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受氣
意識到自己上了阿麗的鬼當，誤闖入這條忘川之路後，我的心裏不是緊張，而是絕望！
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無用的人了！還想著去找家人的消息，還想著去找那個沒安好心的劉青玄報仇呢，卻不想輕易就被一個車禍中橫死的女鬼給帶到了這裏。甚至辜負了月娘費盡心思的教誨、辜負了莫煙塵的厚愛……
隻是愣了半秒鍾，我便朝著已經調頭了的靈車追去，帶著哭聲大叫道：“張嘉麗，你等等我！你停車呀……”
阿麗一定非常恨我，她可能是聽到了我的哭喊，並從倒車鏡裏看到了我狼狽的形象，故意把車開得很慢，還從窗戶那伸出頭來笑道：“小賤人，我不叫張嘉麗，而是叫陳麗！如果我叫張嘉麗的話，早被那臭道士收進引魂幡裏燒沒了！”
雖然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真相，但我沒有多想，仍舊氣急地邊追邊喊：“陳麗、阿麗，求求你了，等等我讓我上車呀！”
阿麗是注定要耍我到底了，猛地把車開出一段，然後直接停住，又伸出頭來罵我：“賤人，看你還挺矯情的嘛！你娘的，阿麗也是你叫的嗎？我是你的麗奶奶、麗主人！”
那時我根本顧不上什麽尊嚴了，聞言後馬上改口道：“麗……奶奶、麗主人，我錯了！求求你了，等等我吧！”
見我快追到車尾了，阿麗縮回頭又把車快速開出一段停下，伸頭出來笑道：“小賤人，知道錯啦！說給主人奶奶聽聽，錯在哪裏了？”
我真的不想追了，活了十八年，我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嘛？
可一想到父母對我的愛，一想到那個讓我恨得牙癢的劉青玄，我就什麽也顧不上了，繼續使出吃奶的力氣猛追，嘴上還應道：“主人奶奶，我錯在不該和你作對，不該壞你的好事！你大人大量，原……諒我……吧！”
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回應，讓我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阿麗卻再次把車開出一段，才出聲道：“錯了，你不是錯在和我作對！憑你這賤人，還跟你主人奶奶作不了對呢！我告訴你，你錯在不該**王羽，讓他置我於不顧！”
這話讓我停住腳步愣在原地，我一直以為阿麗隻是誤會了王羽，認為他見異思遷喜歡上了我，所以才會發飆！可我沒想到她最誤會的是我，以為王羽勸她從善是我搞的鬼。
阿麗見了我的情態，可有以為被她說重了，語氣忽然變得狠毒，有些不耐煩地說了句：“你既然那麽喜歡王羽，那就好好留在這裏，慢慢地單相思吧！我們不奉陪了。”
我見她說完便縮回頭去，開著車往前走，而且再沒有要停下來戲耍我的意思，連忙又邊追邊大聲叫道：“陳麗，你錯了！我是有老公的，怎麽可能喜歡王羽？”
“吱——”一聲響，靈車一個急刹停住了，但阿麗沒再伸頭出來。
我趕緊追上前去，這回直接追上靈車，追到駕駛室的門下，靈車也沒再走。
“陳麗，你聽我說，我真的是結了婚的人，和王羽又是今天才遇見，再說又是人和鬼兩個世界，你自己想想，我可能放著自己的老公不管，去喜歡一個見不得光的鬼魂嗎？”
站在那急急地重複了一遍，我怕她再開車走，喘了兩口後又接著說：“王羽願意為你放棄投胎，他也不像是那種負心漢吧！你怎麽會覺得他喜歡我這個初次見麵的人呢？你忘了他剛見到你時，瘋狂地去……”
我本來想重提王羽救她的事，以此來感動於她或者說博得她的信任，但話一出口，才想起她之前被鎮的四值功曹符，正是我貼上去的，所以又連忙打住。
阿麗倒沒介意，轉過頭冷著臉問我：“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已經結婚了？”
“這種事誰會拿來開玩笑？我真的結婚了！”我急切地回應，怕她不信，還補充道：“我老公叫劉青玄，是鶴鳴山正一教的道士！”
阿麗好像相信了，冷笑道：“我就說了，怎麽一個小姑娘，竟然會道術呢，原來是道士的老婆呀！但我看你跟那臭道士不像夫妻呀？”
我知她說的“臭道士”是指莫煙塵，忙解釋道：“今晚和我在一起的那個是莫叔叔，不是我老公劉青玄！”
“哦——”
阿麗再無懷疑，但仍舊帶著敵意問我：“現在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吧，還想著把我們送走不？”
我愣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有些不解地反問：“你們要找替死鬼，不正是為了進入陰間早日投胎嗎？莫叔叔這樣做，讓我開著靈車送你們，不正好合了你們的心意？也就是阻止了你們害人而已，對於你們來說，結局有什麽區別？”
她還沒回答，站在她邊上的幾個鬼魂提醒道：“麗麗，別跟她扯那些沒用的，我們趕緊回去，別中了這小娘們的什麽詭計。”
阿麗自信地笑著回頭道：“所以我說你們都沒見識吧！做鬼也要有長進好不好？我告訴你們，這裏是陰間禁地忘川路，是天地間專門用來滅魂的！因為滅魂會背因果，那些自以為是的神靈就設計製造了這個不是監獄的監獄，讓誤入這裏的魂魄永無生機，最後在絕望中自己消失。”
“要是沒有這條路呀，別說千萬年，就是幾百年時間，陽世陰間恐怕就都人滿鬼滿，再無立足之地了！你們可能不知，有好多人的魂魄，可都是動物呀什麽的積德而修來的，每年這陰間陽世，修成人魂的何止千千萬……”
她講的這些，除了對忘川路的認識外，直聽得我都目瞪口呆，一時忘了自己要趕緊想辦法上車的事。我真的搞不明白，她就一個橫死了不到一年的鬼魂，為什麽知道的事那麽多呢？
車上那些鬼魂也聽得一愣一愣的，其中一個年長些的男鬼似乎被嚇到了，滿臉不安地插了句：“那我們就快離開這吧，別管這道士老婆了！要是時間耽擱長了，恐怕會有什麽差錯，可別為了這娘們反而把我們自己給害了！”
阿麗把頭湊過去，在那男鬼的耳邊說了句悄悄話，那男鬼立時改口道：“麗麗神通廣大，我們大家都聽麗麗的！你們聽好了，隻有聽她的話，我們才有出路，下輩子投胎富貴人家。”
車上群鬼安靜了，好多還坐回到了座位上去。
阿麗重新伸出頭來，對著我回答起之前我的那些問題：“你老公可能沒告訴過你，像我們這類橫死之人，要找替死鬼才能進入陰間，那是地府的規矩，這樣才能幫他們多抓到鬼魂。”
“所以，像我們這類鬼魂，隻要能找到替死鬼，那到了陰間不但不會被刑罰，而且還會享受到被我們弄死那些人的福分，投個好胎！這就是‘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的真正釋義！”
“那個臭處士用送靈的方式，雖說也能為我們開路，把我們送來陰間而不在陽間受難，但效果就截然不同了！我們這樣來到陰間，相當於是人間的偷渡，是要被大刑侍候的。你想一下，本來我們枉死後心頭就有氣了，誰還願意來到陰間後受刑？”
這阿麗說起陰陽之間的事來還真頭頭是道，連我都覺得她害人有理了，情不自禁地附和了一句：“那確實是很不公平！難怪你們一定要害人了。如果換作是我的話，我肯定也會那樣做！”
阿麗的神色平和了一些，忽然打開車門對我說：“你上來吧！在這忘川路要想回頭，隻有生魂才能做到！不過我警告你，來忘川路一次後，你所有的術法，還有那臭道士所有的術法，都就此被破了！如果你還想回到陽世，那麽就別動什麽歪腦筋。”
那些被定身符定在座位上的鬼魂都自由了，我哪還懷疑她的話呢！趕緊爬上車坐在駕駛位上後，我的心裏卻有一絲不甘：要早知沒有我這生魂他們出不去的話，剛才何必低三下四地受她那門子鳥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