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了舒夜那張邪氣十足的臉,看著薑宓,他眼底的神情逐漸變得興奮起來:“怎麽樣,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他,我可是為了你,才把貓抓耗子的這個遊戲玩到現在的。”

薑宓厭惡地看著他,生硬地拋出兩個字:“帶路。”

舒夜指了指矗立在前方的那座山,又不懷好意地往她腳下看了看:“你能爬得上去嗎?”

火光能照亮的範圍太小,薑宓隻能隱約地看到那座山的輪廓,確實非常陡峭。今天她已經趕了很多路,雙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但是一想到昌意可能就被困在那座山上,她還是咬緊牙關,率先向前走去。

一開始還好,腳下至少還有路可循。但到了半山腰後,前麵就再也看不見路了,隻有嶙峋的山石和稀疏的樹木,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舒夜已經走在了她前麵。

看著他如履平地般地向上攀爬,薑宓隻能硬記住他落腳的位置,跟著往上爬。但她顯然沒有舒夜那樣的身手,才剛走了兩步,腳下便是一滑。

她本能地伸手去抓旁邊的小樹,卻撲了個空,還沒來得及發出尖叫,身子就向後倒去。

這裏是個陡坡,要是摔下去了,不死也會殘廢。

她伸出的手在半空中亂抓,手腕卻突然一緊,被一隻冰冷的手扣住了。

舒夜把她輕鬆地扛在了肩膀上,語聲譏誚:“就這麽兩下三腳貓的功夫,還敢一個人跑出來,真是給薑孝儒那個老家夥丟臉啊!”

這是薑宓第二次聽他提起薑宓祖父的名字了,而且語氣還是同樣的輕蔑。

她試探著發問:“你……認識薑家的族長?”

舒夜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說話的口氣裏都仿佛帶著刻骨的怨毒:“那種無情無義的人,怎麽配當一族之長?是他的愚蠢害死了全家人!”

薑宓心中一抖,忍不住再度開口:“薑家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她總覺得,這個詭異的傀儡師和薑家很熟悉,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尤其可疑。可是,前世裏她和薑家幾乎是一家人,卻從來沒見過舒夜這樣的人,連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

她甚至在想,當年薑家被抄斬九族,他是不是也知道點什麽。

可惜,舒夜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而是把她放了下來,冷酷地說了兩個字:“到了。”

山頂上的風很大,薑宓竭力睜大眼睛向前看去,終於看到了遠處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那一瞬間,剛才的種種疑問都被她拋到了腦後,她現在滿腦子就隻剩下了一個人……高昌意。

太好了,他還活著!

隻不過,薑宓在看到站在周圍的眾多黑衣人時,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他是為了救她,所以才中了埋伏,落入重圍的。雖然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屍體,但還活著的黑衣人仍有五六十人之多,這麽多人,憑著昌意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殺不完的。

薑宓想要衝過去,卻被舒夜一把抓住。她的那點力氣,根本沒辦法和他抗衡。

不知道是不是舒夜下的命令,那些黑衣人現在並沒有要衝上去的意思,而是維持著僵持的局麵。

可是,為什麽隻有他一個人,常歡

和非歡那兩個隨從不是該寸步不離地跟著他的嗎?還有,楚國名震天下的玄甲軍又到哪裏去了?

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樣,舒夜發出一聲冷笑:“這個愚蠢的家夥,真的以為你在我手裏,所以一個人就來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薑宓,“你說,他是不是很蠢?”

原來是這樣,果然是為了她……

薑宓握緊了拳頭,想也沒想就抬手一拳打在了舒夜臉上。

奇怪的是,舒夜並沒有躲開,而是硬生生地受了這一拳,蒼白的肌膚上立刻浮現出了紅印。

那一拳,確實有點疼,但是舒夜卻隻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剛才她動手的樣子,真的很像記憶裏的那個小女孩……或許就是因為這份相像,所以才讓他一再對薑宓手下留情的吧。

“變態,你到底想幹什麽?放了他,衝著我來好了!”薑宓看著那張可惡的臉,隻恨自己沒有前世的本事,不然她早就親手殺了這個混蛋了!

絕對不能讓他得逞,她已經眼睜睜地看著華琅死在他手裏了,她絕對不能讓這個變態再把魔爪伸向昌意!

舒夜的眼神逐漸變得冷酷起來,他歪著頭打量著她,冰冷而怨毒的眼神讓她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毒蛇。

“這……就是你薑宓求人的態度嗎?”他的語調充滿嘲諷。

薑宓抿緊了唇,對他怒目而視。這個混蛋,根本就沒有講條件的誠意,而是想折辱她!

她閉了一下眼睛,竭力壓抑住心底勃發的怒氣。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的眼神已經歸為平靜,隻不過那種平靜,已近乎為絕望。

雖然隻有一線希望,但她也要嚐試一下。

“你要怎麽樣,才能放過他?”現在昌意身陷重圍,她又沒有救他的本事,所以,明知道說動舒夜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她還是不得不試。

薑宓強壓下眼底的酸澀,冷冷地看向舒夜。

看著她堅定的神情,舒夜饒有興致地挑起了眉毛,嘴角帶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什麽條件都可以?”他靠近了一步,抬手勾住她鬢邊的一縷亂發,“如果我說,要你跟我走呢?”

“好!”薑宓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她答應的這麽爽快,舒夜反而愣住了,眼底閃爍著猶疑不定的光。

“如果我要你親口告訴他呢?”略微想了一下,他又追加了一個條件。

“好。”薑宓立刻點頭,連想都沒想。

舒夜看著她,眼底漸漸浮現出狼狽的神情。

真的是很嫉妒那個男人啊,憑什麽他擁有的東西這麽多,尊貴的身份,忠心的下屬,還有這樣的一個女人。

不過也好,他扯開嘴角露出猙獰的笑容,越是這樣,他能毀掉的東西就越多。

就……先從這個女人開始吧!

他抓過薑宓的胳膊,拉著她往懸崖邊上走去。

薑宓終於看清,昌意現在盤膝坐在地上,一柄染血的長劍就橫放在他膝頭。而他正用手支著下巴,滿臉無聊的表情,完全不把周圍嚴陣以待的黑衣人放在眼裏。

看到舒夜走來,他揚眉一笑:“還打不打,本王可沒那麽多時間陪你消磨。”

舒夜冷笑一

聲,把薑宓推到了前麵。

昌意的眉毛挑的更高了,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的女人,剛才已經答應了跟我走,高昌意,這次你輸了,而且輸的一敗塗地。”舒夜眯起眼睛看著他,下巴揚的很高。

聽了他的話,昌意終於站了起來。山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高朗額角和深邃眼眸,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舒夜,我從前以為你還有點腦子,現在看來……我好像看走眼了。”他撇撇嘴,毫不掩飾地露出輕蔑的微笑。

被他這麽奚落,舒夜臉上閃過一絲惱怒,冷哼一聲道:“死到臨頭還在說大話!”

昌意的目光終於落到了薑宓身上,那一刻,她分明在他眸中捕捉到了溫暖的笑意。

他清朗的聲音自夜色中傳來,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女人,既然是我的女人,又怎麽會被人輕易搶走?”

他現在隻身一人,持劍麵對眾多黑衣人,怎麽看都是勢單力薄。

但是,他身上流露出的氣勢,卻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舒夜目光一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下令道:“動手!”

薑宓猝然抬眸:“你剛才答應過我……”

她的話沒說完,就已經被舒夜的獰笑打斷:“我隻是說如果而已,沒有答應你,高昌意今天必須死!”

“瘋子!”薑宓再也壓不住怒意,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你到底想幹什麽?”

舒夜眼底微微發紅,瞪著眼睛向她一步步逼近,臉上的每一處線條都透露出瘋狂的神情。

“我想幹什麽?”他猙獰微笑,“隻要瑞王一死,楚國鐵騎就會長驅直下,把這個該死的京城踏成平地,把這裏的所有人都挫骨揚灰!”

薑宓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怎麽看都覺得眼前站著的是一個瘋子。

“你……你真是有病!”她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鬼怪一樣,轉身就往人群中跑去。舒夜伸手想要把她抓回來,但一道劍光卻從天而降,為了保住那隻完好的左手,他隻能收手後退,眼睜睜都看著薑宓從麵前逃脫,撲入了昌意的懷抱。

見她突然摻合進來,那些黑衣人沒有得到主人的命令,並不敢對她痛下殺手。

懸崖邊上,昌意一手攬著她,一手拿著還在滴血的長劍,周身殺氣宛然。

舒夜緩緩走來,遠遠地向她伸出手:“不想死的話,就走過來。”

薑宓根本就懶得理他,隻是翻了個白眼。她寧可從這懸崖上跳下去,也不會和一個變態的瘋子混在一起。

看到她堅定的神情,舒夜突然爆發了:“他今天必輸無疑,你難道蠢到要陪他送死嗎?”

他真是弄不懂這個女人,明知道是死路一條,還要義無返顧的衝過去。

“不,”昌意輕聲開口,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嘲笑,“今天會輸的人,隻能是你。”

薑宓心頭一顫,本能地抬頭看去,昌意也正好低頭看著她,輕聲問道:“信我嗎?”

她皺起了眉頭,一臉嫌棄的表情:“當然……相信。”說到最後兩個字時,她的眉眼已經舒展開來,笑容傾國傾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