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皇帝親審（三）
指點江山的畫廳裏麵分別置放著三張大畫桌，上麵的畫筆紙張顏料等，早已備置齊全。
進廳後，徽宗便笑著指著畫桌說道：“你們三位都是大宋最傑出的優秀畫師，能夠進入大宋畫院考試的前三名，與你們的高超畫技密不可分，不過朕還要親自對你們作最後一次考驗。”
三位優秀考生躬身鞠禮道：“學生必不負皇上期望。請皇上出題。”
徽宗笑著就走到廳內正中的座椅處，坐下，“蔡丞相，荊畫師，你們二位給出考題吧。”
皇上發話，二位重量級人物於是遵命而為。蔡京的出題是吟誦自作詩一首，並將其詩意融入一幅畫品中。荊鵬的出題是讓他們在一張宣紙上隻用一種色作畫。
這樣的題看似簡單，可難度非常大，看一看洛世仇和崔畫師的神情就知道了。
三位優秀考生卻表現出一股輕鬆，走到這一步，他們已經很幸運，再拚上一把，就可以揚名了，誰不盡全力一拚呢。
張擇端站到畫桌前，稍一凝思，便開始畫起來，他就以最明快的線條勾勒出一幅江南水鄉的畫麵，詩詞則是一首描寫揚州風物的詞作。前後完成不過半個時辰。
三人畫完後，由蔡京和荊鵬一一觀賞，二人一見三位考生的畫作和題詩，眼前都是一亮。
“皇上，三位公子都很優秀，臣無法評斷啊。”蔡京回奏徽宗。
荊鵬看著雖然很有股傲氣，可在徽宗麵前，仍表現出謙遜，“皇上，確如丞相大人所言，臣也無法評斷。”
“哦，你們二位可都是大宋朝的文脈頂峰，你們都無法評斷，誰還可以評斷？”
“啟奏皇上，丞相大人和荊畫師雖無法評斷，但是皇上一定可以評斷。”戶部尚書淩崇獻言道。
“是啊，皇上，臣眼光甚拙，可皇上就好比是夜裏燈塔，一定可以看出三位公子誰的畫品詩詞更好。”蔡京附言道。
徽宗想想也有道理，便讓太監將三位考生的畫紙傳上來，一一觀看。
“人生隻愛揚州住，夾岸垂楊春氣薰。自摘園花閑打扮，池邊綠映水紅裙。恩，詞作不錯，這畫品也非常明快，充滿朝起，畫技已經不是一般的嫻熟了。張擇端。”徽宗看到最後，發現鈴章的是張擇端，眼中閃過一束光芒。
張擇端立即上前一拜，道：“皇上，正是學生的拙作。”
徽宗好好
看了他一眼，卻並不多言，接著又看了另兩個考生的畫品。最後就將淩慕雲的名次列為第一了，張擇端排在第二，李大誌第三。
這倒出乎其他幾個人的意料之外，因為在私底下，洛世仇，包括與洛世仇交好的趙書錢壁等都把寶押在了張擇端身上。想不到這頭一輪就不如淩慕雲。張擇端心中並不氣，自己考到前三就已是成功了，至於金榜，勝算隻有一半。因為淩慕雲是誰？這兒的大人物早已經認識他了，戶部尚書家的公子，誰不向著，他呢，毫無出生背影等來曆，一個草民混跡到這個份上，他還能要求什麽？
“進行第二輪考題吧。”徽宗宣布道。
第二考題是荊鵬出的，荊鵬的出題應該是最容易作的，然而深諳此道的人，都知道要想用一色作畫，而且畫的出色，那麽具備的就不是畫技那麽簡單了。
一色，究竟用什麽色好呢？這是個嚴峻的問題。張擇端在腦裏一合計，決定采用難度係數最大的水色。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用其他色，可都不理想。當然一色畫是有禁忌的，比如大紅，大紫，深藍等色，都不可用於一色畫。而且還有一個禁忌，那就是水色，當然這水色並不是絕對的禁忌，而是一個極端難度。光是畫圓滿一幅畫品，就要超高手技了，別說畫的生動了。
所謂水色，顧名思義與水有關，但並不是用純水作畫。而是在清水裏麵加入一種近似與水一樣的色料，將它融於水中，呈出的顏料似水非水，一般僅用於作畫時的增色。用水色作畫，不能在白宣紙上而為，需用經過特殊處理後的黑宣紙。
張擇端知道把握一色畫品，最難的不是總體布局，恰恰相反，主要就在細枝末節的線條錘煉，以及色料的渲染上。因為作這樣的畫品，皆為單一的題材，做不到那麽豐富和複雜。正因為施展空間不大，所以對作畫者的要求更高。畫界早有傳言評價，能作水畫者，不是大師也是大師。
事實怎樣，就先來看看張擇端在徽宗麵前的初試牛刀。
黑宣上作畫，比之白宣上，難度要大，不得有一絲瑕疵。張擇端調好色料，凝凝神，然後在黑宣上畫開了。他選用的素材仍是揚州風物，題為“岸邊楊柳”。一池河水，倒映著數棵長柳條的柳樹，空中掠過兩隻小鳥，清波微**。僅此而已，可說簡單至極。
畫完之後，蔡京和荊鵬上前來觀看。李大誌用的是淡青色，畫品較為不錯，但是存在明顯硬傷。淩慕雲用的是褐色，描畫的是岩
石，層次分明，很有色彩效果。蔡京和荊鵬看了連連點頭。當他們看見張擇端的畫品，都覺得詫異，半天沒回過神。
“二位愛卿，怎麽站著無話，張公子的畫品很差麽？”徽宗問道。
蔡京首先反應過來，回奏到：“稟皇上，臣，臣算發現了奇才呀。”
蔡京乃是當朝第一大學士，想當年，文名之盛，無人能及，被譽為天下大學士。他若口稱誰是人才，那人必有大用，若是稱奇才呢？貌似還沒有過，連當年荊鵬一鳴驚人，蔡京也隻用了四個字形容：大才可堪造就。
所以蔡京這一出言，令徽宗驚的站了起來，其他人也都很想湊上前觀看張擇端究竟下了什麽迷藥在黑宣上，竟讓丞相大人以奇才驚呼之？然而皇上在此，他們都隻得壓抑著好奇。
徽宗走下來，看到“岸邊楊柳”，眼睛瞪大了一忽，而後嗬嗬一笑，拈起黑宣，朗聲道：“岸邊楊柳。畫品沒有直接將岸邊楊柳畫出，而是曲中求現，隻出現一個倒影景象，一切皆在水中。非常高明的創見啊。呀，更妙用的是水色。水色呀！”
眾人一聽水色作畫，大感吃驚，在坐的同道中，除了荊鵬之外，還無人敢用水色作畫。洛世仇曾經試過，作到一半就放棄了。趙書和錢壁也曾試過，但都以失敗告終。整個這間屋子裏，也隻有徽宗，蔡京，荊鵬能夠辦到水色作畫。可這一格局馬上就改寫了。一個區區名列前三的冠甲第一的考生就作出水色畫，可見其功力的非凡。
眾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張擇端，有人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一個妖人，在作畫時使了妖法，要知道如此難度的畫品，一個年輕人絕對辦不到啊。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眾目之下，安可作假？
“哈哈，丞相之言確是準確。作出一色畫品，的確是個奇才天才。”徽宗讚歎道，看向張擇端的眼裏，帶著讚許。
“你們都來看看，我大宋朝第一奇才的水色畫品。”徽宗讓開來，走回到座椅裏。
眾人紛紛圍上前，瞬間讚歎聲一片。
張擇端自動退到一旁，心裏也有幾分得意，他之所以可以輕而易舉的作高難度的水色畫，很大原因與那本“九絕九畫”畫譜論有關。他這才真正領悟到該書的博大精深，而他僅僅才運用了裏麵的一點淺薄的知識理論於實踐。怪不得豐學正那麽看重那本書。想想豐老頭，學識淵博，也沒能窺其深奧。可見“九絕九畫”的確不是一般畫者可以參悟得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