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高手PK(上)

比試前,張擇端向李管事了解了何宗飛此人,才知何宗飛當初是在外地一畫院,淩老爺無意中看見他的畫作,故才相中了他。誰都知道畫商每到一個地方,都喜歡去當地畫院逛逛。那裏常常有出類拔萃的畫師人才,許多畫商畫坊裏的畫師多是從畫院挖來的。張擇端衡量一番,何宗飛應屬於學院派,大約對這一時期的花鳥山水以及宮廷仕女題材的工筆較為擅長。而他就以文人畫PK。比如王維米芾等名家的畫風。

這個小子敢挑釁,不把人放在眼裏,他定要好好教訓。

張擇端剛剛來到畫坊,就見何宗飛正坐在“畫內乾坤”門前,幾個畫工分別排在他左右,極像一個富家少爺,那種高傲自大的神情隻有叫小孩仰視。他不動聲色,沒去理會,來到雕版工人這邊,那些雕版工看見他來了都一一上前打招呼。李管事跟在他後麵,已經沒了以前那種趾高氣昂不把人當人看的神氣。

“張公子,才過一夜就膽子小了,還是忘了呀。你不敢比試,就乖乖過來給爺敬一杯茶,爺當你師傅,悉心**,好讓你青出於藍勝於藍。”何宗飛接過身邊畫工的香茶,一邊品著一邊揶揄道。

張擇端原想放這小子一馬,大家同為打工仔,沒必要勢如水火,可老虎不發威人家竟當他病貓。靠,小子你瞧好。於是走上前道:“何公子,你我一個是雕版師一個是描摹畫師,本身沒有高低之分。你真要見識我的畫,未償不可。”

何宗飛站起來,與他相對,語氣不屑:“技在手上,為何沒有高低之分,除非你是一個花架子,膽小鬼。”

張擇端絲毫沒有退一步,忽然看看自己與何宗飛,想到了“絕代雙雄”,可惜何宗飛遠遠稱不上雄,頂多是狗熊。“好,怎麽個比試?請何公子說明規則。”

何宗飛自信滿滿說道:“你我各自描摹一幅畫品,技高者勝出。由淩老爺評價。”

張擇端道:“臨摹什麽

畫品?”

何宗飛立即讓畫工抬出一麵木框畫品。此畫屬於宮廷類題材,畫裏有花鳥山水城郭樓閣,其中以一個仕女坐在臨窗前眺望為畫心中軸。那個女子風韻多愁,神態生動,纖纖玉手握著一柄小巧的芭蕉扇,而扇上僅有一隻鴛鴦單飛,更顯得此時此景淒婉。再觀那畫作的題詩:

嫋嫋城邊柳,青青陌上桑。提籠忘采葉,昨夜夢漁陽。

此畫題款署名:洛世仇。

那首詩似曾見過,張擇端便想到張仲素的“春閨思”。洛世仇是誰,他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幅工筆畫作相當講究,其中布白,烘托,渲染,色澤都運用的恰到好處,尤其難得仕女的頭發絲運用了技法較高的層層皴法,而仕女的“三停五眼”亦是畫的出彩。自古書畫不分家,有好的畫作沒有體現畫作內容風格的詩作與書法亦是枉然。但觀畫作詩詞與書法,與其真正融合一體。這算的上是一幅上乘工筆畫作。(說明:三停五眼是中國畫專業術語,以後若涉及畫技等專業術語僅是行文情節等的需要。)

“怎樣張公子?”何宗飛帶著挑戰的問著。

張擇端摸摸下巴,自說道:“這個洛世仇是誰?”

“哈哈哈哈哈。”隨即響起何宗飛的大笑聲,那幾個畫工也大笑而起。就連李管事和那些雕版工都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怎麽啦,很好笑麽,等會你就笑不出來。”張擇端咬著牙齒道。

“哎,張公子,不是我要笑你,而是你的問話很好笑。”何宗飛顯的有些高明一等的姿態。

張擇端暫壓怒氣,低聲問一旁的李管事。李管事才告訴他,洛世仇任洛陽惠風畫院的掌院畫師。是西京首屈一指的大畫師,受到過大宋畫院荊鵬的盛讚。洛世仇在洛陽等地幾乎家喻戶曉,連那些偏壤之地的窮家小戶也以張貼他的仿真畫為榮呢。張擇端不知此人,當然會落一個笑柄了。

不管是洛世仇還是什麽荊鵬,我張擇端一概通吃。目前就讓

我打敗你這狂妄的家夥。他輕鬆笑道:“不知道洛世仇又如何。關鍵是今日你我的比試。”

何宗飛道:“我們就以這幅春閨圖為描摹底本。技高得勝。”

“怕你呀。來就來。”張擇端拍了拍手,前幾日老子手生,現在手癢。

這時候淩普趕了來,他往兩邊看看,已經箭在弦上,也不好阻止,便道:“你們是老夫請來的大師傅,今日無論輸贏都是很正常的較技。張公子,你還是以木刻雕版畫來比試吧。”淩普擔心萬一張擇端落敗,可能就沒有留在畫坊的麵子了,那麽他豈不損失一個雕版大師。而雕版師看重的是木刻技藝,紙麵畫技略差倒無礙。

張擇端不領情:“淩老爺不必擔心。我不會輸。不過我想向淩老爺提個小意見,望你成全。”

淩普答的極快:“說吧,什麽意見。”

張擇端看向那幅春閨圖道:“描摹此畫可以不依照單一的技法來描摹,隻求神韻。所謂形似不如神似,你說呢?”

“好好。老夫答應你。”淩普爽快答道。

看何宗飛沒任何反對異議便是認同了,張擇端嗬嗬一笑:“那麽何公子,咱們開始。你可要展示平生所學,否則輸了就不光彩了。”

何宗飛一甩衣袖:“哼,我會輸給你這個雕版工。”

就這樣,他們選在畫坊比試,將那幅春閨圖放置到前麵,張擇端與何宗飛則各自在一邊,筆墨紙硯齊備,包括各樣顏料一應俱全。就看二人怎樣動手描摹了。

何宗飛不愧是熟練的畫師,在觀摩一會後便動起手來。另一邊的張擇端並未開筆,好像在揣摩著什麽。何宗飛那邊已經爆出了低低的讚許聲,而張擇端這邊毫無動靜,這讓支持他的一些雕版工和李管事捏了把汗。大夥兒都清楚,雕版工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描摹的功夫上勝過畫師。

張擇端雙眸注視著那幅春閨圖仕女,嘴邊不經意浸出絲絲笑意,抓起畫筆,略一沉思,便下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