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驚世,白茶襲舊夢(十一)

“不必擔心,春琇福澤深厚,斷不會有事的。”娘親坐在一旁的椅上,伸手將我的手握了過去,低低道:“你可還怨娘?”

我一怔,搖頭道:“娘,錦兒怎麽會怨你。”

娘親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垂了臉瞼,慢慢道:“娘知道…這三年來你與他必定有許多難以忘懷的點點滴滴。他是西涼之境的傳說,是這世間難得的男子,沒有任何一個女子不傾心於他。”娘親頓了頓,複道,“如若可以,娘倒是希望你能嫁得好男子,安安穩穩的相守一生。”

我何嚐不知道呢。

公子的身份與名聲大盛於西景,諸國雖忌憚也虎視眈眈。更何況是西景皇室了,雖公子已注定要承襲西景山河,但他的兄弟又豈會讓他如此痛快。

我若遂了他,波濤洶湧在所難免。

這世上,有誰不想安安穩穩守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可又有誰,真的如了願…

西京的動,亂並沒有維持過久的時間。陌離歌原守城防,如今城防重任便是落在了爹爹的肩上,日夜守在城防邊上,歸家也少了許多。

西景國亦從此失去了神弓營。陌離歌潛逃,帶走了所有的好手,皆是他一手栽培的。

倒也無妨,今後便由爹爹一手創建新的神弓營,爹爹的箭術在西景亦是數一數二的。

春琇的身子漸漸好轉,她昏迷了四五日,如今已經能夠下地走動走動了,還沒完全好起來,就執拗的要我同她進宮去,見見公子。

她的臉色蒼白,說話也沒有幾分力氣,看上去憔悴的很,實在不適宜出門。可她的性子若拗起來,也是誰也拗不過的,我亦寵了她的性子。

也是該見見公子了。

我應了春琇,去宮中見一見公子,隻她不許跟著,必要在府裏養著。

蜿蜒迂回的長廊,依稀可見暖亭一角。蔓蘿稀稀疏疏繞籬竹,間時飛鳥剪影,不煞風景。

皇宮裏屬於公子的一隅,一如往昔。

我卻似乎有太久,沒來過這裏了,許是出了這樣多的事的緣故。

西琅慕就站在暖亭中,斜倚著欄杆,雙眸不知眺望著何處。他依舊是老樣子,神色冷漠,孑然一身,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一般。可偏偏他在這人世間,顛倒眾生。

過往種種,繁華一夢,我隻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便天真的以為,對一個人動了情,此生便不會再對任何男子動情了。

我站在暖亭外,垂著頭,雙手手指攪在衣裾上,像個不知所措的孩童一樣。

“子說。”

他遠遠的喚我的字;良姓,字,子說。

我兀的抬起頭,對上公子的雙眸,他正定定的瞧著我,看不出半分喜憂。真的見到了他,許多話,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腳下緩緩邁出一小步,一步一步,碎碎的朝暖亭去,朝公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