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墉和金釵來到縣醫院,去掛號時,劉墉大聲地向窗口裏的一個作人員問:“請問,鑒別孕婦生男生女掛那個科?”掛號的工作人員是個女的,便衝著吼:“什麽男的女的?我們這兒大部分是女的!”

周圍排隊的人一聽了,哄著笑,知道這是國家明確規定,禁止任何個人和組織給孕婦做鑒別的。劉墉聽工作人員吼他,心裏像吃了生洋蔥,不是味兒,而且金釵在,作為男人在老婆麵前一定得撐起麵子。他再次問,聲音像是在罵人,“你說,在那個科?——別亂扯百經了!”

工作人員曉得遇上土農民了,看他的臉要吃人了,不想影響工作,便耐心地說:“同誌,這是國家不允許的,誰要是給你做了鑒別,要坐牢的!我們這兒是國家正規醫院,不允許!”

劉墉總算聽明白了,牽著金釵的手說:“金釵,我們回家吧!——管它生男生女!”金釵聽劉墉說,不高興,也就是不同意,不想走,說:“劉墉哥,我們找另一家吧!”

劉墉看了一眼說:“你這個傻婆娘!——不允許!你去那兒找啊!你沒聽那女的說啊!那是要坐牢的!”劉墉便拉著她走,心裏也不是滋味,白來了一趟。他們剛到大門口,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走了上來,便問:“你們是不是要鑒別生男生女?——我帶你們去!”

劉墉不敢相信,犯法的事也有人做?不過也是的,殺人放火都有人做,那且莫說是搞個鑒別,不會槍斃的。他仔細地問:“是那家醫院?”婦女笑了笑說:“你真是不知還是假不知,國家不允許做鑒別的。我們是私人診所,沒關係的?”

劉墉不高興,說:“私人診所?說個屁!——我不去!那曉得你們收了錢,說得準?”婦女忙說:“若說不準,你可以去告我們!”劉墉聽,暗罵,這樣的診所在外麵打工聽多了,開個兩天就關門,去那兒告。劉墉聽婦女說,一點也不相信,說:“那是假的。別來哄我們的錢了。”

婦女急了,說:“若怕上當,你先付一半,你娃兒生了,再交後麵的。”金釵便勸說:“劉墉哥,可以了,去檢查一下嗎!我也不想回去讓爹媽罵!”劉墉生氣了說:“罵什麽!——你是老子的婆娘,又不是別人的婆娘!那個敢罵?”劉墉隻有依金釵的,想做個鑒別也花不了多少錢。

劉墉與金釵隨婦女來到了一個巷道,巷道的盡頭有一塊大木牌,上歪歪斜斜地寫著四個字,“老楊診所”。周圍沒有幾個人坐在巷道裏,也沒人關心來了一個孕婦。婦女一邊走一邊與劉墉說話,劉墉根本沒聽她說什麽,大概是說診所技術高,來了無數孕婦,都來報喜的。”

劉墉和釵走進診所,看到一位中年婦女坐在一張木椅上,看上去真叫所有男人想吐,太醜了。鼻子歪曲,臉上露出一塊塊老年斑。她見劉墉們進去,很熱情,忙倒從溫瓶裏倒水。劉墉不想呆太久,怕晚上做惡夢,睡不著覺。他看了一眼中年婦女說:“你檢查吧!我們要回家呢!”中年婦女說:“快得很!坐一會,現在天還早呢!”劉墉不耐煩了,說:“你能不能做鑒別?不會就別耽擱我們時間了!”

中年婦女忙笑著說:“我馬上,你早說你回家有事嗎。”她便叫金釵與他一同進隔壁房間,劉墉屋子裏很簡單,一張床,床邊放了一台B超機。劉墉在溫打工時見過,也聽人說過,他心裏猜測,莫非B超機能鑒別?中年婦女讓金釵躺在**,劉墉發現中年婦女,用機器的一個鐵東西往金釵肚子上一放,一動,半晌才說:“是個男娃娃!”金釵臉瞬時笑了,看了一眼劉墉,發現他臉色還是像麻線捆紮似的,沒有笑意。

他知道這完全是憑婦女一句話,自己也不懂那機器。婦女沒見劉墉顯示出高興的神色,忙給他解釋圖象上花花麻麻。劉墉那知那是什麽,臉色一直沒有愉色。他付了錢,叫金釵走了。他想,就當這錢掉了,小偷摸了。

劉墉帶著金釵回家的路上,臉上始終沒有笑意,金釵發現他已經被生男生女,搞模糊了。他想這個女人說的不一定對,高興得太早以防從高空摔下來,痛得那可利害。更莫說在秋莊,在大城市也一樣,樂極生悲!他心裏惦念著,希望是生個男孩子,了老爹老媽一樁心思,也了金釵心願意,也好堵塞秋莊婆娘的嘴。

劉墉回到家,秋莊人早以聽說他老婆懷的是個女娃娃,一個傳一個,全村人都曉得了。有的為劉墉擔憂,聽說上門來安慰鄭花妹和劉科成;也有的為此而樂,特別是劉少雲,他樂了,樂得比過年還高興,他本來和劉墉沒什麽過不去的坎,主要是前天,劉墉把他心愛的女人送給了劉教授。若是劉教授不來秋莊,或者劉墉不殺出來牽這個紅線,陳寡婦也耐不住多久,女人沒有男人陪著睡,心裏更是空的緊,不像男人自己可以到外麵飄。

劉少雲聽說劉墉要生個女,心裏巴不得連續生幾個都是女,老了也和自己一個樣。劉少雲先去了陳玉蘭的院子裏,一手捏著一隻鹵雞腿啃,一手提著酒壺,嘴裏念念叨叨的,不把來陳玉蘭家玩耍的人放在眼裏。劉少雲不敢去劉墉家去胡鬧的,怕劉墉心情不順打他沒人勸阻,白白挨打。想著劉三貴在秋莊那麽大的麵子,都撬不過他,自己去惹他,不是老鼠在貓屁股上擦癢。他現在針對的是劉教授,不是劉墉。他想用罵劉墉,來嚇一下劉教授,老子不得和陳玉蘭好,也要你與她過不了好日子。

劉教授看劉少雲在院子裏嘟嘟啷啷罵了一陣,也沒人聽清楚,他便去叫他進屋,同大家坐著喝米酒,傳授他們種植蘑菇的技術。陳玉蘭曉得劉少雲是來鬧事,叫劉教授別去理睬。劉教授想與他一個寨子裏,低頭不見,抬頭不見,牙齒與舌頭那麽好,多少有點小誤會,那有不吵不罵的。隻要與他說通了一寨人還是一寨人,大事小務也得照顧照顧。而且這樣下去,劉少雲一天反正沒事,一手提著酒壺,天天借酒罵人,那像什麽話啊!就說去叫劉墉來解決,一來怕劉墉氣不順打罵,人與人之間更疏遠了;二來他天天坐在院子裏念叨,總要出事情。

劉教授走到劉少雲跟前笑嘻嘻地說:“劉老弟,走進屋去喝幾杯!坐在外麵天有點冷呢。”劉少雲用眼恨他,一雙大眼睛通紅,像**的水牛。劉教授笑了笑說:“你肯定喝多了!”劉少雲氣呼呼地說:“我不到你家去,你的家不在這兒!——在鬼都不去的地方!”劉教授見他逞心來的,笑著說:“你喝多了!”劉少雲看他懼怕,便直截了當地罵:“你這老東西!——是誰讓你來秋莊?我們不歡迎你!你回你的大城市去!別在這兒假惺惺了!說是為秋莊致富,你明明是在城裏找不到女人過日子,來鄉村騙女人的。我說你不是什麽好東西!”

劉教授哭笑不得,這人不是人了,好在那天有肖鎮長與鄭縣長在,而且當著大夥兒,劉墉做的媒,陳玉蘭也同意,不是我一廂情願,不然那可真的走不出秋莊。劉教授看來奈何不了他,想了想可能隻有劉墉來才能唬得住,他說:“我說不過你,這事隻有叫劉墉來和你說。”劉少雲聽他提劉墉,本來就想忘記他算了,想拿他來唬我,便鼓著脖子罵:“你別提劉墉了!他和我沒什兩樣!生個女娃娃,不如不生!現在一天牛皮哄哄,將來也和我一個樣!”

劉墉和金釵回到家,鄭花妹見他們一進屋,便急著問:“是什麽?”劉墉唬了一句:“是人!”鄭花妹為了想要結果,便不想罵他,耐心地問金釵:“是什麽?”金釵笑容滿麵地說:“媽,我懷的是男娃。”鄭花妹不相信,說:“為什麽劉墉不高興?”金釵說:“他覺得生男生女都一樣。”鄭花妹生氣地罵:“放他娘的屁!”她話一出口覺得罵得不對,自己罵自己,老子瘋了!但是心裏覺得甜了。鄭花妹高興之餘便想把這消息傳出去,讓她臉上有光。她剛來到陳玉蘭家,想今天隻有陳玉蘭家人最多,大多是去學種植蘑菇技術,也有一部分人是去鬧熱這對新人的。她剛進院子就發現劉少雲與劉教授吵,還在一旁罵劉墉,心裏極不平衡,又不敢多嘴,他是個單身漢與我這樣的女人罵,他罵得老子下不了台,全村婆娘以後走錯路罵人要拿老子當話把頭的。他想隻有回家去喚劉墉來製服他。

鄭花妹回來叫劉墉,劉墉卻正往劉教授家走,想安排明天的事兒。鄭花妹碰上他,便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在他跟前說:“劉墉,劉少雲在與劉教授罵架呢!他還罵你生女娃將來與他一樣……”劉墉沒聽下去,直吼:“老子看他逞心找茬!老子去找他打架!”劉墉匆匆忙忙來到劉教授家院子,見到了劉少雲,便罵:“你一天吃飽了喝足了到處撒什麽野?是不是沒人打你,皮子有點癢?”劉少雲見劉墉來氣勢洶洶,嚇了一身冷汗,他要打自己,不像劉教授那樣溫馴。全村人都是他心窩子裏的人,一呼百應,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他隻有支支吾吾地走了。劉墉見他可憐樣,心裏也覺得餘心不忍,補充說:“你一天不幹正事,還想娶婆娘!——那個婆娘願意與你一輩子!——看你那熊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老子還想給你介紹一個女的來,看來老子別費心了,叫來你也養不活!”

劉少雲走後覺得自己對不起劉墉,原來他早以給自己找好一個女人,為什麽不早說?他不想回家,想向劉墉承認錯誤。他慢慢騰騰地在劉墉周圍走動,也不敢靠得太近,怕劉墉發火。他轉了半天還是不敢向前與劉墉說半句話,眼睜睜地看著劉墉進了陳玉蘭的屋,在屋子裏和劉教授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