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為我備了馬車,車內布置得相當舒適。我微微一笑,既來之則安之,且看看這些人玩的是什麽把戲。

黑衣人帶著我幾乎是晝夜兼程地趕路,我閑來無事就會挑起車簾看看飛快倒略的綠樹,數數怎麽也看不真切的星星。我在馬車裏舒舒服服地坐著,累了倒頭就睡,餓了就吃些他們買給我的點心。

六天裏,我隻住過兩次客棧,住在客棧的時候,我房間外被圍的好似鐵桶一般。我開門見了這陣仗,心中暗自好笑,也不知這些人是如何考慮的,難道認為像我這樣一個要武功沒武功,要智謀沒智謀的人還會跑掉不成?

在我悠哉享受“俘虜”生活的第八天,終於如願以償地回到了燕雲城。燕雲城內處處重兵把守,街道上來往的百姓寥寥無幾,城中似乎每一個角落都透著緊張的氣氛。看著車外人人自危的情景,嘲弄的笑不經意間滑上唇角,臨豐景和臨豐允終於忍不住了嗎?這兩個蠢材,一步步把自己推上絕境還不自知,偏偏又要挖開那通向地獄的路,真是愚笨至極。

馬車在澈王府門前停下,我施施然走下來,發現王府同樣是裏三層外三層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妃,您回來了。”宋哲似是早早收到消息般,侯在王府門口,見我下了馬車,趕緊迎上來。

“宋總管,好久不見。”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溫和地看著宋哲。

宋哲一怔,尷尬地笑笑,我不再多話,抬腳往府裏走去。進了王府,我才發現每隔三米就立著個鐵麵侍衛,看架勢仿佛是連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看著府裏來來回回的陌生麵孔,我問宋哲:“房間可都收拾停當?”

“回王妃的話,都為您準備好了。”

我點點頭,懶得再多說一句話,轉身向著我和澈的臥房走去。

房中,我悠然地給自己沏了杯茶,手中握著茶杯,似笑非笑地看著立在房中局促不安的宋哲,緩緩開口道:“我與王爺不在府中的這段時日,辛苦宋管家了。”

“為王爺、王妃分憂乃宋哲分內之事。”宋哲垂眸答道,一雙眼睛始終看著地麵。

我笑笑,話鋒一轉,問道:“不知我的婢子子琴和家弟懷書此時可在府中?”

“這……”宋哲終是抬起頭來,原本老謀深算的眸子中竟露出一絲不安。

我擺擺手,讓宋哲放寬心,道:“無妨,終日在府裏倒也無趣,他們二人到別處小住幾日也好,隻是不知宋總管可知他們現住何處?”

“宋哲不知,請王妃恕罪。”

“宋總管何錯之有?是他們二人頑劣,出門竟不知會送管一聲,改日我定要當麵教訓這二人。”

“還請王妃息怒。”

“宋總管是知進退的人,可惜我這婢子和家弟腦袋死,一根筋,才憑白讓人惱怒,往後可要宋總管多**才是。”我說的一本正經,宋哲臉色卻已經極不好看,我嫣然一笑,放下茶杯,溫和地對著宋哲說:“宋總管先下去忙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是。”宋哲似乎鬆了一口氣,恭敬地將門掩上退了出去。

我一人坐在房中,覺得身子確實有些疲乏,這一路回來若是說不辛苦,就真是在扯謊了。手下意識地撫上小腹,嘴角牽出幸福的笑意,無論如何我都要堅持下去,在澈回來前,為他掃清些障礙。

我懶懶地躺倒在**,等著一個必然會來的人,安靜地睡去。直到有人輕輕叩門,我才從睡夢中醒來,淺淺一笑,該來的總算來了。

“進來吧。”我從**起身,理了下微亂的長發,笑意盈盈地看著來人。

“芊芊見過王妃。”水芊芊媚眼如絲,對著我款款拜下。

“免禮吧。”我示意了下身邊的六腳凳,讓水芊芊坐下。

水芊芊坐下後,看著我的眼睛竟有些濕潤,似有許多委屈想要訴說。

“有何事嗎?”對著水芊芊,我無論如何也親切不起來,或許我這樣她反而比較適應。

“王妃,如今這王府裏已經……”說著水芊芊的眼淚便一滴滴地落下,梨花帶雨的模樣倒真叫人心疼,我默默遞過去一方帕子,問道:“府裏如何?”

“前些日子,子琴和懷書少爺不知何故被侍衛們帶走,玄寂、玄冥大人自那以後便不知去向,後來宋總管將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換了個遍,宮中又無端地派出許多侍衛守在府內府外,看著著實叫人害怕。”

聽到子琴和懷書被帶走,我微微歎息,側頭看著水芊芊說:“既然宋總管換了所有下人,那麽你又是如何留下的?”

“芊芊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或許是宋總管並不在意,就將芊芊留下了。”

“如此說來,這一府的大大小小都是微不足道的下人,怎的偏生你能留下,其他人不能?”

聽了我的話,水芊芊抿抿她嬌豔的唇,並沒有回答。我淡然一笑,手指輕扣桌麵,說道:“芊芊,事到如今,咱們主仆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樣對誰都好,不是嗎?”

“你……”水芊芊抬頭看我,眼中有些不悅,不過已經不對我用尊稱,顯然是接受了我的建議。

“允王爺到底想做什麽呢?弑君奪位?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抑或是假以某種借口名正言順地篡位?”我悠悠開口,水芊芊聞言臉一陣白一陣紅,最後終於變得陰冷。

“這與你無關,你不需要知道。”

“子琴和懷書在哪兒?”

“待澈回到燕雲交出兵權,允王爺即位,你便可見到他們二人。”

我聞言笑著搖了搖頭,說:“芊芊姑娘不必拿此事威脅我,我一家本是同生共死,我並無憂慮之處。女人做事情大多不擇手段,這點你我都一樣。不過有句話我不妨告訴芊芊姑娘,既然我是澈王妃而你不是,那麽有些事情便是我做得,你卻做不得。”王位是澈誌在必得的東西,而現在情形似乎是岌岌可危。水芊芊一心想除掉我,取而代之,就要假以允王之手。我並不清楚水芊芊心中所想,但我一定要同她講明白,若是她為澈做事,或我可以容她,否則,她隻有死。

“你是什麽意思?”

手指滑過杯口,我輕笑:“你是聰明人,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水芊芊臉別過一邊,不再看我。

“如此我便也沒有與芊芊姑娘再談下去的必要,不過,”我頓了頓,“還請你回去多思量思量我的話。”

水芊芊沒有說話,魅惑的眼睛在我身上快速地掃了一下後,就站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芊芊姑娘,若是你想通了,改日再來找我也無妨。”我端起微涼的茶水呷了一口,茶水入口苦澀,茶香盡失,讓人心中頓覺不快。

我久久地坐著,直到壺中的茶完全冰涼,我才起身走到床邊坐下。我在**來回地摸索著,終於在床側一個毫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那個似雕花般的小凹陷。用力向裏一推,隻聽哢嚓一聲輕響,我攏攏耳邊的散發,用絲帶束起,便向著書架走去。我輕輕地推動書架,讓它盡量發出小的聲音,挪開書架,一個密道赫然出現在眼前。

我笑笑,沒想到武俠小說裏的機關密道還真被我給遇到了,確實有趣。抬腳走進去,反手一轉牆上的機關,書櫃門緩緩關起。密道中火把將路照的清晰無比,一人走在其中倒也不覺害怕。我快步走了兩三分鍾的樣子,眼前便豁然開朗,我身處的位置較之身後的密道要更開闊,也更明亮。

“屬下見過王妃。”早已侯在此處的玄寂看到我後,立刻跪地行禮。

“不必多禮。”

玄寂利落地起身,恭敬垂手立在一旁,等待我的吩咐。我從袖筒中抽出一封信,遞到玄寂手裏,說:“事情如何去做,我在信上都說的清楚,你和玄銘要依計行事,王爺現還未到燕雲,我們萬不可有差池。”

“是,請王妃放心。”

我看看玄寂,又從手上將皇後送給我的鐲子取下遞到玄寂手裏,道:“交給皇後,或許她會幫你”

“是,玄寂定不辱使命。”

我點點頭,眼中有些感歎,說道:“這段日子辛苦你們了,再堅持些時日,情況定能扭轉。”

“謹遵王妃令。”

“好,你去吧,記住凡事都要謹慎。”

玄寂再次行禮,起身後就大步離去。我看著他漸遠的身影,輕歎一口氣,自己也趕緊回到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