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潤而柔軟的觸感順著手指, 帶上酥麻電流,流向林涎內心深處。

林涎偏頭,看向側邊少女。

楚殊魚如墨長發原本被別到耳後, 因為咳嗽垂落,遮住半張精致側臉。

眼睛和嘴唇都水灩灩的, 帶著剛剛恢複正常的懵懂。

此刻,她才剛剛從險些被“嗆死”的危險中出來,滿腦子“劫後餘生”的感歎。

對於她的手仍在捏著林涎的手這件事, 渾然不覺。

“小魚。”

“嗯?”

“你打算捏到什麽時候?”

楚殊魚低眸, 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是就著林涎的手放在紫砂茶杯上的。

楚殊魚手上一陣滾燙,忙鬆開手,努力藏下心中的窘迫, 假裝從容。

難怪從剛才開始,她就覺得觸感有點兒奇怪……

“抱歉林總,剛才情急, 一時間沒注意到。您應該不會在意?”

“畢竟,您也不想您投資的第一部 戲開天窗——在剛開拍不久, 女主角就因為被嗆到送進醫院吧?”

林涎望著她, 垂眼失笑。

楚殊魚心性單純。很多時候, 她的表現, 總是帶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人的天真。

可在特定的時候,又能展現出靈動的牙尖嘴利。

林涎禁不住逗她:“現在還隻肯叫我‘林總’?”

楚殊魚倏地睜圓杏眼, 如臨大敵般迅速瞥了張導一眼。

她壓低聲音, 難掩語調慌亂:“你這樣會不會太明顯?”

“明顯什麽?”

“我們兩個的關係。”

“我們什麽關係?”

“認識而且很熟的關係。”

林涎垂下眼皮, 睫毛在臉上落下陰影。

“哦——”

“可是為什麽, 我們認識且很熟,是見不得人的事?”

楚殊魚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壓低聲音,一副很怕被別人聽到模樣。

語氣認真道:“我感覺,現在大家都很尊重你。如果被別人知道你跟我很熟,說不定會一傳十十傳百,謠言成你潛規則女明星。”

林涎微微挑眉,正要說些什麽。

楚殊魚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信誓旦旦地繼續說:“畢竟你這麽好看,傳出去,他們說不定還要說是我占你便宜,還會說你是活菩薩。這樣,以後你可能就會麵對各種想走捷徑的女明星——今天在酒會上倒你一身酒,明天在宴會上假裝摔倒你身上。”

“當然”楚殊魚頓了頓,清清嗓子補充,“有男明星這麽做,也是有可能的。”

林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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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你來我往,說的都是些逗趣兒的話。

但是在一旁的張導看來,完完全全就是小情侶在打情罵俏。

兩個長相能讓娛樂圈那群嗑CP瘋魔的粉絲,現在在他旁邊耳廝鬢磨悄悄話。

簡直不給單身導演活路!

飯後,三人離開純品齋。

不等林涎開口,張導舉起手裏早已準備好的手機,裝模作樣道:“什麽?你正好在純品齋附近,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在這兒,你等我,我這就去找你。”

把手機放下,張導語氣抱歉:“老朋友電話。林總,楚老師,我跟這老朋友好多年不見了,想多敘敘舊,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

開玩笑!

剛才飯桌上他就一直吃狗糧,回去,他可萬萬不想再被迫當一條好端端走在路上,結果突然被踢到的狗了。

林涎和楚殊魚剛點了點頭,張導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兩人視線。

楚殊魚目露探究,看著張導遠去的背影,小聲囁喏:“我剛才看張導接電話的時候,手機屏幕好像根本不是通話界麵?”

林涎輕描淡寫隨口道:“也許他的手機跟我們不一樣吧。”

.

遠郊夜色晴朗,深黑穹幕繁星點點,仿佛撒下一把碎銀。

楚殊魚和林涎亦步亦趨,一前一後回到那輛銀灰色賓利裏。

剛坐下,楚殊魚聽到陳風成的聲音。

“林先生,吸納藝人事宜,您考慮得怎麽樣了?”

林涎冷靜回答:“可以開始著手了。”

陳風成看著手中的消息,遲疑兩秒,才開口道:“林先生,從您要組建影視公司,並成立藝人部的風傳出去,陳璿玉老師的團隊就有接觸我們的意思。現在,藝人部真的建成,陳老師那邊,已經一連三天旁敲側擊的問我了。我覺得她是個不錯的人選,而且非常屬意我們,所以條件壓得很低,您看……”

楚殊魚眉眼抬起,表情微動,豎起耳朵,滿是好奇。

林涎表情不變,沒抬眼皮。

他難得沒有耐心,不等陳風成說完就開口打斷:“拒了。”

楚殊魚前傾身體,靠近林涎,杏眼亮如星辰。

她好奇道:“為什麽?陳璿玉不是當年跟你一起合作過《醉劍》的那位女演員嗎。”

《醉劍》中,除了林涎飾演的少年俠客驚豔眾人外,當中的少女公主,也是不少人心中的白月光。

跟林涎不同,飾演過少女公主後,陳璿玉就借這個機遇進入了娛樂圈。

如今名氣和咖位都很不錯,演技水平也很穩定,是票房和收視率的保證。

“不合適。”

林涎語氣平緩,輕描淡寫一句,換了新話題。

之前唐修航借著新劇官宣明裏暗裏內涵楚殊魚的事,看似陳璿玉那邊毫不知情,但林涎很清楚,這種事,哪怕陳璿玉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算是默許的授意。

楚殊魚生性單純,不明白背後的事,不代表他能忍的下去。

這種人,無論能帶來什麽價值,他也不會跟對方合作。

雖然拍攝是在影視城,但是《江南碎玉》劇組資金充足,租賃的酒店規格異常優異。

窗明幾淨的巨大金屬材質旋轉門前,外形優雅的車子停住。

這次“探班”,林涎原本想多陪楚殊魚待一會兒。

不成想公司忽然出了事,需要林涎回去緊急處理。

林涎隻好把楚殊魚送回酒店,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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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這天月亮尤其明亮,透過酒店厚厚的窗簾布,若隱若現地打進房間,映出一片溫柔月光。

楚殊魚睡的並不安穩。

少女緊蹙眉頭,微弱的月光好似一層輕紗,給她好看的眉眼籠上淡淡的憂愁。

楚殊魚做夢了。

夢到八歲那年的生日,母親帶她去吃她最愛吃的紅燒花膠。

這種食物,父親是不許她吃的,覺得她年紀小,吃這樣的東西補氣太足,容易出岔子。

那年生日她很開心,因為父親不在,隻有母親陪她過,她吃夠了自己想吃的各種食物,海參鮑翅,濃油赤醬,小肚皮都被撐得圓滾滾。

可畫麵一轉,富麗堂皇的酒店包間,變成了白花花一片的醫院。

是半個月後,母親無故遭遇車禍身故,她扒在門邊,看著蓋著白布的母親,哭的撕心裂肺的地方。

楚殊魚猛地睜開眼睛。

她的額頭出了一層密汗,心跳聲大得驚人。

楚殊魚下意識去摸手機,試圖找出點兒趣味性強的東西,掩蓋自己慌亂的情緒。

屏幕上,卻意外有條未讀消息。

來自林涎。

林:忘了說。公司新成立了藝人部,但是還沒藝人加入。如果你碰到了合適的人選,別忘了跟我推薦幾個。

明明是一條無關緊要的消息。

可看到消息的一刻,楚殊魚大如擂鼓的心跳聲,漸漸變小,最終趨於平靜。

楚殊魚看一眼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半。

這條消息的發送時間是十一點,她剛睡下的時候。

估計那時候,林涎剛處理完公司的事,順手給她發了消息。現在,人應該已經睡了。

楚殊魚糾結了一會兒,發出消息。

楚殊魚:好。

林:怎麽醒了?

楚殊魚泛著淺淺水汽的眼睛眨巴兩下,有不可思議,又莫名有幾分驚喜。

楚殊魚:做噩夢忽然醒了。

楚殊魚:你呢,是被我吵醒的嗎?

林:不是。

楚殊魚:嗯?

林:感覺你今晚可能會失眠,專門在等你。

楚殊魚捏著手機的漂亮手指定住,好像被施了定身術。

唯獨那雙杏眼,眼眸中水色湧動。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嗚嗚,綠崽也想要一個這麽優秀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