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能見到劉備,繼而又見到荊州名士諸葛亮可謂辛苦。魯肅從柴桑也就是九江,來到夏口也就是漢口的時候,就得到了劉表去世的消息,魯肅馬上繼續往前趕;等魯肅的船來到江陵的時候,就得到了劉琮投降、劉備逃亡的消息,而且他很清楚劉備從樊城往南逃;於是魯肅沒有在江陵坐等劉備,而是迎頭北上去迎劉備,相遇於當陽的長阪坡。劉備向魯肅**自己想投靠蒼梧太守吳巨。魯肅向劉備提出聯合孫權抗擊曹操的意圖,並向諸葛亮套了近乎:“孔明先生啊,我是子瑜先生(諸葛亮的哥哥諸葛瑾)的好朋友。”劉備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答應讓諸葛亮出使江東,諸葛亮出山以來至今未立功,可謂臨危受命。建安十三年九月二十四日清晨,一艘艨艟破開了彌漫在江麵上的淡淡晨靄,緩緩kao上了柴桑碼頭。船上搭載著江東主人破虜將軍孫權派往荊州執行重要任務的將軍府掌書記魯肅,同時也搭載著臨危受命跨江而來遊說江東集團聯盟抗曹的劉備左將軍府軍師中郎將諸葛亮。那個揮舞著旗子引導著魯肅的座舟緩緩靠岸的江東小校無論如何想不到,自己剛剛見證了一個曆史性的時刻。柴桑作為破虜將軍行營的時間還太短,因此街市都略顯窄小,房屋格局也不大,二層以上的殿閣樓台就更少了。魯肅和諸葛亮騎馬進城,一路上隻見過往巡邏的兵隊絡繹不絕。諸葛亮仔細打量著這些人的氣質麵貌,隻覺江東軍的裝備與荊州軍相比稍微差了些,身材上也比不得北軍士兵那般孔武有力,但是軍士們卻極顯精神,警惕性很高。“江北交兵,張子布和程德謀下了戒嚴令,嚴查江北奸細,孔明此番若非與我同行,難免被他們攔下盤查!”魯肅微笑著解說道。諸葛亮緩緩點了點頭,“原是此理,不過亮聞聽子布公乃是江東幕府中首屈一指的主和之人,怎麽查起奸細也如此積極?”魯肅大笑,“兩回事!政見歸政見,做事歸做事!張子布此人,最是刻板,在議事的時候,他能夠跟我家將軍爭得麵紅耳赤甚至拂袖而去;然則等到做事的時候,隻要主公將軍令一下。無論其如何反感不屑,都會遵照執行,絕不打半點馬虎。此人便是這一點值得人佩服,論事以公,行事以明,絕不搞陰謀詭計,江東人都知道他是磊落君子。否則以他那副脾氣。怎能得與公瑾並論,執掌五郡大權這麽長地時間?”諸葛亮輕輕點頭。暗中記下了魯肅對張昭的評價。

兩人邊行邊談,一路進城,到了一個岔路口,魯肅問道:“孔明老弟,你是準備住進將軍府呢還是準備住館驛?若說起來,將軍府條件稍好些,館驛平日無人居住。恐怕不甚舒適,或者先生直接住進尊兄府中,也是一法。”

關於這件事,諸葛亮來的時候便早有定算,搖著頭道:“罷了吧,住進將軍府引人注目,住在家兄府內,恐怕會引得孫將軍猜疑。都是在風波中奔波的人,哪有那許多講究。就住館驛吧!”

魯肅倒也無話,笑著將諸葛亮送至館驛安頓好,然後轉過頭打馬奔破虜將軍行營前去複命。

在他看來,自己這趟使命雖然說完成得並不盡如人意,但請來了諸葛亮。卻也算得是不無收獲。

……

“魯子敬帶來了劉豫州的使臣?”

魯肅進城之後,張昭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消息,他皺了皺眉,卻沒有再多說話,半晌方才問道:“使臣姓甚名誰?下榻何處?”

那長史書房辦事的小官急忙道:“聽說是個叫諸葛亮的年輕書生,在荊州也算小有名氣,號稱‘臥龍’!就下榻在東街館驛。”

張昭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方才從腦海中想起了這個諸葛亮地身份資曆,不禁輕輕一笑,“原來是子瑜的胞弟。想必是此番趁著兄弟情分。要來效仿蘇秦、張儀施展縱橫術遊說將軍與曹軍開戰了!劉豫州也把事情想得忒簡單了……”

那小官小心翼翼地站在下麵,未敢接腔。這等軍機大事,自然輪不到他來說三道四。張昭捋了捋胡須,沉思良久,心情極是複雜。

作為一個傳統地儒臣,張昭至今隻承認許縣的大漢朝廷為九州正朔,這個政治立場從始至終就沒有變過,哪怕是追隨了孫家父子這許多年,也仍然初衷未改。在他的心中,這輩子最大的誌向便是輔佐著孫策孫權兄弟穩固江東的政治軍事局麵,以此為根本最終實現掌控朝廷複興漢室的心願。從這個意義上說,張昭既是孫家的死黨,也是漢室地忠臣。

對於這一點,無論是孫策還是孫權其實都心中有數。孫策在時,政治理念與張昭大體相同,所謀劃者皆是如何能夠將朝廷的主導權從北方的諸侯手中拿過來,對於公開對抗朝廷的任何政治派係都保持著距離。淮南袁術原本是孫策的恩主,但是當年袁術稱帝,孫策和張昭便立刻斬斷了同袁術集團的所有政治瓜葛,公開表態反對袁術篡漢的叛逆行徑。在漢室的餘威尚存之時,這樣地立場無論如何也稱得上明智務實。

隻不過如今,這種理念被節節南來的曹操大軍逼進了一個死角。原則上江東集團尊奉曹操所尊奉的朝廷為正朔,承認劉協為天下之主,但是在事實上,和其他割據勢力一樣,江東的臣子們對於曹操的所作所為始終心存疑慮,並且在某些時候認為曹某人實際上是個披著合法外衣的逆臣。原先在曹軍還沒有南下地時候,江東集團還可以用承認大漢朝廷但不承認曹操秉政的兩麵政策敷衍對付,然而現在,這種政策無疑走到盡頭了。

是戰是降,隨著曹軍的快速南下,也到了該決斷的時候了。

江東士族暗中心向曹操的不少,這些地方家族閥閱和孫氏政權之間本來便貌合神離,一旦開戰直接損害的是他們的利益。投降曹操的話,真正丟掉權勢的隻有孫權一人,而其他地方族門卻毫毛不損,甚至有些江東地方官員還會搖身一變成為朝廷官員。因此盡管曹操還遠在江陵,江東五郡私下裏早已經是暗流洶湧。

張昭不是本地人,因此心中的想法又有不同。他始終秉持著孫策時代地傳統政策,承認朝廷但不承認曹操。在眼前這個風雨飄搖地時局麵前,張昭認為無論是投降還是開戰都不符合江東集團的根本利益。全麵投降交出地盤固然不可取,斷然翻臉開戰損耗地將是江東集團的實力和元氣,同樣不可取。

沉思再三,張昭終

於決定,還是先去摸一摸這位劉備派來的使者的底再作打算比較明智。

“請子瑜司馬過府,便說我有要事與他商議!”張昭吩咐道。

孫權在朝堂與眾人商量時候,得知魯肅已回,孫權問魯肅:“劉備的意見是什麽?”魯肅說:““已知其略,尚容徐稟。”就在這時有人來送曹操的親筆信,孫權和魯肅的臉色一下子沉重了起來,這個節骨眼的時候送親筆信,定有蹊蹺,於是孫權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商議開會。孫權當眾人之麵拆開信封,裏麵寫道:“孤近承帝命,奉詞伐罪。旄麾南指,劉琮束手;荊襄之民,望風歸順。今統雄兵百萬,上將千員,欲與將軍會獵於江夏,共伐劉備,同分土地,永結盟好。幸勿觀望,速賜回音。”孫權讓眾人傳閱,大家議論紛紛,各人意見都不同。

曹操並沒有繼續追擊劉備,而是駐軍江陵,接受了荊州的水軍,並讓蔡瑁和張允兩人繼續留任水軍都督操練水軍,做好隨時南下的準備。根據可靠消息,曹操得知消息劉備已經有投靠孫權意向與眾謀士商議,有人提出:“孫權必定會像公孫康一樣殺掉劉備。”程昱卻料道:“孫權新任在位,尚未為海內所忌憚。而曹公無敵於天下,初舉荊州,威震江表,孫權雖然有謀,亦不能獨自抵擋。劉備則向有英名,關羽、張飛皆是萬人之敵,孫權必定援助他們以防禦我軍。之後分道揚鑣,劉備已得到實際資助,那孫權又不能得之而殺了。”

曹操的恐嚇信送到江東,大臣們意見分成兩派一個主降,一個主戰,孫權知道做為核心人物周瑜在外帶兵,他的意見極為重要,於是召人讓周瑜回柴桑。作為首席大臣張昭是主降的,他認為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但始終代表漢室,應該讓江東走入正軌。自己與諸葛瑾那天拜見諸葛亮,諸葛亮的才華也讓他驚歎,不在諸葛瑾之下。

那天張昭有點後悔,他約上諸葛謹一道前來,本來是因為與諸葛亮不熟悉,想要通過這層兄弟關係讓談話氛圍變得隨意、親切些,不料見麵之下,諸葛瑾和諸葛亮都有些尷尬,落座後所說的大多是些閑話,一些很敏感的話題則隻字不提。

這卻也難怪,諸葛亮此來明顯是為了說動江東上下與荊州方麵結盟與曹軍開戰的,在江東領袖孫權還沒有發話之前,諸葛瑾作為幕僚自然不好就此問題和自己的弟弟有什麽公開的溝通,否則不管其主戰還是主降,都難免沾染上些許嫌疑。

想到這裏,張昭決定,還是自己開口將話題點破為妙。

“孔明先生,此來江東,是否與朝廷大軍南下荊襄有關啊?”

張昭笑眯眯問道。

諸葛亮鬆了一口氣,張昭將話題點破,免卻了大家的尷尬,最好不過。看得出來,坐在一旁的自家兄長也大大喘了一口氣。

他笑了笑,緩緩答道:“子布公這話問得亮不知該如何回答,如今天下板**,天子被囚於許縣,朝中權臣當道jian佞掌權,南下荊襄的軍隊是有的,不過其到底是朝廷大軍還是曹家私軍,隻怕天下有識之士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仍忠於漢室的忠臣義士,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那些趨炎附勢望風使舵的宵小之徒,當然以其為朝廷天兵,或許還有些忠貞之士,被曹家旗號上的‘漢’字蒙蔽了雙眼也是有地。故此子布長史這一問,亮實不能答。”

張昭皺了皺眉頭,諸葛亮語氣雖淡,但語意中的不以為然之意卻頗為令人不快,他沉了沉,微笑道:“孔明先生之言,張某不解。難道曹氏手中的節鉞,不是天子授予的?難道許昌的朝廷。不是大漢朝廷?天子被囚之說,卻又從何說起?”

諸葛亮抬起頭,笑眯眯道:“子布公正好說在了要害處,曹氏竊用天子威權,本身便是篡逆僭越之舉,朝野有識之士,無不頓足捶胸。與jian賊勢不兩立。至於天子被囚,子布公難道不知道衣袋詔之事麽?主上被曹氏裹挾,不得不出密詔召集忠臣救駕,董承以國丈之尊,闔家被滅門,甚至連董妃亦被牽連誅殺,子布公請想,若是天子能夠自主。豈有屈殺忠臣國戚之理?”

張昭冷然一笑,“霍光當年也曾殺上官桀,廢昌邑王,雖然不無僭越擅權之事,其保的卻也是漢家天下。焉知曹公今日之所為,不是為了漢室江山?”

諸葛亮笑著搖了搖頭。“子布公,亮資曆淺末,不敢與公共論忠jian,更加沒有資格評價堪比周公的霍子孟。不過亮自束發讀書以來,便知忠於君父,而非忠於宰輔。曹操如今竊據宰臣之位,挾天子以令諸侯,天下束手。亮愚昧,實在分不清曹氏究竟是想為霍光還是想為王莽。若是曹孟德做了霍光,則亮今日言行不過是個差繆;若是曹氏他日做了王莽。亮今日若是歸附投降。卻是從逆做了漢賊。兩相權衡,亮寧願為上官桀、桑弘羊。不願為莽新逆臣……”

一番話頓時將張昭說得無語,他半晌方道:“先生一念之差,卻教萬千黎民陷於水火,先生卻又何忍?”

諸葛亮哈哈大笑,“子布公這說法卻是有趣,曹軍南下之前,荊州黎庶安康富足,士族安定百姓樂業,四方流民會聚於此,無非是圖一口安生飯吃。如今曹軍南下,一路燒殺屠掠,使得襄陽之南,江陵之北,幾成一片焦土,百姓流離失所者有之,士族家破人亡者亦有之。若曹氏真地是為了漢室天下效力,卻又為何毀傷這許多漢家百姓?亮一介書生,欲保黎民而不能,心實慚愧,然則子布公不怪曹操濫殺無道,卻來責怪忠君守土的書生,豈非怪哉?”

張昭再度語塞,曹軍南下之後荊州地慘狀,他從細作口中了解了不少,心中也知道一二,因此此時也不好辯駁,想了一陣,方道:“若不是荊州割據抗拒王化,曹公何至於舉兵南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荊襄九郡,總也是漢家土地吧?”

諸葛亮微笑道:“子布公這話說得好沒道理,荊州劉景升乃是漢室宗親,又是先帝欽封的牧守,其做的也是漢家的官,守的也是漢家的土,也不曾自立為王僭越稱帝,何來抗拒王化一說?難道不從

曹氏便是抗拒王化?天下到底是劉家天下還是曹家天下?若是劉家天下,劉荊州父子何曾抗拒?抗拒王化,難道曹操便是王化?他若是王化,便是篡了位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更加談不上抗拒了!子布公,為人立世,總要分清一個是非善惡吧?”

諸葛亮利口如刀,說得張昭啞口無言,其實他說地這些道理都是正理,張昭平日的政治理念也大致與此相仿。因此張昭縱然口才再好,卻也一時辯不出來。

諸葛瑾在一旁道:“二郎不要自逞口舌,如今曹家大軍壓境,劉玄德眼見便要全軍覆沒,還是仔細打算一下自家的出路為妙!”

張昭看著諸葛亮,想看看此人麵對自己的哥哥如何應對,卻見諸葛亮起身給諸葛瑾躬身行了一禮,“兄長愛護之意,弟心領了,然則士大夫當以天下為念,所謂出路仕途,不過是個形式。子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此乃士人平生誌向。弟才具有限,做不得太公望張留侯之輩,曹氏篡逆,左將軍孤幟與之抗,雖明知不敵,亦要奮力一戰,並非將軍不識時務,實在是曹氏行徑強橫居心叵測,欲吞並天下篡替漢室之心昭然若揭,弟為讀書人,羞與之同道……”

說罷,他轉過身對張昭道:“子布公。公在江東主政,素有賢明忠敬之聲,今日曹軍逆兵順江而來,來日大難,江東上下無一人能幸免,禍及販夫走卒,孫將軍三世基業。將付諸東流,不知公百年之後。又有何麵目以漢臣自居,有何麵目複見文台、伯符二位將軍?”

張昭啞然失聲,半晌方道:“孔明言曹軍順江而下,未免有些危言聳聽。曹軍新得荊州,總要消化個半年一載,何有餘力順江東下?如今劉豫州大敗之後,逃竄野外。孤窮無所依,先生不在你家將軍駕前參謀軍事,卻千裏迢迢來柴桑做說客,不嫌本末倒置了麽?”

諸葛亮冷笑道:“左將軍雖然兵敗,卻仍然退守江夏,為江東五郡遮風擋雨。故此曹軍才會心存顧忌不敢即刻東下柴桑,子布公豈不知唇亡齒寒,一旦我家將軍全軍覆沒。江夏陷於曹操之手,老賊豈肯坐視江東五郡橫陳麵前而不取?袁本初、劉景升都是漢臣,卻不肯相互支應共抗曹軍,這才是兩家覆滅的原因。jian賊猖獗,天下忠心之士若不能攜手與之戰,則江東危矣。漢室危矣!”

張昭道:“孔明口才甚利,然則未免大言欺人!”

諸葛亮看了看他,歎著氣道:“子布公,可知劉景升為何被曹操奪了荊州麽?”

張昭撚須不語,諸葛瑾道:“劉景升雖然強勢,但其子甚弱,如何是曹操地對手?”

諸葛亮搖著頭歎息道:“兄長,當初曹操與袁本初在官渡交兵,我家左將軍曾經苦口婆心勸諫景升牧守出兵奪取許縣,迎奉天子。歸大權於正朔。如此曹操兩麵受敵,必敗無疑。奈何景升牧守畏懼曹氏勢大。不肯從此計,這才導致官渡袁本初敗績。後來曹操征河北,征遼東,左將軍都曾動議襲取許昌,奈何景升牧守都不肯聽從,導致曹操沒有後顧之憂,平安掃平了北方,轉過臉來便向荊襄動兵了!”

他轉過臉看著張昭道:“此番亮來江東,所作所言與當初左將軍勸諫劉景升的意思大致相同。曹軍如今已有席卷之勢,若是江東諸公坐視左將軍之兵被曹軍擊滅,則曹氏縱使今年不來,明年必來。劉景升的荊州八郡便是前車之鑒,還望子布公深思之……”

張昭皺了皺眉頭,笑著問道:“先生說得煞有介事,可惜卻說不服本土士族。江東士族大多不願與曹公開戰,戰火一開,生靈塗炭不說,黎庶生計不寧,五郡之地刀兵四起,除了枉死許多無辜之外,昭實在看不出有何好處。”

諸葛亮笑了笑,“子布公,曹軍東來之際,孫將軍勢必不能保有五郡之地,必然被召入許縣偽朝,授以閑官,仰曹氏鼻息過活。若是仕漢,倒也還罷了,待得曹氏圖窮匕見,謀朝篡位之時,孫將軍若不從,人為刀俎其為魚肉,孫將軍若是從之便是從逆,一旦漢室複興,孫將軍勢必落得個亂臣賊子地罵名,禍及孫氏子孫,甚至連文台、伯符兩位將軍都不能幸免,使子孫絕嗣,使先人地下不寧。伯符將軍臨終時,托子布公以大事,若孫將軍沒了下場,子布公豈不愧對伯符將軍的臨終所托?此其一也……”

“曹兵一到,即便是不會屠城,子布公以為江東士族的家業田產便能夠保住麽?曹氏在北方修治耕築,使得多少士族家境敗落不堪甚至流離失所?殷鑒不遠,江東士族若想要繼續保有現在的好日子,其實別無他路,唯有將曹氏拒之於大江之上,使其一兵一卒不得過江。隻要曹軍不能下江東,則孫將軍仍然繼承祖上家業,為天子治理江東五郡之土,名正言順,為漢室一柱,為天下仰望;江東士族則可保有現在地田土貨殖,其家業不至於被北人瓜分。若說好處,這些都算好處。以亮看來,唯一沒有自此事當中得到好處的,不是孫將軍,也不是江東士族,而是子布公自己……”

張昭聞言頓時變了顏色,“先生何出此言?”

諸葛亮笑道:“子布公,曹軍若是不來,子布公不過是一介雜號將軍長史,權柄雖重,官號爵位卻均不顯;曹氏若是東來,子布公舉江東之地降之,曹操握著朝廷公器,必然以顯官厚爵以報公,到時候不要說區區一介長史,以子布公地勞績資曆,便是位列九卿爵封縣侯也不是難事……”

“一派胡言——子布豈是那等賣主求榮之人?”張昭還沒有說話,諸葛瑾先拍案叫了起來。

張昭的臉色鐵青,右手攥成拳頭,咬著牙一語不發,兩隻眼睛中翻騰著怒火,死死盯著諸葛亮。

諸葛亮卻一臉無事模樣,端起酒盞慢慢喝著,仿佛對張昭的怒氣視而不見一般。

就在張昭瀕臨暴怒的時刻,一個館驛官員走了進來,一躬道:“長史、司馬將軍府主簿陸遜現在館外,孫將軍有命,請孔明先生到將軍府敘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