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殊魚想了好久, 才抗住林涎身上那種濃鬱的危險氣息,緩慢地開口:“我過得確實還可以。我本來以為,拍攝地點偏遠, 環境會特別差。沒想到,酒店隻是外觀不好, 內設和居住體驗都很好,我喜歡吃的每一道菜這裏都有。拍電影也沒我想象的難,導演和男主角人都不錯, 願意教我, 也願意跟我討論對戲。”
楚殊魚一邊說,一邊抬起眼,努力做到不動聲色地悄悄觀察他。
林涎眼睛濃黑如墨,像深不見底的海。
在楚殊魚開始說話後,這雙眼裏的情緒逐漸減弱。
可不知道為什麽, 說到後麵,楚殊魚發現,裏麵的危險情緒又濃鬱了許多。
林涎開口, 語氣平靜:“你喜歡吃的每一道菜這裏都有?”
“嗯。”
“帶我嚐嚐吧。”
林涎在車上時,就看到楚殊魚跟陳風站在一起。
不是在拍戲, 但他們仍然靠得很近, 似乎在聊什麽秘密話題。
角度原因, 林涎隻能看到楚殊魚半張側臉。
但她的表情依然鮮活得抵擋不住, 一會兒苦惱,一會兒困惑, 一會兒憤怒。
過了陣兒,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楚殊魚昂起頭跟男演員說話。
片刻後, 她臉上沒了那些複雜的表情,目光明睞,仿佛熠熠生輝的寶珠。
原來她跟別人聊天,也能這麽開心。
他還以為,她那樣嬌氣的大小姐,會尤其不滿意這樣的拍攝環境,看見他,就要走上前,別扭又頤指氣使地撒嬌,說要換地方。
看來,他還是對她不夠了解。
林涎緩慢而用力地摸了摸冷白皮膚上的腕骨。
看來,小姑娘不像他想的那樣,嬌氣得離不開他。
一味的緩慢溫柔,似乎已經不夠。
需要用點力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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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暖氣很足。
隻一會兒,楚殊魚冰涼的手指變得溫熱。
楚殊魚偷偷瞥向林涎。
深灰色羊絨大衣配上寬大的格子圍巾,很普通的秋日裝束,在林涎身上,卻像秀場走秀的模特。
比起夏日裝束,這種造型,似乎更適合林涎。
將那副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帶來的清貴斯文感,提升了整整一個度。
隻是那副眼鏡後麵的漆黑眼瞳,比起從前,更添了一層深不可測的意味。
楚殊魚覺得,林涎今天有那麽一點兒奇怪。
可她也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奇怪。
這種感覺,甚至已經壓過了她對他突然趕來這裏的好奇。
林涎撩起眼皮,聲音很淡地開口:“小魚。”
突然被點名,楚殊魚嚇了一跳,不滿地撇了下嘴,聲音哼哼唧唧:“怎麽了?”
林涎定定地看向她靈動的雙眸,許久沒動。
楚殊魚被盯得臉熱,想移開眼睛。
就在這時,林涎忽然傾斜身體,縮短兩人的距離,悠悠開口:“剛才,為什麽一直盯著我?”
楚殊魚清澈的瞳孔瞬間放大,臉蛋“騰”一下燒的火紅。
她的胸中升起一團火焰,隨著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不斷變得濃烈,燒得她身體發燙。
一根冰冰涼涼地手指虛虛擦過楚殊魚的修長脖頸。
林涎仍然保持著這種極近的距離,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用氣聲說:“這裏都紅了,是怎麽了?”
熱氣噴湧,岩漿一樣撒在楚殊魚本就滾燙的脖頸間。
楚殊魚熱得要化掉了。
她閉上眼睛,把羞憤藏在細小的聲音裏:“覺得你比從前好看,忍不住多看兩眼。”
林涎望著她,眼瞳中見不得人的幽深情緒不斷翻湧。
少女豔若桃李的麵龐近在咫尺。
她閉著眼睛,鴉羽般的睫毛不聽話地顫抖,鼻子因為緊張發皺,嘴唇抿成一條線,透出偏白的水紅色。
林涎忽然低笑了一聲。
他緩慢地向前靠近,本就極短的距離,在片刻間變得隻剩毫厘。麵頰就要貼在一起時,林涎偏了頭,堪堪擦過她的鼻尖。
他嘴唇停在楚殊魚耳側,緩慢地說了六個字。
每說一個字,唇都能蹭到楚殊魚的耳尖,帶來灼熱酥麻的熱量。
“你的臉,更紅了。”
楚殊魚聽到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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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什麽?”
“沒胃口,什麽都不想吃。”
“那按照你的口味點?”
“不,按你的口味點吧。我不餓,一口都不想吃。”
大概是欺負得太狠,從進入包廂,到正式上菜,林涎都沒能得到楚殊魚一個好臉色。
穿旗袍盤頭的服務生推開包廂門,帶來一陣鮮甜。
她放下托盤中黃澄澄的大閘蟹,簡單介紹後離開。
楚殊魚輕輕吸了吸鼻子。
鮮味兒明顯,一聞就知道是新鮮大閘蟹,還是滿黃那種。
地處深山老林,酒店的服務設施再好,也難有新鮮蟹。
入秋以來,楚殊魚就一直饞蟹,奈何這裏隻有成品蟹黃包和凍蟹,解饞聊勝於無。
林涎就像是給她帶來好運的幸運之神。
他一來,她想吃的美味就有了。
可偏偏,楚殊魚剛說了自己沒胃口,一點東西都不想吃。
林涎的手生得好看。
膚色冷白,手指勻長,手背上的青筋不多不少。隻是不緊不慢夾菜的動作,都好看得像是藝術品。
林涎慢條斯理地拿過一隻蟹,好似沒發覺身旁人飽含期待的目光,不疾不徐地拆蟹。
楚殊魚隨意夾起麵前的一顆油漬葡萄,嚼得意興闌珊。
林涎拆蟹的動作沒停,問:“不是說一口都不想吃?”
楚殊魚“啪”一下撂下筷子,偏過毛茸茸的腦袋,不滿地撇了唇角。
林涎餘光望她,不動聲色地翹起唇角。
他動作利落地拆完最後一隻蟹腿,麵前的餐盤已經堆積了小山一樣的蟹肉,和金黃誘人的蟹黃。
下一秒,餐盤被放到楚殊魚麵前。
林涎略嫌清冷的聲音響起:“既然現在有胃口了,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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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懸,照在片場凋落的樹枝上。
光禿禿的枝椏,給土地遮下一片不明顯的陰影。
今天收工早。
因為導演晚飯要跟新找到的演員吃飯。
霍由東人講究。
這部戲剛開拍,重要女配角就被他罵走了。
拍了這麽久,都因為他說找不到合適的演員,一直空著那個女角兒的戲沒拍。
這次找到的這位大概很合導演的心意。
霍由東不止要早收工跟她吃飯,還邀請了所有主創和主演一起吃,當中,也包括這部戲的投資人林涎。
換掉戲服,楚殊魚隨口問:“你知道新來的女演員是誰嗎?”
甜甜臉色不大好:“陳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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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楚殊魚被安排著跟陳風一起坐。
再隔一個位置,就是陳璿玉。
而林涎,剛好坐在楚殊魚對角。
對麵,林涎坐姿放鬆,正在跟霍由東聊著什麽,話語不鹹不淡,眼神卻淡漠疏離。
酒過三巡,聊到興起,霍由東紅著臉一拍大腿,好像想到了什麽:“林先生,我記得,你跟小陳,一起拍過電影吧?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你退圈了,你們還是遇到了,這可真是緣分啊。”
楚殊魚悄悄看一眼林涎,又悄悄看一眼陳璿玉。
腦海中閃過前些天無意間看到的八卦傳聞。
[爆料!《醉劍》拍攝期間,林涎和陳璿玉談過,就算沒談過也有曖昧,我在組裏待過,可以證明!]
楚殊魚是圈內人,最知道這種子虛烏有的新聞,大多是營銷號放出來搞KPI的,任誰都能三分鍾編三十條。
可看到的一瞬間,楚殊魚還是下意識點了進去。
當時,楚殊魚看得饒有興致,還幻想了一下林涎哥哥這樣的人,談起戀愛會是什麽樣子。
現在再想起來……
楚殊魚捏緊筷子,指尖泛白,眼珠緊盯著桌上為數不多的大閘蟹,努力讓自己從記憶裏跳出來。
不巧,就在大閘蟹馬上要停到楚殊魚麵前時,忽然有人轉了桌。
大閘蟹與她擦肩而過。
楚殊魚亮晶晶的眸子瞬間黯淡下來。
一旁,陳風忽然開口:“是想吃大閘蟹嗎?”
飯桌上有些鬧騰,陳風音量不高,楚殊魚一下子沒聽清,下意識靠近了他一點兒。
陳風又說了一遍。
楚殊魚沒什麽情緒地淺笑一下,從善如流地點頭。
陳風也笑:“等會兒我幫你一起留意。”
“好。”
“陳風。”
一道男聲忽然響起,從桌子對麵,飄飄****過來。語氣很冰,像沁了薄荷。
聲音不大,卻讓喧鬧的包廂一下子安靜下來。
陳風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什麽事,賠笑著舉起酒杯。
林涎沒看他,自顧自站起來,停在他身邊。
他表情很淡,仿佛這種舉止是再尋常不過的事:“跟我換一下座位,那邊的座位對著空調,太冷了。”
陳風抬起頭,看看正對著林涎吹的空調。又轉過頭,看看正對著自己的空調。
一時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大佬氣勢威壓逼人,強烈的氣場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麻溜兒地讓位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