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緊緊地盯著楚殊魚那張過分漂亮的臉,滿心期待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楚殊魚始終沒有說下一句話,甚至在甜甜最為期待的時候,拿出手機擺弄起來,全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小魚姐?”

楚殊魚抬起頭,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忽閃。

“怎麽了?”

“然後呢?”

楚殊魚目光澄澈,眼神幹淨透明,毫無私情地望著甜甜。

“什麽然後?”

甜甜目瞪口呆,一臉不可思議:“就是,你剛才說的然後啊。”

楚殊魚轉了轉眼珠,想了一陣兒才“啊”一聲。

“沒有然後了啊。非要有然後,那就是,以後找男朋友,就按林涎哥哥那個標準來好了,最差也得是他那個水準的。”

“……”

甜甜側過身去,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她還以為小魚姐在這段時間跟林總的相處中開了竅呢,現在看來,林總果真還是任重而道遠。

不過……

如果林總那樣的,在小魚姐這兒都是最低標準。

估計,小魚姐,隻能被林總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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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很曬。陽光灑在光澤很好的樹葉上,反射出炫目的光線。

這棟別墅坐落在中央城區。幾十年前,蒲城剛剛發展時一並開發了這個區域,如今寸土寸金,有市無價。

別墅的主人看起來沒什麽打理庭院的心思,小花園的苗圃裏隻載了青草,整座院子沒有鮮花的芬芳,隻有綠意盎然的繁茂。

“小涎,我沒想到你會突然來,久等了。”

簡潔大方的白色旋轉樓梯上,女人抓著扶手下樓,眼角帶著溫和的笑。

女人穿著條白色長裙,動作優雅端莊。

雖然已經不複年輕,可不難看出早年時的美麗姿容。

林涎起身,身體微低,跟女人問了聲好:“姑姑。”

蘇韻忙讓林涎坐下說話,字裏行間的寒暄中,處處含著關心。

對於林涎和林母,蘇韻一直覺得,他們蘇家虧欠人家。

她相信,早年蘇迎諸跟林風荷的結合,是有真心的。

可惜到了後麵,蘇迎諸發現,娶一個小門小戶的女人,對他在家族中爭權奪利毫無裨益後,逐漸動了歪心思。

他不止勾搭上了祁家掌門人的女兒,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哄的人願意跟著他一個有家室的人,還任由兄弟和他們的孩子明裏暗裏欺負林涎母子。

一開始,蘇韻對這些渾然不覺。

還是跟著她學跳舞的老朋友的女兒告訴她,她才得知林涎被欺負的事。

隻可惜,她早就遠離了家族紛爭,安安分分地做了自己喜愛的藝術行業。林涎母子被欺負,她隻能明麵上護著,她不在時,那些人根本不會看她的麵子。

蘇韻以為,林風荷帶著林涎離開後,他們再也不會回來。

沒想到,這麽多年,他們還想著她,沒有因為蘇迎諸就連她一並丟進內心深處的垃圾桶。

她很高興。

“我母親最近身體抱恙,所以這次沒跟我一起回國。她說,等回國後,也要來看您。”

蘇韻麵色平靜,目光和語調卻難抑動容:“好、好。”

身後,腳步聲匆匆響起。

陳風成忽然走來,停到林涎身後。

他本想靠近林涎耳語,卻被林涎抬手製止。

“姑姑不是外人,這樣說吧。”

陳風成點點頭,直起身體:“《江南碎玉》的劇本,出到第十集 了,您要現在看嗎?”

林涎長指捏著上好的白瓷茶杯,從容道:“等一會兒吧。”

蘇韻抬眸,饒有興致地看向陳風成:“我能看看嗎?”

緊接著,她又笑眯眯地對林涎說:“我也想看看,我小侄子投資的電視劇,到底是什麽樣子。”

陳風成為難地看了林涎一眼:“這……”

林涎擺了擺手,陳風成順從地將手裏的四方電腦遞到蘇韻身前。

林涎抬眸,露出探究神色:“姑姑也對這個作品感興趣?”

蘇韻笑笑,自然地將頭發掖到耳後:“我倒是興趣不算大。隻是前些年總聽小瓴念叨,就記住了這個名字。”

小翎,全名季焰瓴。

蘇韻的女兒,林涎的表妹。

掃了幾行,蘇韻想到什麽,問道:“我能問問,男女主演分別是誰嗎?”

“男主演是侯青。”

蘇韻昂頭,目光殷切:“女主演呢?”

林涎說話微頓,想到這個名字,他的眼神不自然了一瞬,說:“楚殊魚。”

蘇韻驚喜地“啊”了一聲:“是小魚嗎?那你作為投資商,是不是可以跟演員很熟悉?這樣有時間的話,你可以喊她來家裏做客嗎?”

除了林涎母子,蘇韻的另一大遺憾,就是楚殊魚。

楚殊魚小時候,她受好朋友的托付,接她來家裏學習跳舞。

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兒天賦卓絕、冰雪聰明,還在她沒察覺到林涎受欺負前,機敏地保護著他。

奈何紅顏薄命,沒過多久楚母就因病去世,楚父領了個女人回去。楚殊魚大受打擊,性格大變,再沒來過她這裏。

“可以。”

林涎點頭,接受得毫不猶豫。

他巴不得能再多跟她有一些私下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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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一彎淺淺的月牙橫在夜空,散發著溫柔的光澤。

華燈初上,市中心的霓虹燈和LED大屏流光溢彩,各式各樣的廣告變換不停。

唯一不變的,是不管哪個LED大屏,都能切換到楚殊魚的廣告。

大屏幕能夠放大人的一切缺點,可這個漂亮的小美人,不管被放大成什麽樣子,依舊能從腳趾到頭發絲兒,都完美得光彩照人。

“林先生。”

最近的一塊屏幕上,楚殊魚代言的洗發水廣告剛好播完。

林涎回神。

陳風成兢兢業業地捧著筆記本電腦,等待林涎的答複。

“說。”

“您剛才看完了《江南碎玉》前十集劇本,有沒有什麽意見嗎?編劇組那邊需要您的反饋。”

林涎目光飄遠,深邃的黑眸晦暗不明。

“有。”

“我覺得,吻戲和肢體接觸的戲份太多。”

陳風成一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解釋說:“不多吧,吻戲隻有兩場,肢體接觸的戲份也沒多少,畢竟是感情戲……”

林涎淡淡瞥他一眼,冷聲道:“才十集。這種感情進展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兒。”

陳風成沒過腦子,繼續說:“我女朋友是偶像劇忠實觀眾。她不止一次跟我說過,她看這種偶像劇,就隻想看帥哥美女甜甜的戀愛,中間的邏輯其實不重要,吻戲、親熱戲和甜甜的互動最重要。所以,我覺得……”

話沒說完,陳風成忽然覺得涼颼颼的,像空調突然低了十度。

一旁,林涎麵色平淡地看著他,看起來無波無瀾。

甚至還不緊不慢地撥弄了一下襯衫處的領帶夾。

短短幾秒鍾裏,陳風成卻感受到了濃重的威壓。

他瞬間閉住了嘴。

剛才,他不止智商掉線的忤逆了林先生,還在林先生麵前炫耀自己有女朋友的事!

“林先生,抱歉,是我話多了。”

林涎視線在他身上停留數秒,才緩慢地收回幽深的目光,不再開口。

這一刻,陳風成無比感謝林涎。

感謝他沒有像女朋友看的那些霸總小說裏的男主一樣,生氣就隨便克扣下屬的年終獎和休假。

隻是讓他背後發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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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空氣朦朧,夾雜著些微濕意。

大紅桌布覆蓋的供桌上,香爐青煙嫋嫋,飄飄****縈繞到半空。

今天是《江南碎玉》的開機儀式,趕上了個好天氣。

昨夜下了雨,消減了酷暑熱度。

主創們挨個在爐前上香,也不覺得空氣有多悶燥。

開機儀式結束,楚殊魚沒急著走,而是喊住了飾演男主角的侯青。

之前她飾演的角色,大多都是她的本色出演,或驕矜或明豔,沒什麽難度。

可這次這個女主角,因為總是被欺負,總是怯生生的,初遇男主時,也羞澀膽怯。

楚殊魚有點兒拿捏不準,就想多問幾個組裏的人。

侯青離她最近,所以她最先喊住了他。

“楚老師。”

雖然是青年影帝,可侯青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麵對楚殊魚這個風評不大好的花瓶,沒有半分不耐煩,還打趣她叫她楚老師。

對於那些在他這個專業演員看來有些蠢的問題,他也一一作答,令人如沐春風。

不遠處,牌照低調的銀灰色賓利橫在怪石與槐樹前,已經停駐許久。

車內,林涎懶散地靠著椅背,看起來狀態稀鬆平常。

隻是那雙眼睛漆黑,深邃不見底,如同山雨欲來的蒼鬆翠柏,在狂風大作下波瀾起伏。

旁邊,陳風成莫名感覺到刺骨寒意,無孔不入般地往他身體裏鑽,叫他坐立難安。

林涎垂下眼皮,取下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慢條斯理地擦了擦鏡片。

“我仔細想了想,他們感情戲的進展得不是太快了。而是作為一番女主角,楚殊魚的個人戲份太少,跟男主的對手戲太多。我想,還是十集之後,再安排男女主第一次見麵吧。”

陳風成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楚殊魚笑容明媚,跟侯青聊得開心,完全不知道車內的任何情形。

他謹慎小心地回答:“……是,林先生。”

作者有話說:

林老師表麵:冷靜淡定從容不迫。

林老師內心:醋意螺旋升天無比後悔讓小魚自己挑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