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曾經不幸
從側麵看，他的臉頰如女子般光潔，但輪廓卻透出一股堅毅，眼睛熠熠神采，下巴上有一層柔柔的青色軟須，當他坐著，胸膛挺直，背脊也挺直，目光中射出剛毅的光芒。
一時間，趙婷看的呆了。
“郡主，你怎麽了，這樣看我。”張擇端覺察這個丫頭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覺著奇怪。
趙婷“啊”了一聲，偏開頭，臉上微微有點兒霞紅，好似去偷了人家地裏的紅薯。
“哼，你看著我幹嘛，不準這樣看我。”趙婷的郡主脾氣又上來了，推了推他，鬧得他不明所以，明明是她在看他。
馬車剛到王府大門前，正好與另一輛馬車相碰。他們下了馬車，趙婷就躲著想要跑進府裏，卻被叫住了。
趙三王爺走下馬車，走上來叫住趙婷。
“臣參見王爺。”張擇端拱手躬身道。
趙三王爺含笑點頭，看向趙婷的目光帶了責備。
“婷兒，你又跑出府，整天就知道貪玩。”
趙婷立即還嘴道：“我跑出府是幹正事呀，而且又不是我要出府的，都怪這個老師，這個老師拐帶我出去玩。”指著麵前的老師，一副無辜的樣子。
張擇端氣恨喜怒交加，這個郡主，就這本事厲害，誣賴人起來一點不臉紅。而他除了沉默嘿然一笑，等著王爺訓話，還能反駁嗎。
幸好王爺對自己的女兒脾氣了解，她這一說就泄了底。王爺微微慍怒，卻並沒多言。
走入王府，趙婷才拉著趙三王爺，扭扭捏捏的說出去了哪裏。
“你又去煩你姑姑，你姑姑喜歡清靜，以後少去寺廟。”趙三王爺語氣裏帶著嚴肅。
趙婷不依了，駁道：“你沒看見姑姑多高興呢，老師還給她作了畫寫了詩，姑姑就留我們吃齋飯啊，臨走還讓老師下次再去呢。”一想到有一個討好姑姑的老師，她就樂的又轉到後麵，一把摟著老師的胳膊，蹭了蹭，像一隻貴族波斯貓纏著主人。
趙三王爺回頭望一眼張擇端，疑惑頓生，皇姐性格倔強孤僻，很少有人
可以入她法眼，就連他這個皇弟，還有當今聖上，她都不放在眼中。聖上還被他轟出寺廟過。一個鴻儒大學士難道就得到皇姐的垂青，可以提供齋菜款待他？似乎不對，以前也有鴻儒大學士去看望過她，同樣被一張冷臉逼退。若說是畫技，也不正確，皇侄身為大宋天子，樂於此道，但依然不討皇姐的好……
這樣思索著，便走進了會客廳。
趙三王爺命人端來茶點，讓趙婷退下去，他和老師要談事。
“為什麽不讓我跟老師在一起啊，我也可以聽聽你們談事啊。”趙婷撅起了小嘴。
趙三王爺佯做生氣道：“婷兒，不得這樣耍小孩脾氣，否則父王不讓老師教你了。”
“為什麽啊，我不是小孩，也沒有小孩的脾氣呢，哼。”趙婷索性坐到椅子上，一副“死活不走看你把我怎麽樣的”態度。
“你……”趙三王爺麵對這個無比倔強淘氣的愛女，束手無策。
張擇端方才開口道：“郡主，你還是聽王爺的，下去休息吧，老師答應你，明天給你畫一幅肖像，將你畫的比天仙還要美。”
“哇，比天仙還美，有沒有仙女賞荷圖裏麵的仙女美？”趙婷眼睛都直了，跳到他麵前，以確定他說的是否真實。
張擇端點點頭，“郡主天資聰穎，活潑可愛，冰雪之肌，貌比西施。畫到畫上一定很美。”
“咯咯咯，我就是仙女啊。”趙婷樂不可支，一下抱著他。
當著王爺的麵，張擇端異常尷尬，王爺卻見怪不怪，她這個女兒就那樣，沒大沒小，常常讓人頭疼，常常也惹人憐愛。
“婷兒，快下去。”
“好好，這就走，咯咯，我就要是仙女啦。”趙婷連蹦帶跳的跑著出去了。
待趙婷走後，趙三王爺問到了今天的事，張擇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道出。趙三王爺感歎一聲，怎麽也想不到他竟會受到皇姐的歡迎。
“王爺，可否容臣大膽問一句？”
“你問吧。”
“尊皇太公主為何出家呢？太公主畫技定是大宋首屈一指，想必當年一定是風
雲巾幗，文才冠比畫聖。”
提到當年，趙三王爺無不歎息，接著便把皇姐的事大約講了講。
趙三王爺的皇姐原名趙環，當年出塵國色之貌，引得許多皇親國戚和蠻夷諸國前來提親合婚。但皆被皇姐拒之門外。直到有年北方遼國王子與其使者前來提親，皇姐同以往一樣，根本就不見那個遼國王子。
一次偶然，皇姐外出遊玩，不巧與這位王子相遇，當時他們誰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王子進皇宮上殿見過皇上後，便提到了求親事宜。當即就遭到皇上婉拒。王子悻悻而退，經過禦花園時，皇姐自遠處看到了王子。頓生好感。後來出乎所有人預料，皇姐竟然與遼國王子交好。
皇上知道後，出麵反對，但皇姐已經下定決心，與王子雙宿雙棲。王子答應皇姐，先回國內向國王請示匯報，然後前來迎娶皇姐。王子離開後，皇姐天天盼望著，將王子的肖像畫在畫紙上。一日又一日。當時的徽宗年幼，與皇姐最是合得來，經常到她的寢宮玩。耳濡目染下，徽宗深深喜歡上了畫技，並且一發不可收拾。可以說，現今皇上徽宗的畫技的啟蒙便是在皇姐那裏開始的。
不久傳來遼國覆滅的消息，皇姐顧不上皇室身份，要去遼國找王子。卻被皇上阻攔了下來。不能知道心愛人是生是死，這令皇姐一天天憂鬱，人也極度消瘦。皇上為了斷絕她的思慕，便謊稱王子已死於戰亂。皇姐多方求證，滿朝大臣哪敢忤逆了皇上的意思，隻得異口同聲說王子已亡。自此，皇姐萬念俱灰。皇上駕崩後，徽宗即位。皇姐在皇室的身份顯得更加尊貴。然而她最終落發出家了。
數十年來，陪伴她的隻有那座寺廟，那座小樓閣。
她隔絕了人世一般，從不見外人。就算徽宗去求見，也常常吃閉門羹。倒是刁蠻淘氣的趙婷郡主，特別得到她的寵愛。
“皇姐為了一個蠻夷國的王子，竟然守身如玉一生，每每想到此，本王替她可惜啊。”趙三王爺說到最末，感歎的吐一口長氣。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張擇端唯一體會到的，便是這一句驚世絕典格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