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瘋老頭的敘述,杜啟明腦子裏更是變成了一團亂麻,牧九歌沒死,還被塔裏爾大將帶回去當徒弟培養,還說要讓他成為全瀚原最尊貴的人,全瀚原最尊貴,那不就是瀚原王嗎?所以王帳裏的赫倫桀到底是不是真的赫倫桀,這特麽還是一頭霧水啊!

一旁的白寒川卻敏銳地發覺了另一個症結所在,他機警地眯起眼,質問那瘋老頭道:“關於那一晚的事,你為何會知曉得如此詳盡,你是塔裏爾的人?”為了避免被關入死牢,隱藏塔裏爾部的身份也未可知。

瘋老頭聞言,骨瘦如柴的身體僵了一僵,隨即滿麵悔恨地苦笑了起來:“我不是塔裏爾部的人,我是赫倫部的人......”

聽到瘋老頭的回答,杜啟明心中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他猶疑地說道:“難道......難道你就是那個給敵族告密的夥夫?”

瘋老頭沒有回答,而是反反複複地自言自語著:“報應啊,都是報應!”見瘋老頭這反應,杜啟明和白寒川對視一眼,無聲地交流了一下心中的想法:看來這瘋老頭是默認了。

傍晚時還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此刻卻柳暗花明又一村。原以為這趟是白進來遭罪了,卻沒想到又誤打誤撞遇到一個關鍵人物,將來說不定還能再派上用場。

也許是終於說出了壓在心裏苦苦折磨他的往事,瘋老頭竟然一倒頭就睡了過去。不過他明顯睡得不安穩,後半夜還在低聲夢囈,表情也很是痛苦,大概是做了什麽噩夢......

杜啟明和白寒川靠在牢房冷硬的灰牆上捱了一夜,終於等到了天亮,沒過幾個時辰,牢房裏的兩人就聽到了牢門外傳來的交談聲。

守衛攔住來人問道:“怎麽又是你?你昨天不是剛送了兩個戰俘過來嗎?這一大早的,又要做什麽?”

一身兵卒打扮的林聽蟄,盡量語氣熟絡地說道:“外頭有人看中了那兩個戰俘,覺得他們皮相好,能當個店夥計,招攬生意,說是要把他們贖出去。”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把碎銀子,又挑了幾顆大的分給兩個守衛:“你看,這贖身錢都交了,兩位大哥就行個方便吧!”

守衛滿意地接過碎銀子,在手裏掂了掂,哂笑道:“喲,果然還是小白臉值錢,那些個眼歪口斜,缺胳膊斷腿的,把牢底坐穿了也沒人要!”

這話說得實在拉仇恨,林聽蟄生怕裏頭的戰俘聽到了,趁機把杜啟明和白寒川打一頓,白大哥的身手他倒是不擔心,可杜啟明一點功夫也沒有,可別被欺負了!

思及此,林聽蟄也顧不上和兩個守衛寒暄套近乎了,打了個招呼就大步往牢房裏走去。果不其然,當林聽蟄走到內牢門口時,兩人已經被其他戰俘給圍了起來。

為首的那個刀疤臉對著兩人不屑地說道:“小白臉挺值錢嗬?” 林聽蟄見狀況不妙,正想趕去解圍,卻聽到那刀疤臉繼續說道:“那就趕緊滾吧!好好幹活,可別又被關進來。這鬼地方暗無天日,也不知熬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以為刀疤臉真要揍他們兩拳的杜啟明也愣了,一時有些鼻頭發酸,這牢裏也沒什麽窮凶極惡之人(當然,瘋老頭不算),多的是為了保衛家園被迫在戰場上浴血廝殺,落得一身殘疾的人。杜啟明甚至想,要是有機會,該把他們都撈出去,讓他們回到人間,重見天日。

林聽蟄已經捏起指訣的手,默默地收了回去。他上前用守衛給的鑰匙打開了門,朝杜啟明和白寒川說道:“你們兩個,跟我出來!”

“誒好軍爺!軍爺啊,我可想死你了!”杜啟明見到林聽蟄簡直跟見到親人一樣,就差沒有撲上去來一個熊抱了。

林聽蟄怕他犯渾,連忙拉起臉,冷酷地說道:“再廢話!你就繼續關在這裏吧!”

“別別別軍爺!”瞎眼連忙幫著勸道:“這小子頭回進來,受刺激了,腦瓜子還渾著呢,軍爺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

林聽蟄本就是過來撈人的,沒想到倒是杜啟明的獄友幫著給了台階下,林聽蟄還是一副冷冷的表情,招了招手,說道:“快點走!別耽誤時間!”

為了防止杜啟明再鬧什麽幺蛾子,連瘸腿都一蹦一跳地過來幫忙,假裝摔倒,把杜啟明推出了牢門。杜啟明驚訝地轉頭看去,卻見瘸腿連忙給他使眼色:看什麽看!還不趕緊走!

林聽蟄意思意思在兩人手上綁了個不緊不鬆的繩結,領著他們離開了牢房。等走到門口的守衛看不到他們的地方,這才給他們鬆了綁。

杜啟明和林聽蟄並肩走著,卻一改平日嬉皮笑臉的神情,認真地開口道:“阿蟄,我想把那些人都救出來。”

林聽蟄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杜啟明原以為他會勸阻自己,或是淡淡說一句“多管閑事”,卻沒想到林聽蟄微微笑了笑,回道:“好,等塵埃落定,我陪你一起來。”

“阿蟄......”杜啟明出神地盯著他看,直盯得自己莫名紅了臉。林聽蟄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轉過頭不再說話。

回到客棧後,杜啟明和白寒川將從瘋老頭那兒探聽來的消息,理清了思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其他人。

傅長淮聽後,也有些頭疼地扶額道:“所以赫倫桀到底死沒死,那隻戴著扳指的手真的是赫倫桀的嗎?牧九歌所說的那番話,是真心的,還是為了保護赫倫桀做的一場戲?如果初始線索真的預示著其中一人已經離世了,那到底是誰殺了誰?”

蕭含譽的思維比較簡單,他跟不上傅長淮的思路,隻好用笨辦法把這些可能性就寫在羊皮紙上,仔仔細細地羅列出來:“唔......線索越多,問題也越多。我們不如把這些可能性一一驗證排除,剩下的那個,不就是真相了嗎?”

蕭含譽這番話,竟然帶了幾分哲理的意味,傅長淮越看自家媳婦兒越喜歡,也不顧旁人在場,摟起蕭含譽就在他額頭親了一口,“啵”的一聲響得所有人都聽見了。

“......”單身狗杜啟明同學受到了一萬點傷害,他尷尬地咳了一聲,說道:“那......我們從哪裏開始驗證呢?”

傅長淮摟著自家媳婦兒不肯放,好在還沒有被老夫老夫間的濃情蜜意衝昏頭腦,思路清晰地說道:“我們之前不曾進王帳查探,是擔心打草驚蛇。如今線索已經掌握得夠多了,不如直搗黃龍,去看看在王帳裏吃人心肝的那位,究竟是赫倫桀,還是牧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