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堂與地獄

在發現無論多麽帶勁的孩子陪著他都讓他覺得索然寡味的時候,馮錫想,那就讓人把清境找來吧。

馮錫做事,別人總認為他毫無顧忌,不羈放任,又心狠手辣,讓人知道,得罪誰都不要得罪他。

而其實他們往往不知道,馮錫做事,從來不是隨性而為,能怎麽做,該怎麽做,他往往想得比誰都清楚,想好了,再出手,從來不會讓看好的目標從他手裏逃掉。

就像是沙漠裏的毒蛇一般,能夠幾小時甚至幾天潛伏,查看好一切情勢之後,然後瞬間出擊,獵物自然要入他口,逃不掉。

對待清境,他當然也不是隨性而為之的。

等的這兩天,他已經讓人去把清境的情況都調查好了。

看著手裏的資料,得知清境不是他想的大學生,而是博二學生的時候,他還驚訝地笑了笑,而這個傻小子果真不出他所料,是個書呆子,而且是學數學的。

資料非常詳細,從清境的家庭情況,到他的學業情況,交友情況,過往戀愛情況,等等,一一概括在內。

看到他的父親居然是新升了少將軍銜,雖然因為他是做技術設計的,手下沒兵,很快又要退休,權利也很有限,但還是讓人有些忌憚。

他母親是大學音樂教授,是個端莊而優雅的女性,附著的照片,是她榮獲什麽獎時候的照片,應該是很正式照片,但她的神態裏也隱隱含著憂鬱,清境那傻乎乎的樣子,倒是和她不像,雖然在長相上有些相像,氣質則完全不同。

要說她媽媽是隻高貴的白天鵝,他就隻是一隻模仿白天鵝不像的傻傻的笨白鵝罷了。

想到這個形象的比喻,馮錫自己都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想得太準確了。

又看清境從小到大就學的履曆,得知他是少年大學生,學數學的書呆子,現在才二十三歲,他就又驚訝了一番,心想清境這小子還不錯嘛,看他樣子的時候,還覺得傻乎乎的,沒想到在學習上這麽不馬虎。

而他的交友情況,裏麵幾乎都是他的同學,不過交往也並不深的樣子,有寫他喜歡一個人待著,教研室,自習室,圖書館,校門口咖啡館,都是他經常去的地方。

他的戀愛經曆,則是無。

曖昧的女性,也是無。

女性朋友多,但總是被人找他幫忙,老實巴交的老好人形象,現在社會,眼睛變得很利的女人往往看不上這樣的男人,會覺得懦弱無能不能支撐家庭。大約也就不願意和他交往吧。

馮錫在心裏這樣想著,又拿著清境的照片看起來。

照片裏的他,裹在長款風衣裏,係著圍巾,頭發有點亂,腳上趿拉上棉拖鞋,手裏端著飯盒,剛從食堂打飯出來。

這副尊榮,直接讓馮錫笑出了聲來。

要說,清境這樣子,真沒有什麽吸引人的資本,不過,馮錫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就是看著他不想轉眼。

能夠把照片裏的他,從眉眼到嘴唇到下巴,到耳朵,全都仔仔細細地描摹好幾遍,明明並無什麽特別之處,他偏偏能夠從裏麵看出一朵花來,看得心癢難耐,然後,他大手一揮,把照片扔到桌子上,拿起電話,給人撥了一個電話,如此這般說了一陣子,他就等著獵物被送上門來了。

清境和周家的關係隻限於他是周念老婆的學生這一點,而他的父母則遠在天邊,清境又和家人關係不親密,聯係不密切,即使把他上手,也不會出現什麽大問題。

就是考慮到了這些,馮錫才覺得拿下清境,毫無難度。

清境把被馮錫猥褻過的事情都忘掉了,畢竟記著也無用,還不如忘掉來得輕鬆。

這幾天,楚慕一直在關心他的身體,他都說沒事,讓楚慕不要擔心,但楚慕還是讓家裏人給他送了些營養品來,讓他好好調養著。

這一天,溫管事一大早又開了車來接他去醫院裏複查,複查結果出來,他肚子裏的淤血因為藥物作用已經散了不少了,再堅持吃藥,不久就能夠全好,於是又給開了藥,讓他接著吃,再過半個月去複查。

清境一一應了,又被溫管事送回學校去。

清境是住的學校裏博士生最好的公寓樓,宿舍是套一的設置,一間臥室,臥室裏有床、衣櫃、書架、書桌兼電腦桌,還有一個陽台,衛生間,然後有一間廚房,廚房清境不是經常用,他會做飯,但是卻懶得做,更多時候是去食堂吃飯,還有一個原因是隻要他在寢室做飯,必定有師弟師妹跑來他這裏蹭吃蹭喝,被蹭吃蹭喝他沒有任何意見,但是這一群人來了,總是能夠在他的房間亂翻,他又不好發脾氣罵人,隻堵在心裏煩躁,等他們走後,把東西收拾好,他就發誓以後再不在寢室做飯了,甚至為了貫徹實施,還把菜刀菜板送了人。

這一天被溫管事送回學校,他突然心血**,就想著買菜自己做飯好了。

去超市買了一切都收拾好的排骨,又買了香菇,回寢室之後就燉上,自己坐在書桌前看書,聞著從廚房裏傳來的香味,覺得生活真是美好,一點沒想過,他馬上就能夠從天堂落進地獄裏去。

清境等排骨燉好的過程中,又去陽台上侍弄花草,他養的一盆梔子花,在此時葉子依然綠油油的,隻是上麵沾上了灰塵,便拿了小手巾沾了水一片片地輕輕擦拭過。

已經臨近黃昏,太陽從遠處的高樓旁邊要落下去了,餘輝暈在校園裏,一切都那麽寧靜而美好。

清境簡直想要作一首詩來讚歎一下,奈何他一個理科男,雖然本科時候仙俠小說看得夠多,但此時肚子裏也沒多少墨水,隻會說出諸如“啊,美麗的黃昏,黃昏真美麗”之類煞風景的讚語。

在陽台站得有點久了,也發現了有點不對勁,似乎有人在看他這裏,但是四處去找視線又沒找到,他以為是他的心理作用,便也不多想了,廚房裏傳出的濃鬱的香味甚至飄到了陽台上,他進屋去,拉上陽台拉門,就去廚房裏關掉電煮鍋,拿碗出來舀肉吃。

清境一吃就吃多了,肚子脹得難受,隻好出門去散步。

夜幕降臨,漸漸地,整個校園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路燈光淡淡地暈出溫柔的夜色,清境腦子放空,什麽也沒想,把手放在大衣口袋裏,頭上戴了毛線帽子,又裹了圍巾,散步得非常愜意。

從冬日亦綠意深深的小葉榕樹小道穿過去往寢室走時,突然有人從前方朝他走過來,清境當時一點也沒有多想,當要擦身而過,對方突然拿著一個手帕捂上他的口鼻,他才驚得隻剩下惶然,不過,他也不能多想,因為馬上就暈過去了。

學校裏,冬天晚上本就人不多,加上清境走的又是小道,根本沒有別人,清境很快被人抱上了一輛黑色奧迪,這種車是這個學校裏最多的,車朝著校門口開去,融入校外的車流之中。

像清境這種一個人住的理科博士生,又是學數學的,不需要每天進實驗室打卡,要是沒人有要事找,失蹤十天半月,不會有人發現。

例如,學校就曾有過類似事情發生,人在寢室猝死了十天才被人發現,而且還是因為夏天太熱傳出的屍臭讓人注意到了。

如果不是夏天,恐怕會更長時間沒人發現吧。

清境迷迷糊糊有點意識的時候,就是想到的這個事情。

其實,他在很早之前就想過這件事。

去年夏天,放了暑假,他沒回家去,在寢室裏生了病,一個人躺在**有氣無力,甚至沒法起床去醫院裏看病。

他就想過,要是自己死在房間裏了,是不是身體腐爛到樓下都能夠聞到味道了,別人才會發現他已經死了。

不由心裏很是悲哀。

然後發現這種死狀十分惡心人,他不得不爬起了床來,硬撐著去了校外診所裏打吊針,這樣才熬過了最難受的那幾天,人好了起來。

這種事情自然是沒法和任何人說的,但是那時候的悲哀,至今也忘不掉。

此時,他就想,要是導師不找他,他這樣被人綁架了,失蹤下去,到底要過多少天,別人才會發現呢,或者發現了,又能夠依靠什麽方法來找到他?

中國每年那麽多失蹤人口,真正被找到的,又有多少?

想了這些,才來想,到底是誰抓了他來,抓他來做什麽?

他身體無法動彈,腦子依然暈乎乎,但是應該可以感受光的眼瞼卻什麽也沒感覺到,那可說明,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黑暗的。

身體下是柔軟的觸感,像是一張床,身體上還蓋了被子,一點也感覺不到冷。

頭上的帽子,頸子上的圍巾,身上的大衣,腳上的鞋子,都被脫了。

清境理智的想著,這樣好的待遇,難道是他父親出了事,他被XX局的人給帶來關押等待審訊?

他想,他不知道他父親的任何事情,恐怕沒什麽能夠交代的。

除此,他想不到別的可能。

畢竟,誰要是綁架他要錢,他家裏可並不富裕,要是是想賣他的器官,他覺得也不用對他這麽好……

所以,當房間裏的燈被打開,一個人在**坐下來,他感受到床邊向下陷了一點,他努力睜開眼睛來,對上馮錫深邃的黑眸,他就完全愣住了,理解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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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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