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璃被腳步聲驚擾,抬起頭,卻突然覺得自己掉進一片雲裏,似是夢境,一切都在那個身影的襯托下變得模糊。

眉頭不自覺的皺起,心裏竟然是一份惶恐。

“離淺。”煜滄瀾輕輕的開口,似乎擔心吵到似乎在假寐的菀璃,更是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

菀璃聞聲仿佛一下子從夢境中脫離,半響,才支支吾吾道:“滄漓兄……多久不見。”

這句話,在他們之間,到底說過多少次。煜滄瀾慢慢的回想,思緒又不自覺的飄遠,顯然有些心神不寧。

“這些日子,我忙於暗仙宮的一些機密事情,有疏忽離淺兄的地方,還望能原諒。”即便是煜滄瀾在暗仙宮思索了半日,在真正麵對菀璃的時候,依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也許,菀璃瞞著他,許是沒發現自己就是滄瀾?隻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吧。若是不然,必然是菀璃有自己的想法,還是不要突兀的點破吧。

煜滄瀾似乎在這一刻才終於下了決定。既然菀璃並不打算離開,那麽,也不必在乎這一時半刻了。

“滄漓兄這話說得嚴重了。”菀璃不自然的勾勾唇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煜滄瀾自然也看得出,卻隻以為是菀璃還在怪罪自己,便繼續說道,“離淺,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現在,打算跟你商量一番有關暗仙宮的真正機密以及……主殿的陣法。”

煜滄瀾帶著幾許期盼的等著菀璃的反應。然,若是平時,菀璃自然會高興得幾乎要雀躍歡呼了,隻是,眼下,心裏的那份對於容汐的擔心,沉甸甸的壓在心口,讓她即便是聽聞這般值得慶賀的消息,也依舊開心不起來。

“好。那……我們現在要回暗仙宮嗎?”菀璃揚起頭,隻是嘴角有些微微的弧度,才讓她看不起不至於那麽垂頭喪氣。

“……也好。”煜滄瀾有些鬱鬱的,菀璃,還在怪自己嗎?不過,也該怪的。煜滄瀾心裏歎了口氣,自己終究是負了她太多太多,好在,那日的選妃……煜滄瀾甚至沒敢再想下去。

還不等煜滄瀾回神,菀璃便抬腳朝外步去,似乎所做的這些都是不帶著絲毫生氣的。這倒是讓煜滄瀾有些心驚,難道,發生什麽了嗎?

此時的煜滄瀾一顆心都撲在菀璃身上,全然沒有注意到時刻不離菀璃身側的白衣男子此時並沒有在小院。

菀璃的憂心。煜滄瀾的猜測。

兩人皆是各懷心思,一路上,幾乎都沒有說過幾句話。

回到暗仙宮,空曠的主殿隻有菀璃和煜滄瀾兩人,煜滄瀾慢慢走在菀璃身後,那一刻,他突然就想起那日他們在側峰上傻乎乎的狩獵,一起奔跑一起笑。那是的菀璃並沒有怪罪自己,而仍舊是有著銅鈴般的笑聲。

煜滄瀾好想在身後擁住菀璃,輕言細語,菀璃,不要怪我好嗎?隻是,煜滄瀾現在還不敢,他不知道菀璃的心到底是作何打算,他現在隻能盡量婉轉的去表達自己的情緒以及自己已經知道真相的事實。

菀璃待煜滄瀾坐定,才緩緩在案桌前的椅子上安坐。

“離淺,這是陣法秘籍。”煜滄瀾將一本及其古樸的書籍鄭重的放在菀璃眼前。

菀璃抿著唇,抬頭看向煜滄瀾。

為什麽,滄瀾要突然將陣法的破解方法告訴自己呢?之前自己明明很渴望,可是為什麽現在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圖陣,心裏卻沒來由的煩躁呢?

菀璃現在的心情,可以用糾結來形容。一方麵是自己對滄瀾的感情,在取得滄瀾信任方麵似乎有了不小的進展;然而,另一方麵,容汐的傷像一根刺般此時正橫亙在自己的喉嚨上,似乎連呼吸都有些些微困難。

盡管菀璃清楚自己對煜滄瀾的愛,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對容汐的親情,然,此時的菀璃,突然好像一杆失了平衡的秤,歪歪倒倒,不知道該怎麽樣去平衡。

“菀……離淺,你可看得明白?”煜滄瀾險些吐口而出,隻是,聰慧如菀璃,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口誤,煜滄瀾真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失望。

“啊……”菀璃陡然被煜滄瀾的聲音喚醒,才發覺,幾頁的陣法要點,自己竟是丁點沒有看懂。

菀璃也不好多說,便緩緩搖搖頭,“離淺愚笨,還望滄漓兄指點一二。”

煜滄瀾的胸口好似被一塊大石壓著。坐在他眼前的菀璃,心底到底在想著些什麽?憑借菀璃的聰慧多識,即便是上古陣法,有著這般詳細的注解,她又怎麽會看不懂?

煜滄瀾半響沒有說話,而菀璃似乎也並沒有心急,就坐在那裏,安安靜靜的繼續盯著古籍,不言不語。

煜滄瀾挫敗的歎口氣,盡管他可以在朝堂上一眼看穿那些狡詐的老狐狸心裏的齷蹉,也可以在江湖上,提前便發覺到對手的暗招,然,他終究還是猜不透菀璃的心。盡管她之前單純的像一張白紙,而真正隱藏起來的時候,煜滄瀾才知道,原來,竟是這般讓人看不透。

“這外層的陣法與小院外的陣法極其相似,隻有存在在內部的這個不顯眼的小陣,才是這上古陣法的奇妙所在。”煜滄瀾耐起性子,一點點的講給菀璃聽,“這小陣集合了天然八卦陣,玄陣以及萬年龜妖殼上的鎖神陣,並將它們充分的融合在一起形成的。首先,你要像進入幽穀桃園時那般……守住身心不被沿途不斷變化的景致迷惑,靜心找到陣點即可。”煜滄瀾故意頓了頓,細細觀察菀璃的反應。

隻是,煜滄瀾的心似乎墜入了深淵。盡管煜滄瀾在“幽穀桃園”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菀璃依舊毫無所查,隻有很輕微的點頭表示她在聽。

煜滄瀾突然氣結,接下來的講解也盡數憋在喉嚨裏發不出來。他很想聲嘶力竭的衝著菀璃喊,你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什麽就是不願意告訴我?

隻是,他知道,他不能那麽做,也沒有資格那麽做。在菀璃麵前,他不是什麽帝王,也不是什麽武林盟主。不說其他,單是菀璃的身份,他清楚,菀璃動一根手指,她身後的力強,都能把暗仙宮毀得連影子都看不見。

再說,自己辜負了菀璃那麽多,又有什麽道理在她麵前指手畫腳?!

夜已經很深,煜滄瀾將暗仙宮的底細毫不保留的傾囊以告,隻可惜,仍舊沒有換來菀璃多少反應。

“離淺,你似乎有心事。”煜滄瀾說的不是問句,而是簡簡單單的肯定句。

“……沒什麽,一些私事,滄漓兄今日……怎麽這般清閑?”菀璃難得挑起一個話題。

“……除卻公事,我基本都無事可忙。”煜滄瀾如實回答。

這話聽到菀璃耳朵裏,卻是不一般的嘲弄,仿佛在笑話自己,這些日子白白傷心難過。本來的一點點興致,也被煜滄瀾的一句話砸的粉碎,加上菀璃心裏本來就焦急,便更加沒有說話的欲望了。

心裏皆是悲傷與擔憂。滄瀾,為什麽,你都擁有了自己的女人,卻要準備接受離淺了呢?而此時的容哥哥,又不能在自己身邊陪伴,甚是還吊著自己的一顆心,沒辦法停止的擔憂。

“離淺,你知道聖尾雪狐嗎?”很突兀的,煜滄瀾甚至自己都沒有想好,這句話便脫口而出。也許,這是他最後的試探。

“……嗯?”菀璃半響回過神,抬起頭茫然的望向煜滄瀾。似乎剛剛有聽到一些很熟悉的字眼,聲音卻隻是穿耳而過,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很沒有預兆的,煜滄瀾想到了元虛老者的提醒。難道,元虛老者竟是在指的這方麵嗎?菀璃的師兄……難道?

煜滄瀾的心,此刻應該是早已墜入冰窖,再也無法複原,難道,這麽久,菀璃的心,已經發生了無法預見的變化嗎?

心,再一次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