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入深山
天聖二十七年的夏天接近了尾聲，長安城裏的天氣漸漸變涼，迎來了一年最舒適的時節。
尋常人家不用再躲在樹蔭下乘涼，長安城裏的有錢人也可以從城外的郊區結束度假，田裏的莊家眼看著便能收割，山林間的樹上的野果也開始成熟。
秋天的一切都是誘人而美好，而今年風調雨順，想必有一場不錯的豐收。
賢一兩人帶著大花在後山某一顆楓葉樹下休息，而事實上不管是人還是豬都知道在他們不遠處的某一灌木叢中還藏著一隻小獅子。
自從第一次遇見了後，這隻小獅子經常會跟在兩人身後遠遠打量注視，不知有何目的。而且賢一也嚐試過釋放出善意，但對方根本不做理睬隻是逃開，最後以失敗告終。
賢一習慣了它的存在，而事實上也根本拿它沒有辦法，沒有抱著惡意打又不能打，追又追不上，索性也就放任不管。
偉正正向來是隻會在乎那些食物味道好壞，在他看來這隻看上去便沒有什麽肉的動物根本不值得去追趕和浪費時間，最重要的是既然賢一都拿它沒辦法那自己肯定也做不到，得不到手的食物都不是好食物。
說來可笑但也理所當然，不知是不是因為那一身肥肉和豬腦子沒有威脅的原因，兩人都束手無策但大花有辦法，成功的接近了那隻小獅子還互相做了個玩伴，並且會在開餐的時候會帶過去一兩塊美味的鮮肉，有些是有福同享的意思。
偉正正是個內心不安分但是又膽小怕事的人，就算想做些事情也是需要有人帶頭給他些勇氣，但好在賢一不僅不安分而且膽子大，成功扮演了這個領頭的身份。
人類總是對未知的事物抱有好奇，就像站在圍牆之外會忍不住想知道圍牆裏麵的景色，就像站在夜幕之下望著滿天的星辰會思考那東西為什麽會發光。
道明後山那麽大，兩人走遍了附近後便忍不住向往大山深處走一走。
當然，這個深處的概念很廣，有可能是說走到綿延青山的盡頭，也有可能隻是翻過了身前的這座大山。
賢一這輩子過去的時間都生活大山中，對他來說在山裏找到珍貴的草藥或者藏在樹梢裏麵的鳥巢都是如此簡單，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
他不怕危險，因為對他來說走進大山也跟走回家一樣，甚至他還渴望危險，因為往往這種讓人恐懼的事物還伴隨著機遇。
最開始兩人並沒有深入，並且還會每日趕在傍晚之前回到寺裏，直到後來偉正正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他們也發現若是平常無事也沒有人管著他們是不是在山中過夜。
於是前幾日在賢一的說服下兩人決定去往後山深處探索一番，為期十日。
賢一是這樣勸說的偉正正。
“我們去那裏麵看看吧？隻去十天。”賢一站在道明山上的頂峰指著後山的方向。
“我怕...”偉正正起初並不同意。
“怕什麽？就當是一場刺激一些的旅行，重要的是那種深山裏麵有罕見的草藥，能得到妖獸的內丹，說不定還能得到某位前輩大能的遺物，這些能讓你更加強大。”
偉正正還是猶豫，賢一此時才想起強大這種事情不是他最感興趣的。
“賣了能換酒錢。”賢一說道。
偉正正眼神一亮。
“裏麵有很多妖獸，比烤雞烤兔子好吃一百倍。”
“一百倍！！”偉正正驚呼，隨即狠狠點頭。
“現在就走！”
於是兩人昨日收拾了些東西開始啟程，身後跟著大花。
其實賢一沒有好收拾的，而那個包袱裏正是偉正正從廚房偷來的油鹽醬醋和蔥花。
而此時兩人和一隻豬正躺在緩坡上的一楓樹下休息，泛紅的楓葉掛在樹梢遮住了碧藍的天空。
偉正正挺著肚子順手扯下一根野草叼在嘴中剔牙，嘴中埋怨說道：“二師兄，我都快餓死了。”
賢一瞪目，吃驚說道：“先前三隻山雞你可吃了兩隻，又餓？”
偉正正望著賢一扭過頭來委屈說道：“師兄你可別騙我，那能叫山雞？分明是小鳥好不好，況且你昨日可是跟我說有好吃的妖獸，你可不能玩弄我的感情。”
賢一看著他因為扭頭的動作而脖子上堆積的肥肉，再想到玩弄感情這四個字打了個寒顫。
“好好好，你在這樹下等著，千萬別亂跑。”賢一無奈點頭，心想有這麽一個能吃的師弟正是麻煩，說罷便抱起大花幾個縱身消失在了林間，遠處藏在灌木中的小獅子也身形一閃不見了蹤影。
偉正正眉開眼笑，衝著他消失的方向大喊：“我在這等你！”說罷便閉上了眼拜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去。
賢一還帶著大花自然是有原因，這隻平日隻知道吃和睡的豬不僅能聽懂人話，甚至鼻子比捕獵的老狗還要靈，就像無數次他們在後山大花都能跟著過來，不知是聞到了空氣中散出的肉香還是兩人身上的味道。
賢一找到了山間流淌著的一處水源，蹲著身子查探地麵細微的動物足跡和糞便，再次確信了這裏常有野獸出沒。
這是他常年在山中捕獵的經驗，水源附近必然會有野獸，野獸需要喝水妖獸自然也不能避免，隻是擔憂大花能不能從空氣中飄散著的各種氣息中分辨而出。
賢一看著懷中的大花，開口問道：“能找出嗎？”
大花鼻中發出沉重的喘息聲，也不知是因為被質疑而憤怒還是得意表示這件事情很沒難度。
賢一發笑，心想這隻豬簡直成了精，要不是實在發現不了它身上的元氣波動那肯定是會認為這便是一隻開出了靈智的豬妖。
“哼什麽哼？行的話點個頭。”
話音剛落，大花像是輕蔑瞥了賢一一眼，徑直從他懷中掙紮跳到了地麵之上。
賢一覺得被無視覺得好生惱火，心想你吃了我這麽多肉你還有脾氣了？
大花落在地麵，低頭在水源旁的泥濘岸邊嗅著鼻子，不時搖頭晃腦又或者往前走幾步，看那模樣真像山下經驗無比豐富的獵狗。
大花極其投入而認真，估計自己也覺得變成了一直讓野獸聞風喪膽的獵狗，隻是那因為嗅鼻子而發出的鼾聲將它拉回了是隻豬的現實。
大花沒有讓賢一等待太久，不用多時便回頭望了一眼賢一示意他跟上，然後踩著水花過了淺水往對麵走去。
大花在前方低頭嗅著空氣中散發的微弱氣息，賢一跟在大花身後，腳下踩著落下的少許枯黃樹葉，折斷了幾根枯枝發出聲響。
繞過了幾簇長著尖刺的荊棘，過了幾個低緩的山坡，穿過了無數的古樹，不久後來到了一座山腳下。
身前是陡峭的岩壁，石縫間紮根著幾顆結著紅桑果的樹，周圍張滿了枯黃的野草，下方是一個半人高的山洞。
此時山洞外有一隻紅色皮毛的凶獸，四肢著地都有五尺高度，比偉正正矮不了多少，而骨骼粗壯像一隻成年的棕熊。
它身上滿是尖銳泛著金屬冷光的刺，隻有脖間有一圈絨毛。它咧嘴漏出兩顆獠牙，眼神滿是冷漠的敵意。
賢一在柯白梅的藏書中見過這種妖獸的描述，看上去跟叢林裏的老虎扯不上關係但名為赤炎虎。
賢一咧嘴，看了大花一眼自顧說道：“好家夥，第一次就給我找了隻練體巔峰的妖獸，要是偉正正跟著你還不是要被害慘？”
大花也學著他的模樣咧嘴，漏出了一排稀疏難看的黃牙。
妖獸境界越強血肉中的元氣更濃鬱，並且還有可能體內長出了獸丹。賢一不是偉正正，他身為通脈中境自然不會畏懼，雙腳一震朝著赤炎虎衝了過去。
赤炎虎感受到了他身上危險的氣息，甚至四肢都因為恐懼而細微顫抖，隻是不知為何沒有逃竄，反而弓著身子嚴陣以待。
一道青色的身影在空中一閃而過，眨眼間來到了山洞前。
赤炎虎發出了一聲怒吼的咆哮，空氣中一道無形的波動散開，一旁的石壁縫隙裏紮根的紅桑樹劇烈抖動，無數的黃葉被震落，還未落地便無火自燃化成了幾縷灰燼。
地麵上鋪著的枯葉和無數的野草也燃起了火苗，瞬間化成了青煙。
空氣中的溫度莫名升高，大花躁動不安向後退了無數步，躲在了一顆古樹後隻探出一個腦袋打量場間。
然而這些溫度對賢一無法造成任何影響，一層微弱的金光將他身軀包圍，連僧袍上漏出的線頭都安然無恙。
然後下一刻他出現在了赤炎虎身前，避開它身上的尖刺右手彎指成爪抓在了脖間。
赤炎虎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身軀一陣劇烈的疼痛，隨即吐出了一口鮮血。
原來它被賢一抓著脖子，纖悉的手臂和它龐大的身軀不成正比，但是一股恐怖的力量將它提了起來，抬手一甩撞上了冰冷的岩壁。
赤炎虎練體巔峰的實力竟然被賢一一招擊成了重傷，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看著模樣已經無法再站起，成了砧板上任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