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喜歡
高二第一學期的第一天,北景中學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清成阡多少年後回想起來還是那麽清楚。那個時刻發生了什麽,在她以後拋棄尊嚴的日子裏,她也從沒後悔過。
班主任準時進班。課代表都忙著收作業,閑人忙著聊天,忙人忙著看書。在一班不是用混的。
老師是個奔三的女人,臉上還年輕的很,可聲音已經沙啞,極盡蒼老。當然,隻要思想不老,什麽都好。
她嘶吼了一會班裏終於安靜了。
“新的一學期,學習你們不讓我著急,但是紀律你們也是讓我說了也白說。都高二了,心裏也應該有個打算了。今天呢,我很為我們女同學感到高興,我們班轉來一位很優秀的美少年啊。那些男生們千萬都把自己男朋友女朋友看好了。大家不用掌聲表達一下我們一班的熱情?”
震了教學樓的掌聲。
他就這麽走進了大家的眼睛。平滑如白玉的皮膚,沒有這個年紀應該有的青春痘,高翹的鼻梁,似笑非笑的嘴唇,也生著一雙天生勾人的丹鳳眼,和清成阡流露出的傲氣和靈氣不同,那眸子裏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羈。人人都穿的正裝校服讓他穿出了模特的味道。
真的是,美男啊。
他在黑板上用正楷規規矩矩地寫下他的名字,陳楓然。
那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
陳楓然。
“花癡歸花癡,別影響上課啊同學們。那陳楓然,你就坐那吧。”眼睛一掃,眼光落到了清成阡旁邊的位置上。
陳楓然看到了一張和記憶不重合的熟悉的臉。他走到位子,坐下。如果不是因為清成阡,這一切實在是沒什麽不妥。
可是,可是千年獨坐的清成阡,竟然允許一個轉校生坐在她旁邊。於是眾人慨歎,美男的力量就是偉大啊。
第一節是數學,盡管心裏都想著下課怎麽和陳楓然搭訕,但是一班的學生,課還是聽的極認真的。所以他們也就沒注意到他們的清美人一直在笑,是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高興的笑,是見到摯愛時的笑,簡單點說,傻笑。
她控製著自己的笑意,強迫自己去聽課。
不過是他回來了,真的,不過是他時隔五年漂洋過海回來了。
腦子既清楚又糊塗的一節課。
下課鈴終於在廣大學生的期盼下響起了。
她知道一會兒會有人找他說話,所以她先把地方讓出來。天知道她多想聽聽他的聲音。但不是在幾個人之中夾個三言兩語,她要的,是她一個人的他。
“你從哪轉來的。”說話的是蘇瓷,在美國呆了幾年,回國後變得格外活潑外向。
“加州。”出於禮貌他要看著蘇瓷的眼睛。
眼睛又看了看旁邊。她走了?
“啊我也是從加州回來的,我初二就回來了。沒想到還能見到老鄉啊。我叫蘇瓷。”
蘇瓷啊你能把老鄉的概念弄清楚以後再說麽。
他沒說話,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確實不是中國人。手機震了,程臻的短信。
以菲她媽:見到阡阡了嗎??要是看見了跟她說一聲讓她晚上和你一起回你家,我現在在你家呢。菲菲她和她爸出去了,我好不容易有時間,必須把她給我帶來啊!!
結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沒有自由啊。
陳楓然:嗯。
話說回來為什麽要去他家,她請客不會找個飯店嗎?
“你女朋友啊?”直言不諱的蘇瓷。
“親戚。”
“你知道你同桌嗎,”她指了指清成阡的椅子,“她一直都是沒同桌的,別管男的女的學習好壞長相美醜她一概不要,你坐這她竟然默許啊,我們都看傻了。這才明白原來清美人不是不要,是那些人不夠標準啊。她看上你了。”
她看上他了。
他知道啊,很久之前就知道。
可是他不喜歡她啊,她也很久之前就知道。
“怎麽不說話了。哎呀你要是喜歡我們清美人也是正常的,你要是不喜歡那才叫不正常。不聊了要上課了。”蘇瓷回位之前看了一眼陳楓然的眼睛。禍害,都是禍害啊。不知道兩個禍害在一起又要發生什麽好玩的事。
陳楓然搖了搖頭。搖頭,不喜歡。
清成阡和陳楓然。這要是場戰役,她蘇瓷還真不能預言誰是贏家。
隻是他們後來回想,才發現這場戰役,長達七年。兩人敗得奄奄一息,卻都不肯撤軍收兵。
清成阡回來了。
“程臻剛才給我發短信,說她想看看你,讓你下課跟我一塊回家。”陳楓然看著書,他還是一眼也不看她。
不錯啊,連小姨都不喊,直呼其名了。
父母哥哥遠在瑞士,她自己一個人住,自由得很。
“嗯行。”
她趴在桌子上,看著他握著筆的纖長手指,她把有些發棕的黑色長發纏繞在指尖,千種風情。
“怎麽回來了。”聲音低得如同囈語,前麵的卿葦聽不到,後麵的叢琳聽不到。她隻想讓他聽到。
“爸媽回來了。”
我就回來了。五個字他都懶得和她說。
他不看她,他輕視她,她懂的。他對她寡言少語,他討厭她,她懂的。
她可以忍。
因為愛他,所以她可以把她的所有驕傲都收起來,她可以當一隻沒有刺的刺蝟。因為她愛他,五年等待,放棄的念頭一次沒有過。
為自己愛的人做犧牲,有什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