輩子,那也很好。

她迷蒙的淚眼,模糊的視線,能看出鄂國公的臉上,到底有幾分不忍。

於是,她在地上磕了個頭,又是一邊哭,一邊說道:“是女兒錯了,當初父親要把女兒送到莊子上,女兒嚇壞了,這才會逃走。但是後來——”

她哽咽著聲音,有些說不下去。

“後來吃了那麽多的苦頭,又被人拐騙到這裏為妾,女兒知道錯了,悔不當初啊!”

周氏垂眸看著她,聽著她這些聲色俱厲的話,也覺的心裏酸酸的。

不管她多有智謀,說到底,都是閨閣裏的嬌小姐,一個人出去,定然艱險重重,吃苦頭,是不可避免的。

她當年好歹將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養了十幾年,對她的那些情分,不是虛的。

這下,周氏的心裏越發迷亂了起來。看顧婷這樣可憐,著實不好再重罰於她了。這幾年她受到苦楚,應該也足夠了。何況,剛剛才死了孩子。

但如果就這麽放過了她的話,小婉那邊,又不好交代。

周氏不禁皺起了眉頭,這會兒著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