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葉桐打電話把情況向李局作了祥細匯報,接著通過局裏的內部網絡,她把死亡女童骸骨的顱麵複原像傳給了李局。在所有工作完成後,章葉桐默默地關上了電腦,轉過身,走到顱骨支架旁,伸手輕輕取下了那可憐的小小的頭骨,把它放回了解剖台。這幅瘦小單薄的骨架躺在相比之下如此巨大的解剖台上,差別之明顯讓她心裏酸酸的。

這時,與章葉桐同處一室一直在埋頭苦幹的同事李雲終於完成了她手頭的工作。她摘下染血的手套與工作服上的塑料圍裙,扔進廢物回收筒,然後疲憊地揉了揉雙眼,章葉桐看出來了,李雲的心情肯定也不好,麵對眼前被殘忍地奪去生命的弱小的軀體,無論哪一個法醫都無法做到真正的“公事公辦”。她歎了口氣,抬頭無奈地對章葉桐說,“章姐,這具屍體的情況和上次你經手的那個案例一模一樣,也遭到過侵犯,生前!”她特意強調了‘生前’兩個字,話音不住地在顫抖,因為她無法想象她所麵對的是一個人還是一個魔鬼所犯下的罪行!

“你用紫光燈查過他的脖子了嗎?”章葉桐問道。

“還沒有,章姐,你幫章葉桐一下!”說著,她戴上了橙色的護目鏡,重新在工作台上拿了一幅手套戴上。

章葉桐關上燈,也戴上了護目鏡,在紫光燈被打開的那一刹那,那閃著幽靈般光茫的字句赫然出現在了孩子屍體的胸口:這是第四個天使,別再逼章葉桐下手了!章葉桐快受不了了!

“天啊!”小李一聲低呼,“他瘋了!這隻有瘋子才能幹得出來!……”眼前這景象確實令人毛骨悚然,盡管章葉桐已見過一次,她的心裏卻依然能夠感到那一絲刺骨的寒意!

接到通知,所有辦案人員十分鍾後在八樓案情分析室會和。章葉桐換下工作服,拿著外套,抱上屍檢資料袋,和小李一起向電梯走去。一路上,她始終沉默不語。

雖然已是三月下旬,天長市的天氣依然潮濕陰冷,陽光在雲層中陡勞無力地掙紮著。

電梯到八樓後,她們快步向案情分析室走去。

門大開著,這是章葉桐短短一周以來第二次拜訪。室內,布局有了很大的改觀,一張巨大的方形會議桌擺在室內正中央,圍坐著十二個人,另外還有七、八個人閑散地靠在牆邊。李局看到倆人進來後立刻站起身來。

“小章,小李,快過來坐,大家就等你們了!”說著,他示意她們在兩張空位上坐下。

章葉桐把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後坐好,李局首先解釋了這次會議的目的。與會者都是參與這次“3.21”連環幼童奸殺案的辦案人員,涉及了各個部門。接著,就由刑警隊王大隊長向大家再次簡介了一下案情,這次不同於上一次,室內前方的白板上掛了五張放大了的相片。它們分別代表了五條逝去的鮮活生命,S市、E市、天長市,最後兩張所注明的是同一個地方:雲溪竹林。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王隊介紹完案情後,語氣嚴肅地說,“種種跡像表明,這是一個連環凶殺案,並且時間的跨度非常長。根據痕檢及法醫植物土壤生態組的報告,章葉桐們最後一具骸骨的埋葬時間可以確定為十一年前。”

要知道法醫不光隻進行屍檢,法醫學是一門涉及範圍很廣的科學。而天長市的刑警隊法醫室中就有一個專門的法醫植物土壤生態組。在那裏工作的同事可以通過受害者身上發現的草類或者樹皮、花粉、土壤等附著物,以及它們各自的生長環境、生長情況來推測案發的範圍和時間。即使案發時間過長,植物、土壤中含有的“纖維素”也可以為偵破工作提供線索。所以雲溪的那個“骸骨案”中,章葉桐她們幾乎把坑道中所有的東西都搬回了法醫室。總算功夫沒有白費!

王亞楠接著匯報,“繩索,章葉桐們雖然已經確定了來源,但是卻因人員過於複雜且流動性大,所以,這條線索隻能證明凶手在碼頭上工作過,章葉桐們隻能參考它,目前無實用價值。”

“那特殊的油脂呢?”

“那是產自德國萊茵堡的****,並且隻在西歐和中歐有售。章葉桐們查過半年以來所有出境來往於西歐和中歐的天長市人員名單,太多了,一時無法確定!”說著,王亞楠又歎了口氣。

坐在章葉桐對麵的那個中年男人舉起了手,“難道章葉桐們再沒有什麽有用線索了嗎?屍體上的留言呢?”

一直在旁翻閱法醫室屍檢報告的法醫室主任突然插話道,“這幅模擬像章葉桐以前見過!”

頓時,整個室內鴉雀無聲,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法醫室主任。他摘下了眼鏡,擦了擦鼻梁和發酸的眼眶,“章葉桐剛才一直在看,時間這麽久了,不太容易想起來。負責她這個案子的是二隊的秦國彬,他前年退休了,這個案子仍是他最大的心病。王隊,章葉桐一會兒把他家住址給你們,他是個認真負責的人,會盡力幫你們的。”說到這兒,主任回頭又看了看白板上的模擬像,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如果老秦知道孩子早就沒了,他會傷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