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 之菩提〔中〕

霜氣裏她的小臉凍得有點紅,懷裏一個破破爛爛的塑料袋,袋口伸出一截兒蔫巴巴的刺兒腦袋。

把仙人掌往懷裏抱……他眉梢直跳,還真是足智多謀。

“哥哥,我和你說啊,我們學校組織春遊了,我看著這個。你瞧,仙人掌!你在路邊看過仙人掌嘛?沒有吧!你看過還會開花的仙人嘛?也沒有吧!我昨晚挖的,連根一起的!!你快看看是不是還活著。我聽說仙人掌可以吸輻射的,你把它放在電腦邊上,占不了多少地方……”

他嘲笑她沒見識:“仙人掌怎麽不開花了?是個植物就有生-殖器。嘖嘖,還沒根黃瓜有用。”看著她衣服上一塊泥點,臉色沉了下來:“你怎麽過來的?”

小臉一僵,含糊其辭:“我……呃……搭車回來的……”

“李總?”老遠有個高大俊朗的男人和他打招呼,正是被他叫來的男模,“您親自下來了。”

男模看看林輕,眉頭一皺:“李總,這個……未成年吧?不知道您好這口……未成年太危險了,咱們換……”

“你先回去。”他李總把那個未成年小女孩撥到身後,臉色不好,“我還有事。”

男模一愣,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還是老實離開,臨走時勸道:“李總,小姑娘還小,您手下留情……”

“你以後,都不用來了。”他輕佻交代。

果然,沒多久,帶隊老師急匆匆趕來:“這孩子膽子太大了,大半夜偷偷離隊,混上長途汽車回城,你是要嚇死老師嗎?”

看著她滿不在乎地被老師拽走,他忽然有點想笑。

他二十一時,她十三。

他開始帶她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們混在一起。

開始,他猶豫過,他們玩的那些東西,對於她這個年紀來說也許太無聊了。

沒想到她接受得比自己當年還要快。

抽煙、喝酒、打球、玩車、騎馬、賭錢……

她雖然沒到年齡,卻是個很好的觀眾。有時大家私底下開局,他偶爾讓她來叫兩把,竟然贏多輸少,還能給他賺錢。

“哥哥,我可不能給你丟人。”她盯著牌桌,認真說。

他二十二時,她十四。

他開始隻是想替她賣陳氏個人情,卻忘了她腦子一向靈光。

一個陳氏被她當種子種下,不到兩年時間,那個小女孩變成了本市紅人。

有朋友暗地裏提醒他:“小姑娘是可愛,但你也寵得有點過了。她這幾年就有點跋扈,我看再這麽下去,過幾年連你她也不放在眼裏。”

李公子斜靠在兩個大胸妹中間,枕著大腿:“我樂意。”

他二十三時,她十五。

女孩子的身量漸漸拔高,模樣也愈發嫵媚。

那一天他帶了個叫mia的模特回皇冠,完事後上樓洗洗睡下,那一夜睡得不安穩。

早上出門時,卻見一個人影縮在花壇邊,小小一隻,差點錯過。

他開門下車,那影子卻沒像往常那樣撲來,而是遠遠跑開。

他快步上前,把人一把扯住:“幹了什麽虧心事,見著哥哥就跑?”

她眼睛裏有點血絲,手是冰涼的,神情恍惚:“我……就是路過。”

“路過?”他挑起嘴角,“說事。”

她咬了咬唇,神情和原先有些不同,半晌扭捏道:“我……我流血了。”

“傷哪了?”他剛一出口,暗罵自己白上那麽多女人,目光往下又回來,竟然有點欣慰,“小姑娘也長大了,嗯?”

她臉上倒沒有什麽害羞,隻是恍惚:“哥哥,你昨晚……做了什麽?”

有些事他不願和她說,隨口扯道:“出去打桌球,都是老頭子,沒叫你。”

她茫然“哦”了一聲,退後幾步:“哥哥,我肚子疼,我先回去了。”

那之後,她開始化妝,開始打扮得不倫不類。

他不覺得好看,卻也由著她來,卻沒發現她的風格總是跟著他身邊的女人在變。

他二十四時,她十六。

那一年她開始追星,追的還是韓國娘炮尹俊希。

知道這件事時,他心裏有那麽一瞬間的不悅,隨手往桌上撒了幾張不雅照,嚇得幾個不聽話的藝人齊齊哆嗦。

他叫來張秘書:“把姓尹的弄到蘭台。”

張秘書立刻會意:“您是想撮合林小姐和尹藝人哇?”

他一邊看照片一邊冷笑:“她那麽大點,懂什麽叫喜歡?讓你把人弄來拿捏住。”

張秘書站了一會兒,勸道:“李總,林小姐也十六了,不小了哇。您十六的時候都……”

“我和她一樣?”

張秘書跐溜去辦事了。

張秘書走後,他在辦公室裏踱了幾圈,抽了幾根煙,還是覺得心裏憋悶。

他拿起電話,約了江安安。

至於到底是為什麽憋悶,他在和江安安上床時,找到了答案。

在登上頂峰的一瞬間,他抬頭看向牆上的油畫,那畫裏出現的人讓他身軀一震,捏得江安安一聲哀嚎。

江安安心滿意足地走後,他獨自一人坐在陽台上,連煙都沒點。

原來,他竟懷著這樣的心思。

原來,他確然是一個戀童的變態。

這個想法給一向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李大公子帶來了極大的打擊,那打擊大到讓他大腦空白了三分鍾。

三分鍾後,他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好。

他就是變態了,他就是喜歡了。

反正男人對非血親妹妹的心理,也就是那樣,太容易就越了線。

想到這裏,他竟有些激動,點了煙在陽台上走了幾圈,又用酒店內線打了個電話,說他今晚要在皇冠辦party。

李公子辦活動,誰敢不來?盛大的party以後,自然又是一夜瘋狂。

天亮時,他從酒-池肉-林中起來,忽然覺得有些空。

她還太小,可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他二十五時,她十七。

那一年她輟學,他卻不覺得太可惜。

他十七歲參加國際數學競賽,和當年紅極一時的葉小倩、以及後來的李風離一屆,之後卻對學業意興闌珊。在他的認識裏,學校隻能讓平庸的人不那麽失敗,卻不能讓聰明人變得成功。

他覺得她很聰明,既然那種地方她不喜歡,不如讓她做喜歡的事。

那一天謝明邗站在他麵前,那個男人總是清俊而溫和。

他從辦公桌後抬起頭來,目光肆無忌憚從頭到腳打過,忽而曖昧道:“今晚怎麽樣?你選地方。”

一向淡然的謝明邗身體震了震,臉上有一瞬間的詫異。

他輕佻薄唇,靠在椅背上擺弄扳指:“我在上半身和下半身各看一眼,大概就能知道別人對我懷個什麽心思。你們搞藝術的,這種我也見過不少,沒什麽不好開口的。”

謝明邗僵立了十秒鍾,溫聲道:“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是。但我今天不是來和你表白,我是為了林輕。”

“林輕在戒毒所,因為你。”

謝明邗走後,他仰頭靠在椅背上許久,叫來了張秘書:“和李董事長說,我今天回去吃晚飯。”

那一天晚飯,他主動提出要進入宏基地產。

李董事長放下筷子:“想挑大梁,還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

他二十六時,她十八。

生日那天,她看起來像個女人了,還是個頗有姿色的女人。

當年的小猴子,終於也出落成一位佳人。

他閱人無數,仍覺得她好看。

當然,自己家的童養媳,雖說是放養的,也比外麵的野花野草招人疼。

就是這樣,他反而下不去手。

那一年,他漸漸把重心從蘭台移到宏基地產。

管理蘭台的幾年,見不得光的事他幹得不算少。進了總公司,他才明白宏基是怎麽在不到三十年發展成這個規模。

他卻沒有猶豫。

不見光的母親、還小的媳婦兒、父親一直愧對的大哥、虎視眈眈的弟弟……

他拿什麽猶豫?

他二十七時,她十九。

他在南非弄了一顆裸鑽送到歐洲,叫人掏空了一顆珍珠,鑲成戒指。

張秘書探頭探腦:“李總,您要向林小姐求婚哇?這鑽戒真帶勁兒。不過小張覺得吧,以林小姐對您的態度,您就是拿根狗尾巴草,她也是樂意的哇。”

他聽了很高興,卻隻是挑了挑嘴角:“再等兩年,等她到法定結婚年齡。”

還有兩年,再放縱兩年。等到那時候,差不多也玩夠了,收心了。

這一等,原是沒有盡頭。

他二十八,她二十,相識十個年頭。

李董事長很滿意,曾拍著他的肩膀說:“不愧是我的種。”

他在心裏冷哼,麵上還是帶了半幅笑:“總不好給父親丟臉。”

童養媳開始學她爹,自己在網上模擬股票交易,每每賺了點虛擬的零錢,就顛顛跑來找他吹牛。

“哥哥,等我能賺錢,我帶你出去玩,看袋鼠和薰衣草,你想吃什麽我買給你。”

“哥哥,我也能賺錢養你的。”

他笑著掏出支票寫了個數字:“給你點種子資金,讓我早點退休。”

她嚇得直擺手:“等我再試試、試試,老頭子說我太衝動,得多磨磨才能上手。”

那天李董事長找到他,神色嚴肅:“你知道是誰害你母親變成那樣?”

那個故事並沒讓他多憤怒,倒是李洐的話讓他心寒。

“金靜夫婦害我妻亡子散,我就讓她家破人亡。”

他冷笑:與他何幹?妻是哪個妻?子又是哪個子?

李洐看出他心思,沉聲:“我知道你和林緣的丫頭走得近,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否則別怪我不講父子情麵。”

他拳頭在身側半攥,半晌笑了:“不插手?我媽癱了二十幾年,我能不插手?”

李洐看他半晌,似在審度,最後道:“這件事你去辦。記住,不要兒女情長。”

他知李洐備有後手,隻能一麵造假證據陷害林緣,一麵私下聯係謝明邗,甚至建議謝明邗勸說林緣帶著她出國。

那陣子他整宿整宿地失眠,茶幾上總是並排擺上四五個煙灰缸。

他拿出戒指,那麽小的一個圈,連他的小指都套不進。

是哥哥沒用,不能替你遮風擋雨。你先出去,哥哥總會接你回來。

卻沒想到,沒想到她比他想的決絕。

他沒想到,她能聯合了葉小倩和李洛凱把自己送進去。

那天他被押進警車前,見她勾唇一笑,心中怒火中燒。

竟是第一次人前失控,一拳砸在警車上:“賤人!”

李秘書來探視。

他坐在桌前,聽說林緣這幾日將帶她離開。

那一瞬間,他忽然明白,愛恨間本就是一麵鏡子。她愛他多深,恨他許就多狠。

這一走,怕是再也不會讓他聯係上。

“不管用什麽辦法,把她留下。”他坐在桌後,對李秘書說。

他的人生,前十八年是灰灰白白的狂歡,後十年是模糊不清的光線,到了那一天,卻驟然變成一個個漆黑的斷點。

原是一步錯,步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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