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聽到我的問題後,整個人先是一愣,好像沒有想到我會問這樣一個問題,而且發愣的時間不短,有將近十幾秒的時間,眼神完全是放空的狀態。之後扭頭看向了我,他的臉上說不出是一種怎樣奇怪的表情。

大江嘴巴微張微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見這樣的情況後,為了給大江一個台階下,於是又對大江說道,“江爺,我隻是心生好奇,便隨口一問。要是有難言之隱大可不必回答。”

大江隨之歎了一口氣,說道,“在座的三位,和我大江也算是有緣人。二位姑娘的長輩,均對我有恩,是恩複之交。小兄弟,又是我大江的朋友。外麵天氣惡劣,你們能來請教我,說明你們是有大急之事。對於你們的問題,我能回答便悉數回答,也不枉你們來這一趟。但是……”大江隨後將眼神看向了我,繼續說道,“小兄弟,你剛才的問題,已經超過了我所知,所以我也無從回答。因為這麽多年以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天氣”運用在死者臉上的事情。也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大江介紹說,江湖上流傳“織臉”雖然也給死人“服務”,但是為死人織臉,和為活人織臉的人,是相互分開的。“織臉”這個詞,僅僅是形容為活人織臉的人。而為死人織臉的人,雖然都是與織臉屬於同宗同源,但是他們卻被稱為“枩陰”(sog)。“織臉”和“枩陰”,二者分工十分明確,“織臉”隻做活人的生意,而“枩陰”恰恰相反,隻做死人的生意。我剛才問的那個問題,不應該問大江這樣的“織臉”,而是應該去問“枩陰”。所以大江對於我的問題,也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可能連夕羽惠和夏夏,也沒想到“織臉”原來還有一個叫做“枩陰”的分支機構。夏夏又問起了關於“枩陰”的事情。可是大江卻衝夏夏擺了擺手,說是行行都有各自的規矩,江湖之中有句老話,“道不同道,行不接行。”每一行都是極為封閉的,所以雖然“織臉”和“枩陰”都屬於同祖的行當,但是大江完全不知道關於“枩陰”的事情,就算是從別人那裏聽說到一些,關於“枩陰”的事兒,大江也不能信口對我們說。總而言之,這一切都是兩個字——“規矩”。見大江語氣極為誠懇,我想他也沒有必要騙我們。

夏夏也識相,並沒有繼續再問什麽。而關於我們手中那張人皮麵具的事情,大江也提供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了。不過我們也算是解決了我們來時的主要問題,好歹算是知道了,人皮麵具的出處,就是大江的父親。不過這個答案,卻很難和爺爺有什麽聯係。本來我們想的是,通過大江找到為爺爺製作那張人皮麵具的“織臉”,進而得到一些關於爺爺的消息,也方便我們繼續尋找他。可是現在為爺爺製作人皮麵具的人算是找到了,但是已經死了小一百年了。如此矛盾的一個問題,想想我都覺得有些好笑,仿佛有進入了一個循環的悖論之中。

人皮麵具的事兒算是“完成”了。夕羽惠還沒有忘記,關於在有熊時,我身上突然出現的那麒麟紋身。於是夕羽惠此時正慢慢的把話題引向紋身。我倒是覺得大江不會再說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了,因為他剛才都把自己的立場說了,意思是他會盡可能的回答我們的問題,前提是我們所問的問題,都是與“織臉”有關,這也算是他業務內的問題了。至於非“織臉”以外的問題,大江用規矩二字便搪塞了,也一律都不予回答。

我心裏還在思考著之前問大江的那個問題,如果是“天氣”運用在了死人的身上,是否就能達到轉生的效果呢?但是大江講到“天氣”的時候,並沒有細說,隻是說用獸臉結合人臉之後,人的軀體就會發生變化。我想這裏麵發生變化的原因,遠遠沒有大江說的這麽簡單。

夕羽惠和大江說起紋身的事情,大江倒是侃侃而談,他先是介紹道,最遠古的紋身可以追溯到約幾千年以前,那時的紋身一般是用虎齒,或者是動物的骨刺,用以捆綁在一起,並蘸上特質的僉墨,再用石錘將其打入皮膚之中,用來進行紋身。有記載的紋身,就是兩千年前先秦時代以來黥刑,算是本最早知曉的一種紋身了。現在所說的紋身,其實隻是紋身的一種,如果將紋身細分,可分為,身、鏤身、紮青、點青、雕青五大類。

據傳中國最早的紋身,起源於現今的福建。上古三代時,福建境內居住有7支互不相屬的本地部族,古獻稱之為“七閩”。當時“七閩”部族中,不論男女老幼,身上統統紋刻有騰蛇的紋身。春秋末期,楚滅越國,部分越人遁入福建,史稱這個時期的福建部族為“閩越”,他們繼襲了“七閩”最重要的一個習俗,就是以蛇為圖騰,並斷發身,盛行的也是最為原始的巫蠱之術。在相當長時期內,這種對蛇圖騰的崇拜,一直存在於閩越族的後裔中。像閩侯疍民,直至清末仍“自稱蛇種”,並不諱言。他們在宮廟中畫塑蛇的形象,定時祭祀。在船舶上放一條蛇,名叫“木龍”,祈求蛇保佑行船平安,若見蛇離船而去,則以為不祥之兆。斷發身這實際是原始巫術的“模仿術”,剪去頭發、在身上上蛇的圖案,用以驅走不祥之物。傣族直到現在,還有大多數人保持著斷發身的習俗。現在盛行的龍紋身,據大江說也是從閩越時期,根據社會的不斷變遷,慢慢地演變而來。在江湖之中,很多人都有蛇紋身,但卻罕見龍紋身。因為在大多數了解紋身的人心中,蛇還是最為傳統的圖騰。而龍隻是社會演變的產物罷了。

夕羽惠循序漸進的將紋身的話題,扯到了麒麟身上。說起麒麟,大江告訴我們,據他所知麒麟紋身幾乎沒有人紋,其原因有三;第一,因為麒麟是雌雄合體,屬於不陰不陽之物,在身上會使人的氣息不協調。第二,麒麟不屬於正統的圖騰,是龍圖騰凡屬出的圖騰。大江說在中國傳統圖騰一共隻有三個,分別是蛇、馬、牛三者。最後一點,是因為麒麟“勢”過大,紋於身上能駕馭則好,若不能駕馭,輕者飛來橫禍,重者一命嗚呼。大江說麒麟紋身的時候,語氣特別的嚴肅,聽上去好像他並不是很願意說起一樣。

“江爺,您知不知道自古以來,有沒有什麽名門望族,崇尚麒麟紋身,並以麒麟作為圖騰?”夕羽惠突然開口問道。

大江想了一會兒,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是並沒有聽說,有宗族以麒麟為紋身。夕羽惠又問,有沒有一種紋身,是時可見時不可見,並不是一直顯示在身上?大江回答夕羽惠,的確有這樣的紋身。但是要紋這樣的紋身,並非是輕而易舉就能找到紋身師傅。這種紋身以觥墨刺於身體之中,在溫度恒定的情況下,紋身是不會顯現,但是如果身體因運動或者是別的事情,體內溫度突然增加,那麽紋身就會慢慢地顯現。待溫度再次恒定之後,紋身又會漸漸地消失。

夏夏也問起大江,除了用觥墨紋身外,有沒有一種紋身,可以不受溫度的限製,隻是在相應的環境條件下才會顯露紋身?

大江臉上表情微微地有些變化,眼神中好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很長時間沒有回答夏夏的問題。隻是愣坐在交椅之上。過了許久,大江語氣緩和的才回答道,“這種可能隻有一種,就是——天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