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同行 (加更求月票)

謝家喜堂上頓時一片混亂。。

謝家大爺和二爺忙將謝東籬扶起來,送到後堂去。

盈袖顧不得堂上眾人詫異的眼神,也拎著長長的新娘禮服跟了過去。

“五夫人!五夫人!您等一等啊!”那喜婆瞠目結舌地看著新娘子就這樣跑了,忙追了上去。

謝東籬躺在後堂的羅漢**,麵目雪白,嘴邊一縷血跡,看得盈袖心生歉疚。——都是她不好,都是她的錯……

盈袖走過去,在羅漢床前跪坐下來,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著他。

謝東籬輕輕回握了一下。

盈袖心裏一動,臉上陡然開朗起來,但是怕別人看見,她忙低下頭。

謝家大夫人陸瑞蘭和二夫人寧舒眉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情景。

新郎官人事不省暈倒在羅漢**,剛剛進門的新娘子握著他的手,跪坐在他床前。

陸瑞蘭心裏好受了些,過來問道:“曾太醫,五弟是怎麽了?”

因是大婚的喜事,陸瑞蘭不肯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曾太醫捋捋胡子,道:“應該是太勞累了。謝副相身子本來就弱,又有宿疾。從脈相上看,應該是連日往京城趕,傷了本元吧?”

謝東籬的手掌陡然熱了起來。

盈袖明白過了,身子陡然僵硬,恨恨地將謝東籬的手扔到一邊,扶著羅漢床的床沿站了起來,暗道什麽連日趕路?明明是昨天折騰她,折騰得過火了!

陸瑞蘭見盈袖起身了,忙走過去,拉著她的手。百般道歉:“五弟妹,真是不好意思。五弟一向身子不錯的,這一次實在是差事太忙,不然也不會這樣……”

盈袖點點頭,“我省得,大嫂,您不用這樣說。”頓了頓。她正要說話。從門外傳來一個婆子的聲音:“五夫人,門口有人找,說是您娘家讓她來的。”

盈袖一驚。終於還是來了嗎?她戀戀不舍地看了暈迷的謝東籬一眼,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謝東籬暈迷不醒,讓她能說什麽?——說什麽都不管用!

盈袖的眼神黯了黯。對陸瑞蘭道:“大嫂,這裏拜托您了。我出去看看就回來。”

陸瑞蘭點點頭,“去吧,我讓人把五弟送到你們的新房,等下喜婆直接領你去新房。”

今天本來是謝家拜堂成親的日子。結果新郎官謝東籬居然當堂吐血暈迷。

這件事一下子就在京城傳了開來。

有些覬覦謝東籬,想跟他結親的人家忍不住高興,幸虧不是自己家閨女遇到這種事……

當然。更多的人家在為盈袖可憐,先是失去了郡主之位。然後娘親和弟弟都身染重病,還有爹也被派到南鄭國做質子,隻剩她一個人孤苦伶仃。

盈袖這時候想不到那麽多,她曉得謝東籬應該沒有大礙,還是自己的娘親和弟弟要緊。

從後堂走出來,她看見一個老實巴交的婆子,心裏先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她夢中那個衣著怪異的女子就好……

“你找我什麽事?”盈袖命人將那婆子帶到一間偏廳問道。

那婆子抬起頭,小心翼翼地道:“有人托奴婢給元大小姐代話,問您什麽時候會……會跟謝副相解除婚約?”

盈袖挑了挑眉,道:“謝副相當堂吐血暈倒,你難道沒看見嗎?你讓我怎麽說出口?就算我說了,他沒聽見,還能算數嗎?”說完又攤開手問:“你主子答應我的東西呢?”

那婆子搖搖頭:“主子說,要您先……先跟謝副相解除婚約,才……”

盈袖轉身就走:“那你們等著辦喪事吧。”

對方到這種時候都追著她來要解藥,那說明,元應藍和元應佳的性命對他們來說,比她想的還要重要。

這就好辦了。

不怕他們狡猾奸詐,就怕他們喪心病狂,什麽都不顧。

隻要有顧忌,她就能跟他們周旋,救出自己的娘親和弟弟。

那婆子在謝家不敢放肆,眼睜睜看盈袖轉身進去了,隻得歎口氣,搖搖頭,轉身回去了。

盈袖鎮定了許多。

她知道,按照她做的藥丸的效力,如果不吃解藥的話,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了,到下午的時候,元應藍和元應佳會疼得死去活來,肯定忍不下去了,到時候,他們肯定要再來求她的……

盈袖昂著頭,被喜婆領著去了她和謝東籬的新房。

這是一間完全新蓋的院子,前後四進,第三進七間正房,四間廂房,還帶一個小跨院,就是給他們夫妻住的。

盈袖慢慢走了進去,心裏七上八下的。

她其實並不清楚,自己到底算是成親了,還是沒有……

不過來到新房門口,陸瑞蘭和寧舒眉就將她拉了進來,著急地道:“你可回來了,我們有事跟你說!”

“什麽事?兩位嫂嫂請坐。”盈袖指了指兩張交椅。

陸瑞蘭和寧舒眉都沒有坐下來。

陸瑞蘭皺著眉頭道:“五弟剛才醒過來了一下,病情有些重,太醫建議,要搬到外麵的莊子上靜養,你看呢?”

盈袖正中下懷:“那就去吧,我跟去照顧他。”

陸瑞蘭和寧舒眉兩個人相視而笑,心裏放心一塊大石頭。

見盈袖這樣體貼,一點都不嫌棄謝東籬這個樣子,而且也不在意剛剛沒有完成的拜堂之禮,陸瑞蘭握住她的手,悄聲道:“五弟妹,你別生氣。等五弟好了,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大嫂別這樣說……”盈袖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都是應該的。”

來到裏屋坐下,盈袖看著謝東籬靜靜躺著的樣子,輕歎道:“難為你了。”

謝東籬咳嗽兩聲,沒有睜眼。又睡了過去。

盈袖便和自己陪嫁的丫鬟開始收拾東西,打成幾個包裹,打算到莊子上去住一陣子。

外麵的酒席雖然開了,但是沒人問新郎官和新娘子的情形。

陸瑞蘭和寧舒眉兩個人在外麵跑前跑後地招待,隻說謝東籬最近太累所以暈過去了,隻要靜養幾天就好了。

大家體貼地沒有多問,隻是喝酒的氣氛到底沒有很熱絡。

剛吃過午飯。盈袖就聽見采桑進來道:“夫人。外麵又有人找您。”

盈袖點點頭,“把她帶到待客的廂房。”

待客的廂房在他們新房院子的第一進。

還是那個婆子,不過她已經沒有上午的氣焰。整個人顯得萎靡不振,臉上還有被掌摑的痕跡。

盈袖不想問她是如何進來的。

幕後之人連蠱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都能弄到,派個把人混進各大府邸太容易了。

說不定這就是為什麽元宏帝一聽蠱術在南鄭國以外的地方出現,才馬上命令謝東籬跟南鄭過大巫特使一起去解決這件事的原因。

因為這東西實在是太邪門了。如果不及時防範,就連皇宮裏麵他們都能來去自如!

哪一個皇帝能容得下?!

可惜謝東籬這會子暈迷不醒。不然盈袖會問他更多事情。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盈袖已經換上家常的衣衫,坐在廂房八仙桌旁邊的太師椅上,伸出自己早上剛染的指甲看了看。

那婆子陪笑道:“元大小姐。您幾時打算跟謝副相……”

啪!

不等她說完,盈袖已經抽了她一個耳光,惱道:“還不死心?!我說了!——沒可能!”

那婆子捂著臉。嘴唇翕合了半天,才訕訕地道:“……您真的不想知道您娘親和弟弟的下落了?”

“我看你們是不顧元應藍和元應佳的死活了吧?”盈袖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吃了一口,“不在乎就回去等著給他們收屍……今晚三更……我說到做到!”

“……那您豈不是也要給您娘親和弟弟辦喪事?”那婆子忍不住譏嘲道。

“這就不勞你們操心。大不了我自己去找,一天找不到找一年,一年找不到找一輩子,一輩子找不到,就找下輩子!”盈袖冷笑,“我就不信,天下之大,就真的找不到他們!”

當然,她這樣說,前提是沈詠潔和小磊還活著。

以她掌握的情形推斷,因為她當機立斷給元應藍和元應佳下了毒,所以對方肯定不敢對沈詠潔和小磊下手,應該是轉移到比較遠的地方了。

如果來回要二十天,那說明不是藏在南鄭國,就是在北齊國。

如果隻是在東元國,還真要不了這麽長時間。

那婆子想起主子疼得在地上打滾的情形,還是打了個寒戰,知道他們不得不屈服了,忙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訕笑道:“謝副相夫人真是厲害,老身佩服!能不顧家人的性命也要嫁,您也是頭一份……”

“你再胡說八道,我的解藥就是喂了狗也不會給你!”盈袖冷笑著起身,不想再跟這婆子說話了。

明明是來求她的,還敢這樣大言不慚譏諷她,真當她是軟柿子好捏?!

那婆子忙跪了下來,給盈袖磕頭道:“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多嘴!”說著,啪啪啪啪自扇耳光。

盈袖冷眼看著她,一直到她自個兒把自個兒扇得嘴邊流血,雙頰高高地腫了起來,才點點頭,道:“給我我娘親和弟弟的下落,我就給你們二十天份量的解藥。”

那婆子窒了窒,不情不願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呈了上去。

盈袖用左手腕的玉鐲先試了試,發現沒有異樣,才接了過來。

蠱這個東西實在太可怕了,來無影去無蹤,還能控製人心。

這種逆天的東西,根本不應該存在這個世上。

頭一次,盈袖有了要將蠱滅絕的打算。

南鄭國大巫,是蠱的祖宗吧?

有機會,真想會一會她……

盈袖一邊想,一邊拆開信看了看,頓時有些傻了。

隻見上麵寫的地址,正是南鄭國京城的質子館!

尼瑪!

真的是送去了南鄭國?!

她真的要會一會南鄭國大巫了!

盈袖沉著臉,也掏出了一個小小的藥瓶,道:“這裏有二十粒藥,元應藍和元應佳一人十粒,一粒管兩天,一共二十天。如果我能在二十天內帶著娘親和弟弟平安歸來,就給你們最後的解藥。如果不能,就讓元應佳和元應藍給我一家陪葬!”

因為隻有這樣,對方才不敢再耍手段,如果他們真的在乎元應佳和元應藍的話。

當然,她也是豁出去了,如果對方根本不在乎元應佳和元應藍的死活,她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可是如果對方不在乎元應藍和元應佳的死活,應該一早把沈詠潔和小磊弄死了,怎麽會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把他們弄到千裏迢迢的南鄭國質子館關起來?

所以不管怎麽看,她的做法應該是有效的。

那婆子不敢再說什麽,伸手接過藥瓶,匆匆離去。

盈袖將沈遇樂叫了過來,對她說了自己的打算,請她回去跟她娘親王月珊說一聲,然後就坐著大車,帶著昏昏沉沉的謝東籬,還有很多丫鬟婆子侍衛隨從,一起去了謝家在城外的莊子。

王月珊聽說了大婚的情形,明白了盈袖的意思,第二天就收拾了東西,帶著沈遇樂去沈詠潔和小磊以前養病的莊子上住下來,這樣如果皇後齊雪筠想要找麻煩,他們也能應付。

如今他們和皇後齊雪筠那一派屬於膠著狀態,誰都擔不起撕破臉的後果,隻能達成這樣一種平衡。

……

到了晚上,天上的濃雲居然散去了,天氣也沒有那麽冷,回複了正常的十月初的天氣。

盈袖背著一個大包袱,躡手躡腳出了莊子,坐上她早就讓人準備好的大車,往向南鄭國去的路行去。

對於謝東籬,她留下一封信,讓他好好養病,說她有事要出去,二十天後就回來了。

采桑等丫鬟婆子都被她留下來,隻有采桑一個人知道她出去了,但是對外隻說她是病了,要靜養,不許別人打擾她。

而謝東籬那邊,有謝東籬的小廝和以前的隨從照應,她們這邊的婆子幫著洗洗涮涮就行了。

天上的月亮雖然是半圓,但是已經很明亮了。

月輝灑落在大地上,給萬物蓋上了一層雲白的光。

盈袖坐在車裏,有些精疲力盡。

她撐著頭,在車裏剛剛闔上眼,突然覺得車身震了一下,然後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車門外輕斥:“滾回去!這裏有我!”

盈袖推開車門,唰地一下拉開車簾,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車夫的位置上趕車,心情頓時大好,笑靨盛放,道:“東籬!你終於來了!”

那人回過頭,臉上戴著那個銀白色的麵具。——居然是好久不見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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