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7

莫悔幾乎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等她回複過來能看孩子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整整過了三天,她才能夠把她的小寶貝抱在懷裏,那一刻,莫悔喜極而泣。

因為害怕影響莫悔回複身體,一個星期以後陳星才允許大家來看看望她。真的關心莫悔的朋友很少,偏又四散天涯,病的病,逃的逃,大多還是一些有求於她的人,莫悔也並不想多件,所以坐月子期間,基本上陳星照看著。

隻是,這些日子,莫悔一直覺得陳星有些‘欲’言又止。

“你幫我問了沒有?”莫悔坐在病‘床’邊,看著坐立不安地陳星問:“今天是探視日,你應該去看了雪堂了吧?”

陳星飛快地皺了皺眉,嗯了一聲,然後說:“我忘記問了。”

“撒謊,你明明就沒有去。”莫悔捏著懷裏寶寶的小手說道:“小寶貝,你的陳星叔叔是不是在撒謊啊?為什麽她要騙媽媽呢?不幫媽媽去找爸爸,害得你現在都沒有名字。”

陳星看著莫悔,不知道她現在的表現是真的不在乎,還是隻是在假裝。

“嫂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終於肯說實話了啊。”莫悔也不看陳星,一麵逗著‘女’兒一麵說:“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陳星沉‘吟’片刻,說:“我聽到馮煙死之前說的話了。”

莫悔一愣,抬起頭看了一眼陳星,然後又麵‘色’如常地逗‘弄’著‘女’兒。

“嫂子,你相信馮煙說的話嗎?”

莫悔抬起頭看向陳星,平靜地說:“我信,我覺得她那天說的話是真的。”

陳星的臉‘色’變了,又問:“你準備怎麽辦?”

莫悔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把‘女’兒遞給陳星道:“來,讓你叔叔抱一會兒你,叔叔太緊張了,需要放鬆一下。”

陳星有些‘迷’茫,卻還是結過了這小嬰兒。

寶貝一看到陳星就笑了,陳星臉上的表情也忍不住柔和起來。

“你看,好簡單的事情,為什麽要‘弄’得這麽苦大仇深的。”

陳星看向神‘色’平靜溫馨的莫悔,不解地問:“嫂子,你不怪大哥?”

莫悔搖搖頭。

“為什麽?”

“我相信,他並不清楚這件事情,即便清楚,也並不知道底細。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誤會,很多冤假錯案,很多‘陰’差陽錯。那麽久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細節了。”

她的母親已經死了,被馮煙殺死的,馮煙用了什麽手段,找的什麽人,都不重要,一切無法挽回,罪魁禍首也已經自殺,何苦要刨根究底呢?

難得糊塗,這世界上有許多灰‘色’地帶,許多無法用對錯、黑白或者道德、規則來判斷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何苦一定要知道真相呢?我們愛一個人其實愛的是他的一個大概,我們過著自己的生活,也不過是過了一個大概。尋找生活的真理,那是哲學家的任務,對於莫悔來說,她隻要跟丈夫和‘女’兒,平靜安穩、無驚無險地活下去就好了。

莫悔看著陳星懷裏的小嬰兒,溫柔地笑了,說:“陳星,我並不是一個有出息的‘女’人,我隻想要一點平淡溫馨的幸福,所以我大概永遠不能變成一個快意恩仇的人。我隻想在這個世界上苟且偷生,跟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一起。如果你願意成全我,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三個人知道,包括雪堂。”

陳星一愣,疑‘惑’而不安地問:“你是要我瞞著大哥?”

“對啊!”莫悔衝著陳星眨了眨眼道:“夫妻之間要有一點小秘密才過得比較幸福。”

陳星麵有難‘色’,莫悔接過小寶貝道:“如果你告訴雪堂這件事,我就跟他說是你保護不力才害得我被挾持、早產的。”

“我什麽都不會說的!”陳星斬釘截鐵地說。

“很好!”莫悔笑眯眯地問陳星:“這下你可以去見雪堂,問孩子的名字了吧?”

“可以!”

陳星喜滋滋地站起來往病房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過頭來,對莫悔說:“嫂子,你並不是一個沒有出息的‘女’人。你是我這輩子最敬佩的‘女’人。”

說完這句話,陳星也不待莫悔回答,就匆匆地走了。

莫悔愣了愣,然後才又對著‘女’兒笑了起來。

“你陳星叔叔啊,真是不習慣做好人。”

……

半年後,沈雪堂出獄了。

錯過了‘女’兒的百日,雪堂懊悔不已,所以‘女’兒一歲的時候,他大擺筵席,奢侈至極。莫悔怪他‘浪’費,他卻還覺得不夠好,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女’兒。

對於莫悔早產的事情,沈雪堂對陳星頗有微詞,怪他保護不力,一出來就降了他的職,於是趁著這難得的清閑,陳星出國去探望哥哥陳‘蒙’,把廖佳也帶去了,隻是非常不和諧的事情是,梁君毅竟然也跟著一起去了。

想想也知道,三個人這一路氣氛有多麽可怕。

隻是,衝動的陳‘蒙’這一次竟然沒有跟梁君毅打架,兩人單獨聊了許久,梁君毅便回國了。

陳星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廖佳在國外呆了一個多月,就吵著要走,陳‘蒙’便讓陳星把她帶了回來。

陳‘蒙’在國外改名換姓,做起了生意,又過了四五年,他就和當地的一個華裔結婚了,隻是那時候莫悔生懷著第二胎,沒能去參加婚禮。

日子平靜如水,再沒有什麽‘波’瀾,一切都如莫悔所願。

‘女’兒三歲那一年,有一天莫悔回家,見到‘女’兒穿著公主裙坐在她的小圓桌前,擺‘弄’著她的小茶具。而雪堂笑眯眯地坐在‘女’兒對麵,高大的身子擠在與它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粉紅‘色’的凳子上,手裏還拿著一個小茶杯。

“爸爸,喝茶!”‘女’兒不耐煩地催促道:“喝嘛!”

於是乎,在外麵雷霆萬鈞的沈雪堂就拿著那小小的玩具茶杯,送到自己嘴邊,笑眯眯地假裝喝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莫悔差一點笑出眼淚來。

誰能想到有一天沈雪堂也會跟小‘女’孩兒一起辦家家酒?

莫悔默默地退了出來,沒有打擾丈夫和‘女’兒這美好的小聚會,她走到餐桌前翻著桌上的快遞和郵件,忽然發現了一張喜帖。

是程奕揚寄來的。

三年前的那一天之後,莫悔沒有再跟程奕揚聯絡過,程奕揚也再也沒有找過她。

莫悔有時候也會想,程奕揚那時候一定很煎熬,很痛苦。他興許也會恨她,竟然就這樣不聞不問,連一個問候的電話都不曾打給他。

其實莫悔並不是冷漠,她是經曆過許許多多痛苦的人,所以她明白,程奕揚的痛苦是她無法解除的,既然如此,不如做一個互不關心的陌生人,這才是他們兩個人故事的最好結局。

莫悔打開喜帖,上麵印著程奕揚和許優優的照片。

莫悔不知道程奕揚是不是真的愛著許優優,但也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程奕揚一定還沒有忘記她。因為她最清楚不過了,時間很可怕的,而人又何其堅強?我們想要活下去,需要的一項生存的本能就是遺忘。遺忘那些痛,也遺忘那些愛。

人生,總還是要往前走的。

莫悔收起請帖,這時候,雪堂已經抱著‘女’兒下樓來了。

沈雪堂看著莫悔,臉上是柔和安寧的微笑,他輕聲與莫悔說著一些尋常的話,‘女’兒在他的懷裏,看到媽媽興奮地伸出手撲向媽媽的懷裏。

莫悔接過‘女’兒,親了親‘女’兒的額頭,然後抬起頭‘吻’了‘吻’她的丈夫。

是啊,人生總是要往前走的,因為時光的盡頭,一定有一個人等著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