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家華看到杜局長接受了他推薦的人選,又順利整到安朵去駐村,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獰笑。

五年前,侄子和安朵一塊從衛校畢業進行分配,本來侄子留縣計劃生育服務站的事基本敲定,卻不成想在最後關頭,被各方麵非常亮眼的安朵給壓了下去。

此事讓刀家華在胞兄麵前丟了麵子,他一直對安朵耿耿於懷。

除此之外,刀家華一直認為安朵太亮眼,遲早是自己這個臨江縣計生局辦公室主任升遷的競爭對手,所以得想辦法阻止安朵前進的步伐。

現在,把安朵整去了老母豬箐村駐村,縱使她有通天的本事,也蹦躂不出什麽來。

......

驚恐未定的安朵氣喘籲籲地跑進村委會辦公室,看到阿雲嘎驚訝地看著她,她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免尷尬萬分。

安朵強裝鎮定,向阿雲嘎要村裏那些超生戶名冊。

安朵從第一份表格起,一份一份認真地看起來,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她在看的同時還把重要的信息記錄在筆記本上。

老母豬箐村一共兩百多戶人家九百餘人,超生戶竟然有七十多戶,超生下來上不了戶口的“黑”孩子有九十三人。

這個數字的確夠嚇人的!

安朵的眉頭擰得越來越緊,不解地問阿雲嘎:

“阿主任,我發現一個共性的問題,像溫佐尕、李紮果、佐哩這三十多戶人家,為什麽之前生的兩胎中有男孩,還要懷第三胎超生呢?”

阿雲嘎無奈地笑笑,回答道:

“安醫生,我們祖祖輩輩並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這些超生戶生小孩,並不完全為了要男孩延續香火。”

安朵愈發疑惑:

“那又是為什麽?”

阿雲嘎苦笑一聲,攤開雙手做了個無解的動作,說道:

“安醫生,這或許和我們老母豬箐村的大恩人喃姆媽有關吧,我也說不準。”

安朵愈發聽糊塗了,她看向阿雲嘎,沉聲道:

“你們村的大恩人喃姆媽?”

這時,一群人烏泱泱的闖進村委會來,打斷了兩人的討論。

這群人看見阿雲嘎在,領頭的一位壯漢大聲嚷嚷著:

“阿主任,老鞭、二尖他們發燒了,昨天晚上岩三給他們打了針開了藥,但是一直高燒不退,不知是撞見什麽鬼魂了。”

阿雲嘎擔心地問那位壯漢:

“你說有多少人發燒了?”

壯漢焦急地回道:

“五人,現在全部送去岩三家了。”

這些報信人十分著急,安朵對阿雲嘎說:

“阿主任,要不我們去看看?”

阿雲嘎點點頭,帶著安朵來到了岩三家。

隻見岩三家的院子裏,躺著五個昏昏沉沉的男人,雖然蓋著厚厚的棉被,還是禁不住瑟瑟發抖。

他們的家人,一個個焦急地圍在病人的周圍,束手無策。

安朵分別給病人們量體溫、測血壓、聽心律,安朵發現,這些病人有一個共同點,體溫高達三十九度,心律快,血壓卻很低。

三十九度的體溫,成年人誰受得了,再不退燒,就會出人命的。

安朵問那幾個報信的,之前你們都去過哪些地方?

對方回答,他們一直跟著國外的木材老板在緬甸原始森林裏伐木。

安朵又問岩三:

“岩三,你都給病人開了些什麽藥?”

岩三理直氣壯地說,發燒麽,消炎藥、退燒藥都上了,就是不見效。

安朵逐一查看病人的腋窩,還讓那些病人把褲帶解開,查看他們下腹部兩側的腹股溝。

果然,她在這些病人的腋窩或腹股溝部位,找到了隱蔽很深的焦痂。

這種焦痂的確出現在非常隱蔽的地方,一般醫生可發現不了,即便是大醫院的專家,也未嚐會發現得了這樣的焦痂體征。

安朵胸有成竹地對岩三說:

“岩三,你這裏有氯黴素片麽?有的話就給他們服點氯黴素片吧,保管藥到病除。”

岩三雖有點懷疑麵前這位美女醫生的醫術,但還是照安朵的吩咐從雜亂的藥櫃裏找出一瓶氯黴素片,分發給病人服下。

安朵對焦急萬分的大家說:

“鄉親們,這種病叫恙蟲病,又稱為叢林斑疹傷寒,是一種去過熱帶亞熱帶森林裏的人才有機會得的病,氯黴素對這種病非常有效。”

果不其然,兩小時後,病人們的體溫陸陸續續降下了,畏寒沒有了,顫抖也停下來了,也有了力氣和家人聊天。

阿雲嘎突然想起,去年,也有外出伐木的一個村民患過這種發燒病,送到洛茲鄉衛生院打針輸液,可是高燒一直退不下來,最後還是送了命。

今天要不是安朵在場,那麽眼前這五個病人,可就凶多吉少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向安朵投來佩服和感激的目光。

安朵回到村委會,在三樓拾掇自己的住處,不一會兒,聽到一樓來了一群嘰嘰喳喳的婦女。

又聽到阿雲噶詫異地問她們:

“咋說,難道病人又發病了,你們這些婆娘,嘰嘰喳喳嚷嚷著來幹什麽?”

眾人把一個粗壯的婦女推向前麵,這個女人羞澀地開口道:

“我們想讓那位縣上下來的安醫生給我們看病!”

安朵一聽是來找她的,就從三樓走下來,熱情地招呼婦女們坐下。

說是找安朵看病,可這幾個女人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窘迫了半天,誰也不說話。

安朵明白了她們為什麽不好意思的原因,就對阿雲嘎說道:

“阿主任,我們女人在這裏聊天,你這個大男人回避一下吧。”

阿雲嘎哦哦著,退了出去。

見到阿雲嘎走遠,安朵對婦女們說:

“姐姐們,現在屋子裏就我們姐妹幾個,有什麽你們但說無妨。”

聽見這位縣城來的美女醫生稱她們為姐妹,這些婦女一下子就放鬆了,她們覺得這位妹妹醫生實在太好相處了。

婦女們七嘴八舌地就說上了。

“安醫生,我小肚疼,疼了有幾年啦。”

“安醫生,我撒尿撒不幹淨,撒尿時候下麵疼。”

“安醫生,我x部有結節,都不敢給老公碰了,一碰就疼。”

“安醫生,我下麵不知道怎麽了,流出像膿水一樣的東西,臭得很,連我自己都厭惡。”

安朵認真地傾聽著婦女們訴說著自己身體上的病痛,還分別給她們一個個做了身體檢查,詢問了一些夫妻生活方麵的事。

檢查結果令安朵震驚,這幾個婦女都患有嚴重的婦科疾病,而導致她們患病的罪魁禍首,全是夫妻雙方不講衛生!

安朵誠懇地對婦女們說:

“姐姐們,大家記住,我們女人的身子不僅僅是給我們男人的,更是屬於我們自己的,大家一定要懂得愛惜我們自己的身體。”

婦女們聽著安朵的話,似懂非懂。

安朵趁熱打鐵,就這個話題繼續說道:

“以後我們和老公親熱,就是愛愛之前,要記得洗澡,現在你們這些病,就是因為不洗澡帶來的。”

這下婦女們全都聽明白了,一個個羞紅著臉顯得異常尷尬。

這次駐村,安朵帶來了一些常用藥,尤其是婦科用藥,她更是備足了。

她給婦女們開了不同的西藥,告訴了她們服藥的方法和注意事項。

本來,安朵還想發一些**給這些婦女們,告訴她們正確的使用方法,但一想到現在也許時機並不成熟,有點操之過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知不覺中,天色暗沉了下來,安朵突然想起了丈夫和女兒,他們肯定還在牽掛著她,她得趕緊給家裏打個座機電話,報一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