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葉桐和助手跨過了黃色警戒帶,跟著王隊向簡易棚走去。

當章葉桐掀開防雨布時,感覺心猛地一沉。眼前的衣服太熟悉不過了!還有那搭配!不會這麽巧合吧?屍體上身穿著藏藍色T恤衫,下身穿著黑色休閑褲,這一身打扮這麽熟悉!春曉昨天早上去上班的時候,身上就是這麽穿的!助手見章葉桐神色不對,關切地問道,“章法醫,你沒事吧?”,章葉桐搖搖頭,走上前。因為屍體是保持著跪地姿勢,所以在不破壞現場證據的前提下,章葉桐也就先跪下,打開隨身的LED小手電,查看死者漆黑的臉部。這一看不要緊,嚇得章葉桐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那熟悉的五官!圓睜的雙眼……,章葉桐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也沒敢多想,章葉桐站起身,努力平靜下來對助手小陳說,“你來,我給你指導!這屍體我不能碰!”

小陳雙眼疑惑地看著章葉桐。因為現場值班法醫不動手,而叫助手上,這是幾乎沒有先例的事,尤其是在這麽重大的案子麵前!

見他遲遲沒有動手,章葉桐有點生氣了,因為現在再另外叫法醫已經來不及了,“章葉桐叫你上你就馬上上,別猶猶豫豫的!”

因為如果章葉桐們刑偵人員在辦案過程中涉及到的相關人物是自己的親人時,按照規定,章葉桐必須回避的。

身邊的王隊很少見章葉桐這麽衝動過,又不敢多問。章葉桐隻有拚命地忍住眼角的淚水,咬著牙一項一項地逐一認真指點著助手。

這難熬的現場粗檢終於結束了。章葉桐一言不發地幫助手小陳把屍體袋裝上了車。

一路上,看章葉桐臉色很不好,小陳也就沒敢吭聲。章葉桐心裏此刻卻如翻江蹈海一般——春曉怎麽會一個人死在這兒?……

章葉桐和春曉結婚十年,他父母早亡,從小和哥哥姐姐相依為命。……章葉桐越想越覺得腦袋發脹,太陽穴疼得厲害!為了忍住疼痛,章葉桐不得不咬緊了嘴唇。

終於到了局裏樓下,在交代工作人員卸車後,章葉桐急匆匆地敲響了主任辦公室的門。

門打開後,看見章葉桐蒼白的臉,主任吃了一驚,忙把章葉桐讓進屋,讓她在沙發上坐下。

“小章,出什麽事了?”他關切地問道,並且倒了一杯水給章葉桐。

章葉桐捧著水杯,努力克製住自己發抖的身體,但這顯然是徒勞的,水幾乎都溢出了水杯。

主任見狀,忙接過章葉桐的杯子,柔聲問道,“小章,你有什麽話盡管說吧!”

章葉桐終於忍不住了,傷心的淚水奪眶而出,“主任,”章葉桐抽泣著說,“章葉桐無法接手天馬湖的案子了。”

“為什麽?”主任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家裏是不是有事?”

“沒有,”章葉桐心痛得如刀絞,“死者身份已經可以確定了,是劉春曉,我的丈夫!”

一聽這話,主任臉上出現了驚愕地神情。“被害人是我的直係親屬,我沒法參與解剖,按規定我必須避嫌。”章葉桐低頭說道,兩隻手緊緊地握著水杯,止不住的淚水撲撲簌簌地從章葉桐臉頰上滑落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他點點頭,無奈情地歎了口氣,“那就我來接手吧。你一會兒要來嗎?”

“不,我想馬上去刑警隊,把這事上報一下,然後請假半天,下午再來,行嗎,主任?”章葉桐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

“沒事,你去吧,有情況我會及時給你打電話的。”……

二樓刑警隊辦公室此刻隻有兩個值班的年輕警官。其中一個高高的個子,黑黑的皮膚,顯得很幹練,戴著二級警員的標誌。他看見章葉桐走進來,忙迎上前,問道,“我能幫你什麽嗎?”他的名牌上寫著蘇誌豪,章葉桐盡量保持著語氣的平靜,說道,“我是法醫室的章葉桐法醫,我是來報案的!”

當章葉桐挎著包,匆匆走出大樓的時候,天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下起了朦朦細雨,章葉桐的心一片灰暗,任由細雨打濕了章葉桐的全身。想起昨天早上,春曉默默地和章葉桐揮手再見,章葉桐的淚水忍不住又落了下來……眼前出現了女兒天真的笑臉,章葉桐覺得腳下的每一步走得都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