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與鄭季民約定好了聯係方式,耿朝忠很快離開了寓所。

街上的人流已經開始散去,不過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耿朝忠走了沒多遠,就看到有好幾個疑似猶太人的商鋪被砸毀,還有數名猶太老人被幾個看上去隻有十幾歲的年輕孩子揪出來,當街痛毆。

耿朝忠皺了皺眉頭,趕緊走開。

沿著廣場前街一直走到盡頭,拐了幾個彎之後,耿朝忠來到了一所掛著《費加羅報社柏林》牌子的的公寓門前,敲響了屋門。

“耿,你怎麽還敢出去?快點進來!”

門裏伸出一隻手,一把將耿朝忠拉了進去。

這是一個下巴刮的發青的中年男子,正是《費加羅報》柏林分社的社長胡安·讓。

廣個告,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他將耿朝忠拉進屋子裏之後,順手遞過一杯咖啡,麵帶緊張的問道:“外麵怎麽樣了?”

“到處都有猶太人被打,太亂了。”耿朝忠攤了攤手。

“記著,每天都要刮胡子,明白了嗎?”胡安警告耿朝忠,然後抬起自己的下巴給耿朝忠做示範。

“明白,不過,恐怕沒人讓會認為我是猶太人。”耿朝忠嗬嗬一笑。

“那倒也是。”胡安摸了摸下巴。

猶太人有留大胡子的宗教習慣,所以任何留大胡子的人都會被憤怒的市民抓起來,所以現在市麵上最緊俏的東西是刮胡刀片。

“對了,胡安先生,您幫我打聽的人,打聽到了嗎?”耿朝忠問道。

“哦,那個人啊,”胡安翻了翻手頭的報紙,低著頭道:“《柏林日報》,《德國青年報》,《德國通訊日報》,幾個大點的報紙我都登了,咱們自己的費加羅就更不用說......”

“有人打電話嗎?”耿朝忠有點不耐煩的問。

這個胡安主編雖然心腸不錯,但說話總是囉哩囉嗦,他實在有點耐不住性子。

“電話,有啊,”胡安抬起了頭,“有好幾個叫舒爾茨的打電話過來,也都去過青島,不過一聽你姓耿,就都說不認識了。”

“呃......”耿朝忠失望的坐下來,開始喝剛才胡安遞過來的咖啡。

來柏林已經三天了,利用菲爾洛先生提供的法國《費加羅報》報社記者的身份,耿朝忠可以很輕易的在同行之間發送尋人啟示。但

島城曾經是德國人的殖民地,去過那裏的德國人可以說不計其數,而舒爾茨又是十分普通的姓氏,想要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個舒爾茨,看來並不容易。

最糟糕的情況,是那個舒爾茨已經死了,這就意味著,自己在德國的情報線可能需要重新發展。

一杯咖啡很快見底,耿朝忠看了看胡安,準備打個招呼離開,就在這時,旁邊的電話突然響起。

“你好,費加羅柏林分社。”胡安條件反射般的拿起了電話。

“你好,我叫舒爾茨,我找一個姓耿的中國人。”

話筒裏傳來清晰的聲音。

“哦,您認識他嗎?”胡安抬起頭看了耿朝忠一眼。

“當然,我曾經在監獄工作,那個家夥,是個十足的混蛋,他是我見過最難纏的犯人。”話筒裏又有聲音傳來。

“是的,但比起你還差的遠,你是我見過最惡心的監獄長。”刷的一聲,耿朝忠一把搶過了胡安手中的電話。

“耿?”

話筒那邊一下子沒了聲音,過了片刻,才傳出遲疑的一聲。

“舒爾茨,來舒爾路費加羅報社對麵的蒙太爾咖啡館找我。”耿朝忠對著話筒大聲說道。

“哦,耿,真的是你嗎?我看了報紙,甚至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居然來了德國,天啊,我的上帝!”話筒裏的聲音很興奮。

“舒爾茨,你是想跟我見麵聊天呢,還是就這麽聊下去?”耿朝忠微笑著回答。

“哦哦哦,當然,不過現在喝咖啡可能不方便,我可能晚上7點半才有時間。”舒爾茨說道。

“好吧,晚上我在那裏等你。”耿朝忠回答。

“啊!!!!”

突然,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從話筒裏傳來,那聲音是如此的響亮,耿朝忠一個哆嗦,手中的話筒差點掉落在地,而旁邊的胡安,則把嘴裏含著的鋼筆帽“咕咚”一聲咽進了肚子裏。

“抱歉,讓你聽到了一些不好的聲音,不過,你是熟悉我的,對吧?”話筒裏的舒爾茨在道歉。

“是的,我很熟悉你的風格,我親愛的舒爾茨老兄。”耿朝忠苦笑著回答。

放下電話,轉頭看了一眼正在摳喉嚨的胡安,耿朝忠露出遺憾的神情,歉聲道:“對不起,胡安先生,不過我覺得,指頭應該伸不了那麽長,您最好去醫院。”

“混蛋!”胡安先生目瞪口呆的看著耿朝忠。

“對不起,”耿朝忠從口袋裏掏出10法郎,“這是我私人對您表示的一點歉意。”

“你必須陪我去醫院,必須!”胡安先生開始嘶吼。

“好吧!”耿朝忠聳了聳肩。

畢竟,距離晚上還有不短的時間。

胡安先生肚子裏的鋼筆帽直到下午6點多鍾才取出來,還是以一種很惡心的方式,所以,當耿朝忠趕到蒙太爾咖啡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一刻了。

不過還好,舒爾茨並沒有到。

耿朝忠要了兩杯咖啡,開始靜靜的等待,不過咖啡冒出的熱氣消散無蹤的時候,舒爾茨依然沒有出現,耿朝忠不得不站起來,走到店門外向遠處望。

謝天謝地,還有半刻鍾就九點的時候,舒爾茨終於出現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但透過風衣的縫隙,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黑灰色製服上的金色紐扣。

“舒爾茨,我聽說德國人都很準時。”耿朝忠走上前,和舒爾茨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

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衝擊著耿朝忠的味蕾.......

“對不起,對不起。”舒爾茨緊緊的擁抱了耿朝忠一下,他向前凸起的下頜現在顯得更陡峭了,不過眼睛依然是那麽的漂亮。

“來吧,”耿朝忠將舒爾茨領到了自己的座位,“說說看,你為什麽重操舊業了。”

“哈哈,狡猾的家夥,”舒爾茨脫下風衣掛在旁邊的帽勾上,“但是你知道的,我除了審訊犯人,沒有什麽別的技能。”

“那筆錢呢?”耿朝忠低聲問。

“哦,這是個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舒爾茨的臉一下子沮喪起來。

“說說看?”耿朝忠突然好奇起來。

“回來後,歐洲的股指已經跌到了一個相當的低位,我覺得,我可能再撈一筆大的,結果.......”舒爾茨攤了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