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相約喝酒去了,薛琳昨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擊,今天也沒有露麵,薑宓倒樂得清閑,好好想想自己的事。

現在,她的酒已經完全醒了,之前的事也慢慢記了起來。

一想到昨夜自己豪放的舉動,她就恨不得能找個地方鑽進去。

她不僅喝了酒,還捧著昌意的臉又摸又捏,最後還把他給拖下了水,硬逼著他和她一起泡澡。這麽多匪夷所思的舉動,竟然都是她幹出來的,真是……沒臉見人了!

薑宓隻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燒化了,經過了昨晚的事後,她要怎麽再去麵對昌意啊!

等等,她好像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都是喝酒惹的禍,她差點把自己的秘密都抖出來了,當然,這也要怪昌意,誰讓他把自己的身世故事和盤托出,讓她險些把自己的底也交了。

雖然很是懊惱,但心頭還有一絲甜甜的情緒。

那個人現在在她眼中,已經變得越來越真實了,不像從前,總是給她一種抓不住的感覺。

這樣想著,她唇邊不由得浮出一抹淺笑,覺得周圍的景色都變好了不少。估計就算是薛琳跑來晃悠,她也會覺得對方一夜之間變順眼了不少吧。

雖然沒有真的碰見薛琳,但薑宓卻遇到了個不速之客。

看到魏辛突然在前麵的小路上,她大感意外,卻不得不迎上去,問一句他為何會來這裏。

魏辛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把她從頭到腳地打量一番,然後才垂眸淺笑:“看到公主神采奕奕,光彩照人,想必這溫泉穀極得公主的歡心。”

薑宓微微一僵,這隻老狐狸的眼睛還真毒,一眼就看出她的神情和以往不同了。

“那麽,宰相大人也是慕名而來的了?”她冷然反問。

魏辛怎麽會無緣無故地來這裏,他不是應該留在京城幫華謖一起處理國事的嗎?難道……昨夜那個和姬昊見麵的神秘人,和他有關係?

“老臣這次,是專門為了公主而來。”魏辛終於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薑宓更加困惑不解了:“為我而來?”

魏辛不慌不忙地說道:“青菱那丫頭有急事要見你,卻礙於宮規沒辦法出來,隻能求到老臣這個舊主子府上了。”他微微一笑,轉身對隨從打了個手勢。

先跑過來的是阿圓,它本來就不喜歡皇宮,尤其是沒有薑宓在的皇宮。

安撫地拍了拍它的頸子後,薑宓看著出現在魏辛身後的兩個人,臉色微變。

青菱來了就罷了,可是誰能告訴她,邵澄怎麽也會出現在了這裏?薑宓雖然已經很久沒和他們聯絡過了,但按照之前的安排,他們幾個應該留在京城找個落腳點,保持和斷刃城那邊的聯係才對。

薑宓心底一顫,邵澄急著來找她,總不會是斷刃城出了什麽事吧?

這幾個月來,她專注於夏國京城的鬥爭,幾乎沒有什麽時間去想斷刃城的事。問題出在什麽地方,是糧草,還是人心?又或者是,關外的蠻族又有異動?

不管她心裏有多少疑問,當著魏辛和青菱的麵,還是隻能不動聲色地靜觀其變,看邵澄開口會怎

麽說。

邵澄看樣子也簡單地偽裝了一下,臉上還貼著小胡子,手邊挎著個藥箱,一副江湖郎中的模樣。

他從藥箱裏掏出個錦盒來,恭敬地雙手奉上:“公主之前讓小人煉製的丹藥,已經準備好了。”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薑宓當然是順著話編了下去,假稱最近不太舒服,讓他再把個脈。

魏辛倒很是識趣,微微躬身道:“既然公主身體不適,老臣便不打擾了。”

“多謝宰相大人,為我奔走這一趟。”薑宓簡短地感謝了他一句。

魏辛臉上的笑容讓她覺得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住具體不對勁在哪裏。

“舉手之勞而已,當不得公主這一謝。”他謙虛地回應道,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薑宓一眼,就先離開了。

魏辛剛一走,青菱便著急地說了起來:“公主,奴婢今天陪您的豹子散步時,在宮門口遇見了這人,阿圓好像和他挺熟的,聽他說有急事找公主,奴婢又沒法子,隻能……隻能去求宰相大人幫忙了。”

她連珠炮般說出這番話來,薑宓隻是沉靜應道:“我知道了,你先帶阿圓去四處轉轉。”

青菱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想讓自己在這礙事,於是便要拉阿圓走。阿圓剛和主人見麵,撒歡還來不及,怎麽肯走?被薑宓認真地瞪了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拖著步子往一邊兒去了。

等青菱走得遠了,薑宓才皺眉問道:“出了什麽事?”

從去斷刃城的路上就能看出,邵澄也是個謹慎的人,如果不是出了十分要緊的事,他不會冒險找到宮裏去的。以前有什麽事,他都是和昌意或唐堯聯係的,昌意是陪她來了溫泉穀不假,但不至於連唐堯也找不到吧?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是盤巧,本來我們商量好,今天就送她回去找哥哥的,可是今天一大早起來她就不見了。”邵澄的語氣很急。

算算日子,盤巧的身體也該調理的差不多了,是該讓她早些回蠻族去,免得節外生枝。

邵澄指了指她手裏的錦盒:“她房間裏的東西都沒有動過,隻是多了這個。”

薑宓低頭打開那個錦盒,終於明白那種不祥的感覺預示著什麽了。

錦盒裏放的並不是丹藥,而是一個精致的傀儡娃娃。娃娃的手腳都連著透明的絲線,絲線另一頭固定在盒頂,隻要一打開盒子,娃娃便會被絲線牽引著站起來,擺出個跳舞的姿勢。

娃娃做的非常漂亮,臉頰上還塗著紅紅的胭脂,隻是對於薑宓來說,它代表的隻有恐懼。

傀儡娃娃寬大的衣袖裏好像有著什麽東西,薑宓剛伸手拿出來,邵澄已經說出了上麵的內容:“那裏麵寫了個地址,但是指明要您親自去,他才會放了盤巧。”

他……哪個他?

其實在看到傀儡娃娃的時候,薑宓已經想到了是誰在背後搗鬼。然而,在看到紙條最下方龍飛鳳舞的落款時,她的心頭還是止不住一顫。

舒夜……這個名字,她前幾天還想到過,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出現在了麵前。

他抓走了盤巧,究竟想做什麽?

該死,怎麽每次都是盤巧!薑宓真的很後悔,在替她解了身上的蠱毒後,沒有托昌意盡快送她返回蠻族,結果害她每次都被這個傀儡師盯上。

確切地說,他要對付的其實是自己。

因為盤巧代表著薑宓和蠻族人之間的紐帶,要是盤巧出了什麽事,她和蠻族之前的協議就會被撕破。所以那個混蛋每次都找準了她的軟肋踩,一次又一次地用盤巧來威脅她。

“廢了一隻手還這麽囂張……”薑宓把手裏的字條揉成一團,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那個變態的家夥,在落款底下還留了時間,限定她必須在今天日落之前趕到。約定的地點是京城裏最大的客棧,現在已經是日頭高升了,就算她現在立刻動身,也有可能趕不上。

可是,她如果真的去了,會怎麽樣?

那個詭異的傀儡師,曾經兩次向她伸出手來,邀請她和自己合作。

他也曾親口說過,要帶她走。

那麽,他現在打算撕破所有偽裝,用最卑鄙無恥的手段達到目的嗎?

看出了她臉上的猶豫,邵澄竟突然跪了下來。雖然他沒有說話,但他臉上的神情已經明白無誤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他,這是在求她。

薑宓一直知道,邵澄對盤巧很有好感,現在看來,他已是一往情深了。所謂關心則亂,如果不是盤巧出事,一向處事鎮定的他怎麽會冒險找到這裏來?

那麽,該不該和昌意商量一下?薑宓心裏有點猶豫,他現在和姬昊在一起,這個時候去貿然打擾好像不太好,事情一旦鬧大,說不定會發生什麽變故。至少,她和昌意之間的關係,現在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太後和魏辛!

而且,舒夜隻是想讓她去而已,萬一昌意一怒之下用了什麽極端手段,說不定會真的傷到盤巧。到時候,斷刃城和蠻族之間就會勢同水火,再也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一念及此,她已經迅速做出了決定。

昌意試探完姬昊後,一定會來房裏找她。薑宓匆忙寫了個字條留給邵澄,讓他就在這裏等著。在遞過那張字條時,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目光也變得複雜起來。

原本還滿臉焦急的邵澄,在她答應會去後,臉上的神情一下子鬆弛了下來。

那個矮小瘦弱的年輕人,看著她匆忙離開的背影,眼眸雖然仍舊低垂,但嘴角卻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薑宓之前寫好的那張字條,被他很輕鬆地撕成了幾片,丟在了樹叢中。

風一吹,那些碎片就飄散開來,再也沒有人能從那些零落的筆畫中拚湊出隻言片語。

然後,他徑直走到了魏辛麵前,恭敬地彎下腰去:“她已經去了。”

魏辛眉毛一抖,露出讚賞的表情:“黎邵澄,知道我為什麽會選中你嗎?”

邵澄仍然保持著躬身的姿勢,並沒有抬起頭來。看著他恭順的姿態,魏辛眼裏的欣賞之情表現的更加明顯。

“因為你和本相一樣,也是被家族丟棄的人,”魏辛若有所思地說道,“隻有這樣的人,才有爬到最高點的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