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妮說:“你說他整天價在外頭,一年回家待那麽幾天,卻不沾我的身,不主動不說了,我要是靠近了還煩得慌,像是我身上抹了屎似的。還時不時地偷偷摸摸打電話,發短信,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沒幹好事。”

“哦,還有這一曲呀,那可就難說了,可你不是也沒抓到他的把柄嘛,隻是猜測罷了。”

棗妮說:“有一次他在家,去了廁所,手機落**了,突然就響了,我接聽了,竟然是個女人的,上來就喊親愛的,弄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然後呢?”

“然後我就問你找誰?女人就把電話扣了。方慶餘回來後,見我拿著他的手機發愣,就慌亂起來,一把搶了過去,問我,誰來電話了?當時我也沒多想,就說不知道,是個女人。”

“他又說啥了?”

“他先是一愣,接著緩了下來,笑著罵道,現在這手機太亂騰,不是推銷的,就是詐騙的,全是些嬌滴滴的女人,說完後,就出門了,還不等出大門了,就打起了電話。”

“哦,看來方慶餘還真有些道道。”

杏花長長噓了一口氣,說:“真要是那事的,那這下可就順了他的意,不但抓住了你的把柄,逼你把婚離了,給那個女人騰出地方來,還白得了一份好工作,成了城裏人。你說你個死棗妮,這辦得叫啥事呢?”

棗妮懨懨地說:“可不是咋的,啥也沒了。”

杏花突然眼睛一亮,說:“對了,讓孩子勸勸他爹唄。”

“勸個屁呀!”棗妮歎息一聲。

“咋了?”

棗妮說:“現在跟他爹穿一條褲子了,我打電話過去,先是指責我一頓,然後就說,你們這樣也過不到一塊了,幹脆離婚得了。”

“現在的孩子,咋就這樣呢?”

“可不是,我問他,離婚的話,你跟誰呢?你才他咋說。”

“咋說?”

“他說跟我爸唄,他在縣城生活,條件好多了,誰願意去水庫上蹲著呢,就跟野人似的。”

“熊孩子,他就說得就那麽輕巧?”

“可不是,你說我現在這成啥了?要啥沒啥了,活著還有啥意思呢?”棗妮說著,眼圈又通紅起來。

杏花沉著臉,沒了話說。

“杏花,你咋不說話了?”棗妮問,“幫著我打打譜,該咋辦呢?”

杏花說:“要不這樣吧,我去一趟縣城,找方慶餘談談,興許他能回心轉意。”

棗妮搖搖頭,說:“就算是他不跟我離婚,老王頭那邊咋了結?王縣長會饒過我們嗎?萬一真的把我們全都抓了呢,那後果不是更慘嗎?”

“這倒也是,王縣長那兒咱可沒辦法,人家權利大著呢,折騰個咱還不是小菜一碟嘛,甭說蹲大牢了,怕是要咱的命都很簡單,你說是不是?”

“可不是,我現在是既騎著老虎,又捧著刺蝟,難上加難了。”棗妮頹然道。

杏花細細梳理了一下,覺得棗妮的那些事兒的確撓頭,眼下根本就沒有更好的辦法,既能保住家庭,又不至於惹怒王縣長。

棗妮見杏花發癡,就起身站了起來,麵無表情,雙目呆滯,一句話也不說,朝著外麵走去,腳下踉踉蹌蹌,斷了根基一般。

杏花呼地站了起來,往前跟幾步,問道:“棗妮……棗妮……你要去哪兒?幹嘛去呢?”

棗妮不回頭,也不說話,手扶著門框停了停,然後抬腳邁出了門檻,拐進了胡同。

杏花追了上去,說:“棗妮,你千萬別想不開呀,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

棗妮頭也不回地走了,越走越快,到胡同頭,已經是健步如飛了。

杏花想,或許她心裏已經有了好主意,找到了解決問題的好辦法,根本用不著自己幫她打譜了,這才屎鼓了腚了一般離開了。

可她又能有啥好辦法呢?杏花一時猜不出來,幹脆就不去想了,自己老爹還病著呢,得趕緊去找王仙姑去。

到了王仙姑家,見門依然緊鎖著,心裏就掛滿了問號,想到這個老妖婆行跡詭異,一定是去幹啥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幹脆去找了赤腳醫生,帶著他去給爹瞧了瞧。

醫生說是受了風寒,又被夜露撲了汗,再加上驚嚇過度,人就那樣了,便開了些口服藥,讓杏花爹服下了。

臨走時醫生還不忘叮囑,給病人服些薑湯,發發汗,準會好的。

杏花幫娘忙活了半天,看著爹服下薑湯,蒙上被子睡下了,這才跟娘招呼一聲,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裏,她開始拾掇屋裏的麥子,想著趕緊弄出去,也好幹透之後入倉,也就了了一件心事。

可往外倒了沒幾趟,眼見著西邊的太陽就要下山了,就回屋扔了布袋,心裏嘰咕道:還弄啥呀弄,天都已經黑了,明天再說吧。

吃過晚飯後,收拾碗筷的時候,竟然失手砸碎了一個白瓷碗,當啷一聲,好端端的一隻碗就碎成了七八瓣。

杏花心裏忽悠一陣,想到這一定不是個好兆頭,又要出啥大事了,並且十有89是自己的親人,竟有點兒不寒而栗。

這很靈驗,她深信不疑,因為之前早有應驗。

於是她忐忑起來,出了門,徑直奔著二嬸家去了。

進屋後,見兒子正在寫作業,二嬸坐在一邊,慢悠悠給小龍扇著風。

這一幕很溫馨,也很安逸,讓杏花心頭一熱。

二嬸站起來,小聲問杏花你有事嗎?

杏花搖搖頭,說:“沒事,吃完飯沒事,過來看看小龍乖不乖。”

二嬸說:“現在乖著呢,吃完飯就完作業,很少看電視了。”

小龍停下筆,紅撲撲的小臉上浮著被誇耀的喜悅,衝著媽媽說:“這才考試,我進了前十名呢。”

“真的嗎?哎喲,好兒子,你進步可快了,媽媽該獎勵你,好好獎勵你。”說著話,就伸手在衣兜裏摸索起來,掏出一張百元大鈔來,遞給了二嬸,說,“我沒時間,等你去買點好吃的。”

二嬸沒接,說:“不要你的錢,我手頭活泛著呢。”

“二嬸,你拿著,你對小龍那麽好,我都……”杏花心頭一酸,竟然說不下去了。

“好……好……我拿著,瞧你個死熊樣,我照看孫子還不是應該的嘛,用得著你那樣了。”

杏花說:“我整天忙,也顧不上孩子,要不是你照料,還不知道成啥樣子了呢。”

“你就別說好聽的了,我現在替你多擔當些,等我死了後,你多磕幾個頭就是了。”二嬸笑著說。

“二嬸,你說啥呢。”

二嬸搖起蒲扇趕起了杏花:“別說了……別說了……忙你的去吧,可別耽誤小龍學習了。”

“那好,我去了,二嬸。”杏花說著,又轉過臉來,對著兒子喊了一聲,“小龍,乖啊!”

小龍隻顧寫作業,沒跟媽媽搭話。

杏花走出二嬸家,突然覺得心裏空****起來,

很失落,她覺得兒子像是離自己越來越疏遠了,簡直就沒了母子的親熱勁了。

好在現在不貪玩了,知道安心學習了,這多虧了二嬸的耐心說教,也多虧了於校長的用心栽培。

想到於校長,這才想到很久都沒見著他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了,還有他下邊那多出來的一圈皮,也不知道去割了沒有……

心裏想著,就鬼使神差地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

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她突然覺得這樣直接進去不太好看,一個女人家夜裏往人家獨身男人屋裏鑽,就算再清白,那也漂不淨。

隨即,她又想起了李二麻子曾經跟自己說起過,一定要注意學校這個地方,要緊盯著點兒,究竟啥意思,他也沒細說,這時候想一想,也是一頭霧水。但他既然能說出來,就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玄機。

對呀,這事該告訴大柱子一聲,他現在不是已經帶人開始值夜了嘛,要他把學校一帶作為重點區域來防守,或許真就有意外收獲。

於是她往牆角避了避,摸出手機,撥了大柱子的手機號碼。

鈴聲剛剛響起,大柱子就接了起來:“是杏花姐呀,你有何吩咐?”

大柱子的聲音很快活,一聽就知道這幾天過得很滋潤,就問:“大柱子,你在哪兒呢?”

大柱子說:“哦,已經開始巡邏了。”

“你們幾個人?”

“應該是六個的,這會兒隻來了五個,孫茂東拉肚子了,沒讓參加。”

杏花誇讚說:“你小子還挺能耐的,這麽快就把隊伍拉起來了。”

大柱子說:“本來都是一幫好哥們嘛,再說了,為了老少爺們,都樂意參加呢!”

杏花說:“這時候也還淺著呢,你把人分成兩幫,一幫三個,留在西村口;你帶一個人到學校這邊來,我在這兒等著你們。”

大柱子痛快地答應道:“好,我這就過去!”

杏花扣了電話,站在暗處等了不到十分鍾,黑乎乎的兩個人影就走近了,一個人手裏還提著根明晃晃的棍子。

“大柱子,來,這邊來。”杏花招呼道。

大柱子大聲應著,抬腳跑了過來。

到了跟前,杏花指責他說:“大柱子,夜裏值班,要注意要領,這樣會把壞人嚇跑的。”

“哦,咋了?你的意思是?”大柱子不知道杏花在說啥。

杏花說:“你看看你手上的棍子,咋是白色的呢?”

大柱子說:“為了滑溜,我在上頭刷了白漆。”

杏花說:“白色太顯眼,知道不,大老遠就看得一清二楚。”

“哦……哦……”大柱子點頭答應著。

杏花接著說:“還有說話,一定要壓低了,不能像剛才這樣,大聲咋呼,這很容易暴露自己的。”

大柱子是啊是啊地答應著,說:“以後一定注意了。”隨又小聲奉承杏花說,“姐,原來真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塊當官的料呢。”

杏花冷冷應一聲:“大柱子,以後別對姐說這些,聽著怪別扭的。”

大柱子有些難為情,說:“我說的是真心話嘛,又不是……又不是故意吹捧你……”

“好了,姐沒怪你,隻是給你提個醒。”

“嗯,好,知道了。”

“走,跟我走。”杏花說著,朝前走去。

“姐,咱要去哪兒?”

“學校。”

“學校裏有情況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