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幼獅
盤坐在瀑布下方深潭巨石之上的賢一睜開了眼。
雙眼隱約溢出的金光內斂，體內的元力重新歸於了平靜。
感受著隱藏在體內的力量，賢一不禁露出了笑容，卻是對於進入了通脈中境一點也不奇怪，在他看來這是理所當然之事。
直起身幾個縱躍，單腳落在湖麵引起層層水紋，來到了石灘旁的樹蔭之下。
偉正正此時睡的正歡，嘴中流出的口水落在了卵石之上很是明顯。聽到了身旁傳來的聲響，分辨出不是落入水中的聲音，便接著打了個翻身繼續做他的美夢。
賢一被這幅畫麵惹笑，想到這段時日確實是委屈了他，於是放棄了將他叫醒的想法，也找了個幹淨的地方趟了下來。
就著暖陽躺在樹蔭下方，身下是微燙曬得發熱的卵石，偶爾吹過了幾絲山風夾雜著不知名的花香和濕潤的水霧，呼吸清爽的山間空氣連著心情都變得美妙起來。
如果不是站在瀑布下方受罪，此處還真是個享受生活的好去處，看著身旁鼾聲大震的偉正正，賢一不由得生出一絲羨慕，忍不住輕哼起歌來。
“我是一隻快樂的小豬。”
“無憂無慮的小豬。”
“我愛吃肉包子...”
“啊...”
難聽像破銅鑼一樣的聲音響起，調子和歌詞更是沒有絲毫美感，賢一倒是毫不介意，心中幽幽想著哪有十全十美的天才，偶爾有點缺點也情有可原。
偉正正難受地用胳膊壓住了腦袋，肚子上的肥肉露出了僧袍垂在卵石之上，像是長安城裏賣的鐵板上的烤肉。
“喂食的漂亮村姑。”
“你怎麽還不出現在我身旁。”
“噢...”
賢一越唱越得意，終於一旁的偉正正挺身坐起，鐵板上的烤肉堆壓在一起便成了鋪子裏摞好的大餅。
偉正正大怒，大叫一聲，手掌重重拍下將一旁的卵石擊成了碎末。
“師兄！！你過分了！！”
賢一一臉尷尬，心想真的有怎麽難聽？師弟你太誇張了吧？
“好好，不唱了不唱了，師弟你接著睡，接著睡。”賢一臉上堆起掐媚的笑容，遺憾結束了這次的即興表演。
偉正正看著賢一這幅模樣倒是覺得很想往他臉上揍上一拳，想著打不過隻好作罷，狠狠說道：“不睡了！回去！”
偉正正站起身來，因為憤怒而臉上的肉都在跟著顫抖。
雖然很滑稽但是萬萬不能笑的，賢一連忙安慰道：“別生氣，別生氣，為兄屋中還有一壺好酒，你看今晚咱倆...”
偉正正輕哼一聲，率先轉進了林子往寺中的方向走去，賢一跟上。
道明後山長著無數極粗的古樹，成人兩隻手都無法抱住，雖然高聳入雲但卻是如最技藝精湛的師傅做出來的箭一般筆直，大多樹皮黝黑如鐵，而上方常年積累長出的苔蘚像箭上塗的劇毒。
似乎是因為這個原因，山間的野草無人打理卻被遮住了陽光，所以長得並不茂盛，兩人行走在幽靜涼爽的林間倒是舒坦。
賢一跟在偉正正身後，眼光一直落在地麵，偶爾能從盤虯臥龍的樹根間或者暗灰的草皮下方尋得一兩株草藥，雖然不是多麽珍貴但也聊勝於無，這都是從小在大山中養成的習慣。
偉正正走在前方故意放慢步伐，雖說他不認得這些，但平日若是吃烤肉膩了也會捉隻山雞再放些草藥燉一鍋湯，所以倒是很樂意賢一這般。
偉正正不用緊盯著地麵，所以有閑心看看山間的野花來熏陶一番，事實上他想的是下一頓吃些什麽，眼睛像賊一般尖亮則是在留意樹梢上能不能拾幾隻鳥蛋。
一簇長在岩石上的雜草泛出一抹紫光，正在前方不遠處，偉正正揉揉眼睛以為是看花，要知道平日兩人常走在這條路上並沒有遇見過。
但他不是眼花，因為賢一也注意到了，兩人靠近去後看見那簇雜草中間長著一顆兩寸高的小樹幼苗，上方卻是垂吊著一顆指甲大小的紫色小果實。
賢一認得此物名為寒紫果，三年長枝三年開花三年結果，成熟後呈淡紫色會散發出微弱的光，凡人食用後可強身健體甚至延年益壽，祛風寒的效果極好。
雖說這不是什麽稀世寶藥，對兩人服用基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在藥鋪裏是明碼標價兩百八十倆白銀，比起平日裏摘取的那些草藥要貴上不少，更重要的是因為這幾個月兩人偷偷跑下山買酒喝，賢一身上的銀子已經用的差不多而偉正正更是一貧如洗。
賢一略微講解了幾句，偉正正聽不明白但是知道了這東西能換許多十兩銀子一壺的好酒，於是也心情變得而激動連忙催促賢一摘取。
賢一從懷中取出先前裝草藥的木盒，緩慢又平穩地伸出手，神情專注，努力讓自己在摘取的過程中不傷及根莖。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在他們眼中這顆小小的果實承載了整個夏天的幸福。
林間聒噪的蟬鳴聲也變小，山間的風吹在身後的灌木叢發出簌簌聲響。
“是誰！”
賢一停下摘取的動作，頭猛地向後扭去。
因為灌木聲響，此時無風！
偉正正也詫異地望著那處方向，隻看見一個黃褐色的小狗，不知何時靠近了兩人躲在那灌木之中，頭上豎立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又大又圓，身子有些肥胖看上去特別惹人喜愛。
“咦...”偉正正麵露喜色說道：“這隻小狗好可愛。”
黃褐色小狗見被兩人發現，立刻縮身退進了灌木叢，然後從另一旁鑽了出去，略微肥胖的小身子卻極其靈敏，幾個呼吸便消失在了兩人視線之中。
賢一倒是不著急，畢竟是通脈中期的高手，隻是麵露鄙夷地看了偉正正一眼後將木盒遞給了他。
“在這等我。”
賢一嘿嘿一笑，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說道：“晚上請你吃紅燒獅子頭。”
說完便幾個縱身也消失在了林間，聲勢更快更猛，隻留下一臉疑惑的偉正正。
“什麽紅燒獅子頭？”
“哪裏跑！”
賢一在那小獅子身後追趕，隻看見前方一個身影極其迅速穿梭在山林之間，時而越過攔路的岩石又鑽入倒地枯死的樹枝裏，一時間根本奈何不了。
賢一緊跟其後，因為雙腳用力而長滿苔蘚的岩石被他蹬碎，瞬間爆裂開來然後林間激起無數塵灰。
“跑的還真快。”
賢一看著始終在身前不遠處卻追不上的身影，喃喃自語後嗤笑一聲，接著他運轉體內的元力，皮膚外表上浮現一層微弱的金光。
當他不再僅用肉身追趕而使用了元力時，整個身子都變得輕盈，雙腳的力量更加強大，每一腳踏在地麵或者古樹上方都會留下一個深坑。
刹那間他像一道離弦的箭，而被風吹動的寬大的青色僧袍像一道迎風的戰旗。
萬千林中，取幼獅首級。
獅子是草原上的一種野獸，一般隻有大陸西邊的那片大草原上才能遇到。
它雖說在林中十分罕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當時在十萬大山生活時也被師傅柯白梅遇見過兩隻，賢一至今還記得篝火上的獅子腦袋滴出誘人的香油，吃入嘴中的那味道讓賢一念念不忘。
然而奇怪的一幕出現了，隨著賢一動用了元力，那隻幼小的獅子卻也跟隨著速度變快，甚至還有要拉開中間距離的征兆。
賢一愣神，這速度哪裏是尋常野獸能擁有，甚至連一般的妖獸都無法做到，但是它身上並沒有散發出妖獸特有的波動。
莫非要動用丈六金身才能追上不成？
賢一想到這覺得有些丟臉，幸好沒有外人看到這一幕，可是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就在他那麽一愣神的功夫 ，那隻獅子居然不知去了何處。
賢一不甘，身子在山林間縱橫尋找了許久後才放棄，退回了先前遇到寒紫過那處。
偉正正看到了賢一回來了後很是不滿，拿著木盒遞給賢一幽幽說道：“果子裝在這裏麵。”
賢一接過，訕訕一笑。
偉正正卻是不在意，埋怨說道：“一直狗有什麽好追的，味道太重不好吃，而且還沒幾兩肉。”
見偉正正沒有問起賢一自然不提，兩人接著往寺裏的方向走去。
“好好，我們趁著天色還早我們抓緊時間去把這東西給賣了，然後換上幾壺好酒回來。”
“上次那個油炸花生米好吃，這次我們也要買兩斤。”
“行，行，都依你的。”
兩個年輕和尚走在山間漸行漸遠，一個矮胖另一個卻看上去瘦弱，若是被嘴毒的婦人看見了肯定是要嘲笑幾句。
但是無人看見，場間恢複了寂靜，隻剩下一簇墨綠的野草微微搖晃。
片刻後響起一聲細微的枯細樹枝折斷聲，一隻身子矮小卻有些微胖的小獅子緩緩走了過來，眼神滿是警惕，又圓又大的絨耳直豎。
片刻後確認了安全後它站在那簇野草下方，看著先前兩個和尚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