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還是急切地打斷了喬惠的話,她等不及地問了喬惠女兒後來怎麽樣了。

喬惠接著說:

“前夫對我說,既然女兒不是我的種,你就來帶她回滇雲省臨江縣吧。

“後來我幾經輾轉,去了一趟蜀省盧江市鄉下,就是我前夫的老家,想著去把我女兒帶回來。”

喬惠講到這,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了,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

喬惠從臨江到澄明坐的是夜班車,到了澄明南部汽車客運站下車時正逢雨天,但她顧不上被雨淋濕的寒冷,又找了一輛載人的黑摩的,最後趕到澄明火車站。

本來澄明到蜀省盧江市已經開通高鐵,但喬惠為了節省一些開支,就買了一張到盧江的綠皮火車票,而且還是站票。

在火車上折騰了近八個小時,這才抵達蜀省盧江市。

到了盧江市一打聽,才知道從盧江市區到前夫老家,還有著四十公裏的山路,她又買了一張去前夫老家鄉下的農村客運車票。

最後,在風雨交加的傍晚,喬惠終於在遙遠的異鄉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兒。

雖然分別了四年多,但是喬惠母女還是一下子就互相認出了對方,母女倆緊緊相擁,一刻也不想分開。

女兒長高了很多,但是身材瘦削,臉色蒼白中透著淡淡的灰暗。

她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就是一套鄉下女孩子常穿的那種棉布衣服,好像洗過很多次,已經掉色了,顯得陳舊老式。

喬惠淚眼婆娑地看著女兒,對她說道:

“媽媽終於找到你了,從今往後,我們母女再也不會分開了。”

女兒一個勁地點著頭,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嘩啦啦滾落下來。

她囁嚅著,好想要說什麽話,可是一直沒有說出來。

女兒就這樣努力著,嘴巴囁嚅了很多次,但是一直沒有發出聲音來。

嘴巴發不出聲音,愈發令女兒變得急躁,本來她想向媽媽表達什麽,可是現在怎麽一下子就啞了,這讓她非常的焦躁不安。

後來,女兒顯得心急如焚,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場裏團團轉著。

喬惠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衝著屋子裏大聲喊道:

“幹豇豆,你出來,我問你,你怎麽對我女兒了?”

幹豇豆是喬惠前夫的外號,他長得幹瘦幹瘦的樣子,又不失機靈。

其實,幹豇豆早就看到喬惠來了,但一想到這個女人給他扣上的這頂大綠帽,他打死也不想見喬惠。

現在聽到喬惠在院場裏大聲大氣地喊他,他不出來也不行了,隻好耐著性子走出了屋子。

喬惠不依不饒地看向他,質問道:

“幹豇豆,你對我女兒怎麽樣了?”

幹豇豆這才發現,喬惠女兒在一旁急得上躥下跳,囁嚅著嘴巴,卻什麽話也講不出來。

幹豇豆如實說道:

“我沒對她咋樣?這四年我對她視同己出,不缺她吃,不缺她穿。”

喬惠冷哼一聲:

“沒對她怎樣?那她怎麽變成啞巴了,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幹豇豆直呼冤枉,他振振有詞地說道:

“昨天還好好的,還挺能說的,今天變成這樣,我咋知道是什麽回事?”

......

喬惠對安朵說,從那天開始,女兒就再也沒有開口講過話。

喬惠帶著女兒回滇雲省臨江縣後,就一個人天天陪在女兒的身邊,哪裏也不去了。

聽完喬惠對女兒情況的講述,安朵既對喬惠母女的不幸深感同情,又為喬惠為母則剛的母愛而感動。

安朵對喬惠說:

“妹子,女兒回來了,我們還是應該帶著她去醫院化驗檢測一下,得讓她接受正規的抗艾滋病病毒治療。

“她之前一直會說話,就是最近才不會講話的,甚至是那天見到你後才突然失語的。

“所以,你女兒失語並非天生,而是屬於後天造成的,是她的心理承受不了這些變故而導致的心理障礙。

“我們一起來想想辦法,找一找心理醫生,對女兒進行一些心理疏導和輔助治療。”

喬惠信任地看向安朵,向她點了點頭:

“安醫生,我聽你的,別人都說,找到你我的女兒就有救了!”

安朵看著眼前這位含辛茹苦的母親,心裏泛起一陣酸楚。

接下來,安朵就帶著喬惠母女,一同來到臨江縣醫院感染科找到袁複生。

安朵向袁複生簡要介紹了喬惠女兒感染艾滋病病毒的一些情況。

袁複生周到細致地對喬惠女兒做了全身檢查,開具了檢測血樣的化驗單,交代喬惠一些注意事項。

幾個小時後,喬惠女兒的艾滋病病毒載量和cd4細胞計數結果出來了。

袁複生對安朵和喬惠說:

“我這就給她開一組抗艾滋病病毒藥物,要記得每天堅持服藥,同時別忘了一個月後來檢測血樣,我們根據血樣檢測結果再調整用藥方案。”

喬惠點點頭,對袁複生感激地說:

“謝謝袁醫生,我會督促她吃藥的,這回我家又多了一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又得麻煩你啦。”

取了藥,告辭袁複生走出醫院,在醫院大門口,安朵對喬惠說:

“妹子,你們娘倆在這裏等我一會,我回家開車去,我們這就去市裏,給侄女找心理醫生看看去。”

不大一會兒,安朵就駕駛著她那輛小夏利出現在了縣醫院大門口,衝著喬惠母女倆喊道:

“妹子,侄女,快上車!”

一個小時候,安朵和喬惠母女三人出現在普寧市精神衛生中心。

在心理谘詢室,安朵把喬惠母女介紹給了當年衛校的老同學,普寧市著名的心理學大夫趙江偉。

趙江偉衝安朵一笑,俏皮地對安朵說: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第一次帶患者來我這裏,真難得呐,你先回吧,待我幫她疏導疏導幾天,但願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安朵衝趙江偉微微一笑道:

“那就拜托你啦,我相信老同學一定能夠幫到這對不幸的母女。”

心理疏導可得做很多次,安朵深知在這裏呆著也絲毫不起作用,所以就把喬惠母女留下,她自己一個人先返回臨江。

臨走時,安朵又掏出五百元錢遞給喬惠,囑咐道:

“出門在外,身上怎麽也得帶點錢急用,這五百元錢,你先用著吧。”

喬惠眼眶一熱,淚水又湧出來了。

一個月後的一天,安朵突然接到喬惠激動到哽咽的電話:

“安醫生,我女兒她......”

安朵焦急地問道:

“你女兒她怎麽啦?”

喬惠:

“剛才突然開口說話了!”

電話那頭,還傳來一個女孩子清脆悅耳的聲音:

“安朵阿姨,是我,喬惠的女兒小蝌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