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泠並不喜歡“認命吧”係統,也對它的觀點無法苟同。

雖然“認命吧”係統展現出許多她從未聽聞之物,但薑泠仍舊不願相信係統所說的內容。

當得到所謂“修正劇情”的任務後,薑泠更是將目無人命,手段狠戾的係統看作來曆不明的妖物。

想她薑泠,幼時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幸得師父慧眼識珠,帶她入道門,修術法,一生以降妖除魔,救濟蒼生為己任,平生最愛江湖煙火,凡塵樂事。

這樣的她怎麽為了嫁給皇子,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將一個無辜的人,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推入苦海,眼睜睜看應拂雲魂飛魄散,再無來生呢?

就因為應拂雲生來就是炮灰,所以就應該無怨無悔地做她薑泠的墊腳石,甚至整本小說,整個世界的養料?

什麽鬼扯的劇情。

薑泠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靠近傳送陣的地方靈氣濃鬱,草木繁盛,讓她更感疲勞,隻想就地睡個昏天黑地。

不過“認命吧”係統顯然不想滿足薑泠的心願,它被薑泠擺爛的說法氣得發抖,在薑泠識海中上躥下跳,冷嘲熱諷。

【你這個身份,你這個階段,你怎麽睡得著的?】

【你可是世界核心,天道寵兒,集天地氣運於一身,隻要你願意,就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集天地氣運於一身,就是踩著無數炮灰的屍體登頂嗎?

那這世間的普通人要如何?

薑泠在心中冷笑,麵上神色淡淡。她一麵強撐著聽“認命吧”係統冷嘲熱諷,一麵梳理手頭上的信息,琢磨自己降妖除魔的門路。

這妖物愚蠢傲慢,卻仿若全知全能的神,好在它雖然寄生於識海,卻不能讀取人心中所想。她有機會從它口中獲取劇本以外的、更多的信息,再尋找時機會反殺它。

至於蛇妖和溯洄鏡,不知道他們的脾氣秉性,也不知道他們手中的信息有多少。

不過我們目標上是一致的,應該有合作的可能。或許還能借助神力,將係統和京都惡妖一並除去。

* * *

有白並不知道錢塘發生的一切。

因為神術在應拂雲身上偶有失靈,他不確定以法術為應拂雲改頭換麵是否有用,但他又不能真的將應拂雲拘在神鏡的領域中:不讓應拂雲自由行走,和讓她坐牢有什麽兩樣?

思來想去,有白決定借助別的妖物的氣息做掩護。

讓人以妖物的姿態行走人間,這真不是個好辦法,但此事宜早不宜遲,有白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法,便先征求應拂雲的意見。

應拂雲聽完有白的解釋,第一反應是懷疑蛇妖居心不良,甚至還回想起秋月講的京都惡妖一事。

但她轉念一想,就算蛇妖真的別有所圖又怎麽樣?

反正她身上已經沒有別的可以再被榨取的,再壞也不過葬身蛇腹,丟掉一條命罷了。

好歹是自己選擇的路,還能比為了吸血蟲家人,慘死在太監院差嗎?

應拂雲心中不定,思慮良多。

她煩躁地抖抖袖子,唇角微彎,故作瀟灑堅定地點頭。

有白破天荒察覺到應拂雲的不安。

無措地收起蛇尾,他化作寬肩窄腰的長腿少年,又磕磕絆絆地將自己的考量重複一遍,末了,還向應拂雲保證。

“應拂雲,你別害怕,你不會真的變成妖精的,隻是遮掩一下氣息,就這一兩天,很快就能變回來的。”

有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看見應拂雲倉惶的模樣,好像自己就變成了她,也跟著惶恐不安,患得患失起來。

“我帶你去找海棠花妖,草木精靈都很好看,你一定會喜歡的。你那妹妹不是欺負你了嗎?”

他抓耳撓腮地想辦法安撫應拂雲,笨拙地展現自己赤誠的、毫無保留的偏愛。

“還有你家的其他人,我昨天忙得都沒時間打聽緣由,也沒幫你報複回去。等會兒弄完了,你可以裝妖精嚇他們,或者也讓他們挨打出氣!我會幫你收尾善後,絕對不會讓你背負上擾亂命格的因果……”

有白絮絮叨叨,像個智商不高但心腸很好的老嬤嬤,與他昳麗惑人的臉格格不入。

應拂雲又想到,有白的聲音也是烈酒春|情般醇厚低啞,和他的性格也是南轅北轍。

還真是奇怪。

應拂雲眼神幽幽,扯住有白的衣袖,反過來安撫他。

‘我不怕,走吧。’

有白將信將疑,蛇瞳湛藍如洗,可憐兮兮地細瞧她,一動也不動。

應拂雲撚動指尖,不由得長歎一聲,以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決心。

走到洗手架旁,應拂雲以手做梳,將垂落胸前的長發梳攏開來。

她咬著發釵,雙手在發間穿梭,將黑發分股係結,用發簪貫住,迅速盤了一個簡單大方的發髻。

應拂雲低頭從水桶裏舀一瓢幹淨冷水,衝洗過雙手後,以唇語無聲道,‘走吧,回來再吃飯。’

怕應拂雲頭暈,有白不敢再用蛇尾卷著她移動。

維持著完美的人形形態,有白隔著衣服,用手扶住應拂雲的肩。

應拂雲好瘦弱啊,普通人類都很嬌弱的,輕易不能折騰。

有白想,麵皮莫名燥熱,他耳尖微紅,低頭囑咐,聲音溫柔如春水浮雲。

“應拂雲,我們要去的地方是皇城外的山野,那裏活動的精怪比較多。路上,你可能會看到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但是很快,怕的話就閉上眼,一會兒就結束了。”

隔著約莫兩指距離,應拂雲虛虛地靠在有白懷中,很不適應地打量有白。

他神情溫柔認真,不做大表情的時候,鋒利的眉眼與他一襲紅衣尤為相符,像是直指人咽喉的凶器,危險但令人心折。

應拂雲別開眼,感到指尖略微酥酥麻麻的癢意。

神思恍惚間,有雲霧升騰,紅衣長裾的少年揮手結陣,縮地成寸帶著她消失在客棧。

比起粗壯的蛇尾,這可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作者有話說:

有白:輕易不能折騰。

應拂雲:比起粗壯的蛇尾,這可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救命,這是什麽糟糕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