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泡影般幸福

【剪一支海棠,在三月天氣,選個微風天藍的日子,站在一個靠海地方,把海棠□鬢間,然後我求婚,你答應,那就是我終身的**。..】

文景站在手術室門外看著顏玨朝她氣喘籲籲跑來。

“顏玨你總算來了,你不知道,厲錚他……”文景又要發揮她滔滔不絕的本事,卻無意外的被顏玨打斷了。

“他還活著嗎?”顏玨目光幽幽地看文景,後者吞咽下卡在嗓子眼的一口口水,錯愕的看著顏玨,“送、送進去的時候還喘著氣呢。”

文景也理解顏玨為什麽這麽問,其實換成隨便是個誰,被告訴她一個很的人在開車時被一輛重卡撞了,連車身都被撞變形了,懷疑對方的生死是情理之中的事,隻是文景沒想到,顏玨能問的這麽直接。

“哎呀,顏玨,我也是聽送厲錚來的救護車上的人說的,我也是湊巧在醫院,我也沒看到,可能沒他們形容的那麽嚴重,真的,顏玨!”顏玨一副要死的樣子看的文景肉疼,她求救似的看自己老公,“程北望,你倒說句話啊。”

程北望終究是個男人,說話做事都比他們冷靜,他讓文景把顏玨拉著坐到椅子上,站在他們麵前說,“厲錚現在正被醫生搶救,無論結果怎樣,顏玨你都不能倒,厲錚需要你的支持。”

是啊,厲錚需要她,無論他是否是因為自己才出的車禍,顏玨相信厲錚都是需要她。這樣想著,顏玨比剛剛冷靜些,她抓著文景的手,安靜坐在醫院手術室外,靜等時間分秒過去。

窗外的鳥不知人的憂愁,嘰喳叫著,日光慢慢斜進長長的走廊,在顏玨腳下拉出一條長長的陰影,鬼魅般猙獰,五個小時過去,手術室的紅燈仍亮著,顏玨坐在凳子上,身體保持和五小時前同一坐姿,一動不動。

直到現在她才對那句話有了完全不同的體味,以前她以為“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這句話是最浪漫的心酸,可現在她覺得,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什麽狗屁無病□,而是明明隻和愛人一牆之隔,卻觸摸不到他的心跳。誰說生死之事不大,她現在就想厲錚活!

顏玨有生以來最難熬的八個小時終於在日光徹底被黑暗吞噬,天地陷入一片沉寂時結束。醫生同等候的人同樣疲憊,手術室門拉開時,走出來的大夫臉上早滿是汗珠,“誰是厲錚家屬。”

“我是!”顏玨聽到聲音,慌忙起身,甚至忘了自己坐的太久,腿腳都發僵的事情。她踉蹌兩步,最終還是被文景扶著走到醫生麵前,“醫生,我是他女朋友,他怎麽樣了。”

“傷者手骨胸骨由於遭到重創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另外肺被斷了的肋骨刺穿,情況本來也不大樂觀。手術現在看雖然做的還算比較成功,但後續我們還要再觀察一陣……”

“傷者手骨胸骨骨折,肺部刺穿……”穿藍衣的醫生後麵還說了好多,可顏玨一句話也聽不進了,她腦中隻反複回**這幾句,她隻知道因為她,厲錚右手骨粉碎性骨折,肋骨斷了兩根,肺被穿了一個大洞,以後的他可能再寫不了好看的鋼筆字,再不能快跑,呼吸做健身,再不能做他以前能做的好些事情,而這一切都怪她。

“都怪我,都怪我,文景,不是我任性的跑出來,厲錚不會明知助聽器沒電還開車的,都是因為我。”顏玨現在除了追悔莫及外,什麽都做不了。一個聲音在這時大雷雨般劈頭蓋臉朝顏玨砸來,“我就知道,厲錚那孩子做事一向穩妥,自從上次之後,他開車從來都是小心,怎麽好端端的就又出事了。”

幾個小時前,王英還在距蓉北千裏外一座海濱城市開一項關於新經濟開發的會議,如果不是這突然的消息,此時的她應該正作為蓉北代表在會議現場侃侃而談。可因為這件事,王英直接坐了專機提前離席。

顏玨絕對理解王英此刻的心情,事實上,她也並沒想隱瞞厲錚是因為自己才出車禍這個事實,可她絕對接受不了王英下麵的那句話,“你走吧,我不會再要他見你了,你也別想再見他。”

王英不愧是知識分子,她不會撒潑打滾揪著顏玨的頭發說要報仇,可她報複的方式絕對比直接揪著自己頭發撒潑打滾讓顏玨來的難受百倍。眼淚就那麽不爭氣的流下來,在很多熟悉的或是陌生的人麵前,“阿姨,讓我陪著他吧,求你了,阿姨。”

王英不理,直接帶著隨從進病房去看厲錚。一雙鞋停在顏玨濕漉漉的眼前,粉紅色包進小細跟甜蜜的如同顧米的長相,顏玨也不知道顧米為了等今天的機會等了多久,她隻知道顧米現在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同她說,“厲錚交給我,我不會再放手的。”

“那女的能再無恥點嗎?”顧米跟著王英離開後,一直站在一旁不好插話的文景走到顏玨身邊,拍著她肩膀,“顏玨,別傷心,那個顧米就是小人得誌,仗著厲錚的媽在,你看厲錚好的時候什麽時候拿正眼瞧過她!”

“如果厲錚現在就能醒,他瞧誰又有什麽關係……”顏玨擦把臉上的淚,深思飄忽,她多想現在受在他身邊的人是她,她多想他第一個清醒過來見到的人是她,她多想在他醒來時第一個和她說對不起的還是她。..

對不起,厲錚,一切都是我太任性。

顏玨開始恢複了記日記的習慣。

3月6日,天氣陰。

厲錚,今天是星期天,蓉北下了點雨,我來時街上的行人都少了。我問了**,你還沒醒。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氣我不聽話到處亂跑,所以你故意不醒來呢?

好少年,你醒來吧,隻要你醒來,我就叫你好少年。

你知道嗎?今天我做了你最愛吃的冬瓜燒肉,不過我手藝不好,肉和冬瓜都燒焦了,你快醒來吧,你醒來教教我,我在廚房裏真是笨的可以。

快點兒醒來吧,我的厲錚,我的好少年。

3月7日,天氣晴。

厲錚,今天天氣很好,似乎它也知道你清醒過來的好消息,我從來不信仰什麽,可那刻我朝著天空說了三次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阿姨第三天來看你,我依舊不能見你。

聽**說你手很疼,常常睡著就疼醒過來,我多希望我能在你身邊,哪怕不能分擔你的疼,也能幫你撫平你皺緊的眉。

我沒羨慕過誰,現在我羨慕一個人。我羨慕顧米,羨慕她能陪在你身邊,給你端茶倒水,聽說她還要幫你擦身,厲錚,我感謝你對她的拒絕,我知道,你沒生我的氣,可我生我自己的氣。

厲錚,我的好少年,快些好起來。

我想你。真的想你。很想你。

3月8日,大雨。

厲錚,今年的雨水特別多,似乎天都知道我的心情,我痛恨我讓你受傷,懊惱我的不穩重,失望我現在不能在你身邊陪你。

阿姨今天沒來,聽說上次她臨時離席的那個會議因為她出了些紕漏,阿姨現在回去補救。厲錚,我是個惹事精、麻煩精是不是?我害你受傷,害阿姨工作失誤,我是個麻煩精。

不過麻煩精今天做了件大膽的事,我找了一個**,拿到一身**服,帶著口罩,我就可以遠遠的隔窗看你。忘了和你說,阿姨留了人專門守在你病房門口,她不想我見你,可我就是想見你。你要知道,不是我不見你,我多想見你,可惜見不到。

趴在門口時,你在睡,你的臉色那麽不好,那麽白,那刻我好想哭,卻不敢,因為一哭我就被人發現了。

顧米在給你掖被角,她還偷偷親了你一下。你們以前也常親吻嗎?像你親吻我那樣親吻她?天,我在想什麽?我得走了,我慶幸,在你出事之後第一次見你,雖然隻有短短三十五秒。

3月9日,天氣陰轉多雲。

阿姨回來了,那件事好像解決的很順利,我卻因此不能見你,聽說你恢複的很好,我一直知道我的男人是最強的,即使是在傷愈這件事上。

我今天做的冬瓜排骨依舊沒能送到你那裏,阿姨還是一點都不鬆口,不過我很高興的告訴你,這次的味道已經比前幾次的好很多了。等你好起來就能吃到我做的冬瓜排骨湯了。

俞渝來找我了,下次我們再說……

畫好最後一個省略號,顏玨抬起頭,看著許久未見的好友。

“你瘦了。”記者同誌說。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顏玨回,“厲言真回部隊了?再沒和你聯係?”

俞渝聳肩,“是啊,聽說他們部隊開到山裏去做野戰演戲了,好久沒聯係了。”

顏玨“哦”了一聲,再沒下文,其實她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好友,或者換言,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安慰她,亦或者用什麽立場去安慰。於是四目相對,兩下無言。俞渝倒是輕鬆,“別拿一副同情的眼神看我,我不是魚,沒了愛情這盆水就活不下去,我和你不一樣。”

顏玨笑,其實有什麽不一樣,眼神從來騙不了人,俞渝真的不在乎厲言嗎?她拿審視的眼光又看了俞渝幾眼,俞渝終究扛不住轉移了話題,“今天來是給你送這個的。”

“什麽?”顏玨接過俞渝遞來的一遝東西,攤開後看清楚,笑了,“知道記者的抓拍手法這麽高

強,我潑許明朗時動作就該再瀟灑點,真後悔沒事前練習下。”

“你倒是瀟灑,你再看看這個。”俞渝把印著大幅顏玨潑許明朗照片的雜誌翻到內容,指著一個分跨區域的字,“你自己看看吧。”

顏玨舉起書一字一句大聲朗讀,“蓉北大學目前已經暫停了該老師的一切職務,正等待合適時機同許明朗先生發出正式道歉信。”

“道歉?我和許明朗道歉?他們等著鬼去和他道歉吧。再有一點,你有機會幫我勘誤一下,我不是被停職,是我主動辭職了。”

“真打算不幹了?”俞渝收起那遝東西,看著顏玨說,“你畫了這些年,當初因為一個許明朗失去了機會,如今又因為這個許明朗失去了工作,值得嗎?”

“沒什麽值得不值得的。俞渝,我現在深有體會,幸福好像泡沫,你擁有時,什麽都是晶瑩美好,可隻要一個意外,哪怕是小小的,就可能把這些戳破的連渣都不剩。”

“知道不剩還在這裏幹什麽?我兒子不需要你。”兩人說話時,王英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他們不遠處,她眼睛紅紅的,剛哭過的樣子。讓鐵娘子哭,顏玨能想到的唯一理由隻有一個――厲錚。

“阿姨,是不是厲錚有什麽事?”顏玨騰的起身,看著王英,從王英的瞳仁裏,顏玨看到自己的恐慌。

“我兒子好的很,我來就是告訴你,等厲錚過幾天出院,就會和顧米登記結婚。至於你就別在報幻想了。還有你的這個朋友,”王英轉向俞渝,“你也離厲言遠點,真是什麽人和什麽人做朋友。”

王英走了,顏玨呆呆站在走廊裏,俞渝的話她一句也沒聽清。就在這時,一個小**左右看看走到顏玨麵前,“你是顏玨?”

“她是。”俞渝替她答。

“這個字條是有人讓我交給你的。”小**遞了字條轉身走了。俞渝替顏玨接的,她打開一看,遞給當事人,“別發呆了,看誰寫給你的。”

顏玨的眼睛恢複清明,看到了那熟悉又不熟悉的字體,厲錚的手傷的要多重,重到連下筆都難。看著上麵的字跡,顏玨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我就知道他不會的。

剪一支海棠,在三月天氣,選個微風天藍的日子,站在一個靠海地方,把海棠□鬢間,然後我求婚,你答應,那就是我終身的**。

厲錚的話。雖然他們早在幾個月前就把這條踐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目前為止春光寫的我最想哭的一章,當然後麵還會再……嗚嗚嗚,喜歡春光的孩子們留個言吧,求你們了,沒皮沒臉的作者求你們了~~

ps:濮玉一文的文名最後確定為《戀愛告疾》,目前存稿1w字了,群裏看過的妹紙反應都不錯,親,你期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