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是皇朝最有名的禦醫,因為攪入了一場宮闈之爭,而被陷害誅了九族,而我,是家族中唯一逃出來的人,保護我的奶娘為我而死,她死的時候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

我從她的懷中抱出了那個孩子,我帶著那個孩子和祖父留下的醫書一路逃亡,一日一日的奔波,卻依舊被人發現,好在,有人救了我們。

那個人的名字,江湖上的人聽到都會害怕,唯獨我,其實我並非不怕,隻是當時我並不認識他。

他的名字叫南宮傅,他救了我和我懷中的孩子,於是我告訴他,我可以為他做三件事情,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我原本以為他會讓我做很難做到的事情,沒想到第一件事情,便是讓我做他的護法,待三件事情完成後,我便可以離開。

第一件事情很簡單,於是我成了他的左護法。

那一年,我隻有十二歲,可能是因為我逃出來的時候,我的曾祖父告訴我不要複仇,所以我的世界裏隻有恩,沒有仇。

隻是我懷中的那個孩子,因為燒了很久,燒壞了嗓子,從此便再不能說話。

在南宮堡的日子裏,南宮傅並沒有為難我們,隻是教我習武,讓我潛心修行醫術,他不知從哪尋來各種奇珍醫書,讓我從中受益匪淺。

我原本以為,這就是我的一生,直到遇見她。

與其說是遇見,不如說是愛上,因為我愛上她的時候,並不知道我曾經見過她。

我見到她時候的感覺,不知道能不能夠稱之為一見鍾情,因為那一次,是她先吻了我。

她吻了我,卻不是因為愛上我,而是因為,那個時候的我,正好易容成當時的九皇子北丘尹的模樣,因為這一吻,我愛上了她,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子,會如此大膽的去吻一個男子,然後卻緊張的不知所措。

那一刻的她,是美麗的,美麗的就像是一個夢境,這可能是我一輩子,同她做過的最親密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她,美麗的還有些青澀,我從未想過,她便是那虞家傾國傾城的美人,可能在我的眼底,還不懂得什麽叫做美麗,隻是那個時候,我已經覺得她是我見過最美麗的人。

因為她的突然闖入,我開始覺得不安,因為我之所以出現在此的目的,是為了來宮中偷取冰玉雪蓮,來救治練功走火入魔的南宮宮主。

南宮傅走火入魔,也是為了一個女人。

隻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女人竟然會是她。

因為她在我麵前的模樣,清新靈動,嬌俏可人,哪裏像宮主所描繪的冷豔美人殺手。

甚至,就在她跑出去替我引開巡邏的侍衛的時候,我也忍不住為她擔心起來。

那一夜,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二個不眠夜,第一次是在我家破人亡的時候,第二次便是遇見了她,因為夢中見到的,全都是她的笑顏如花的模樣。

起初幾夜的思念煎熬,讓我以為自己是瘋了,或者說是腫了毒,所以才會受一個女子魅惑。

直到,南宮傅讓我完成第二件事情,第二件事情,便是找一個女人。

我找了那個女刺客很久,直到,她親自找上了我。

她找上我的時候,手中拿了劍,那劍雖未出鞘,我卻已經認出那邊是青霄,影子將軍的青霄,天下間舉世無雙。

我錯愕於她多重的身份,雖然隔了麵紗,隻是她的聲音,立刻讓我認出是她,這便是我心心念念的女子,隻是這一次她厲聲相待,迫我承認便是那偷盜冰玉雪蓮的人。

我心中一陣惶恐,莫非她已經認出了我,也知道她吻錯了人,隻是看她的神情,卻像是並不識他。

我心中奇怪,又想起她如此狠厲,無非是為了另一個男子,那個人才是她真正的心上人。

心中一苦,不知是不是妒忌,我故意出言相激,迫她出手傷我,隻是無意間看到她眼底的不忍,才心軟下來。

我正要開口承認,不了她卻搶先說出,她是從百葛先知那裏得來的消息。

百葛先知,天下事無其不曉,並非他有通天的本事,而是所謂秘密不過是一個秘密換另一個,倘若如此,她定是以秘密相換。

如此不顧自己,她便是愛那人至深。

這般想著,已覺苦澀,卻又為她心疼,不想她竟讓他立下誓言,而我亦如她所願。

我一直想著報恩,所以為南宮傅辦事,從來盡心盡力,不想遇到心中所愛的女子,便從此藏了秘密。

再遇到她的時候,我已入朝為官,目的是為了完成南宮堡的任務,我自願進宮,也是為了她。

我那日剛剛替太後就診,偶然路過荷花池,不想救下的女子竟然是她。

看她淺笑如花,故意不識我,隻是不想讓我認出她的身份,殊不知我早就對她的聲音舉止熟悉入骨。

直到她離去,我才從宮女口中得知她的身份。

原本已經猜到她身份顯貴,卻不想她竟是右丞之女虞美人。

虞家美人,才可豔世,貌可傾國,舉世無雙。

我早已聽聞過這樣的傳聞,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我原本以為,我與這樣的美人再無第二次交際,卻不想卻成了我心中所愛

第一次愛上她,距離第一次見到她,還有一段很長的歲月。

其實,在我愛上她之前,我便已經見過她兩次,隻是那兩次,我都從未把她放入過記憶。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才隻有九歲,在太後壽宴上,看見年僅五歲的她出來獻舞,她的舞跳得極好,而且別出心裁,很快便引得太後喜愛。

第二次見到她,她的才氣已經傳出了皇城,而我也從當朝禦醫的孫子變成了一個乞兒。

那個時候,我因為帶著一個孩子,不得不出來乞討,卻不想被一大群乞兒欺負,搶去了饅頭。

我被人打得痛了,跪在泥濘中哭泣,不想這時停下來一輛馬車,她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金邊小靴出現在視線中,自是貴氣無比。

我原本以為,她會像那些好心的人一樣,再次施舍給我一點東西,哪怕隻有半個饅頭,不料她隻是厭惡的皺了皺眉,然後衝著一側的人道:“我不需要這樣既保不住自己的糧食,而且受氣後隻會哭泣的人。”

那一刻,她高高在上的模樣第一次勾起了我心底的怒意,倘若她不是女孩子,恐怕我已經撲了上去。

“主子。”

我聽聞她身後的人叫她,而她逐漸走向剛剛欺負過我的孩子,我咬著牙,聽聞她出聲,像是欣賞:“這幾個孩子剛剛夠狠,餓極了的人就該這樣!”

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妒忌的心裏,我痛恨那些被她選中的孩子,隻是,很快她便再次出聲:“得饒人處且饒人,搶了別人的東西就算了,還要欺負人家,這樣每天良的人,我也不要。”

她說完這些話,像是故意在羞辱別人,那被她羞辱了的孩子立刻跳了起來,作勢就要朝她打去,我心中替她捏了把汗,不想她也不懼,伸手就將那孩子翻倒在地。

繼而搖了搖頭,拍拍手上了馬車。

那一次的事情我很快便忘記了,也從未想過再同那虞家美人有什麽交集,隻是不想,命中注定,我會同她糾纏一生。

我愛她,但是我永遠都不會告訴她,這也許是我唯一的驕傲,就像她曾經在我麵前所流露出來的那種驕傲一樣。

我一次次偽裝成北丘皇朝的九皇子,隻為了享受那點點不屬於我的快樂。

隻是很快,我便在這宮裏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和她有關的秘密。

我記起之前的某一日,那天我原本是想要竊取九皇子同朝廷官員來往密切的書信的,為的是找出朝中屬於九皇子一派的人,不想卻觸動了機關,進入了一個密室。

我在密室中沒有找所謂的書信,隻看到了一幅畫,那幅畫畫得極美,而那畫中的女子,他再熟悉不過。

同樣的傾國傾城,同樣的笑顏如花,同樣的舉世無雙,隻是第一眼,我便認出了那不是她。

倘若不是她,那她便是一個替身,那麽她的愛情,便如同我的一樣,都不過是鏡花水月。

突然之間,我竟覺得心痛,倘若換了別人,一定會覺得慶幸,認為是有機可乘,定是會將真相告訴她。

隻是我不會,我不會讓她覺得痛苦,因為她痛苦,我會更加的心痛。

所以這一次,我依然選擇保守秘密,如此,我的心中便又多了一個秘密。

出了密室,不想卻聽見她的聲音,我嚇了一跳,更讓我吃驚的是她竟身著夜行衣,我不禁開口:“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

她卻像是隻有歡喜,問我天下和她究竟哪個重要,我有些擔心,不斷揣測北丘尹的回答,帶著試探回答了她的話。

那一刻我很清楚,用的是自己的心。

而今日我夜襲皇宮,竟然又看到了那日所見的畫,原本想要替那人隱瞞,卻不想,那人對她除了利用便再無其他情分。

悲憤之下,我貿然出手,不想對方殿裏竟然是高手,險些被對方所囚。

離去之後,我便再難入夢,隻想著那般如花的身影,然後慢慢的做下了一個決定。

至少,那個世人眼中的魔頭是真心愛她,如此,倒不如就將她的消息說出,也好過她日後為情所困,腸肝寸斷。

思忖之後,我再也等不下去,連夜趕回南宮堡,心痛之下,將她的消息告知宮主,即使她會恨我,怨我,至少,我所做的有關於她的一切都是無愧於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