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戶人家 108、

人參肉桂,肥雞大鴨子,流水一般的往沈書嫻麵前搬。她的害喜症狀並不明顯,主要就是有點懶,其實並不忌口。但就是再忌口天天睜開眼就是這些,她也會變得沒食欲。無語之餘沈書嫻隻得和沈書君與江氏談談,孕婦是需要進補,但不能這麽補法。

雖然上輩子沒當過醫生,有些常識多少也是知道的。孕婦吃太多,補太過了,致使胎兒太大,到生產時反而要受苦。古代又沒有剖腹產之說,因為胎兒太大,母子俱損的都有。

順道沈書嫻也跟沈書君聊聊懷孕的問題,雖然這個話題她不太好跟沈書君直接說,但她真替江氏著急。基友都能直接找到家裏來,精力會被男人們榨幹,怎麽可能生的出孩子。明示加暗示,沈書嫻估摸著沈書君聽懂了,要是沈書君不想要兒子,大可以跟基友混下去,要是想要,那就好好在家當種馬。

連著好些天沈書君都是晚出早歸,再看看江氏臉上神色,沈書君果然很聽話,馬上開始造人大計。而且先從江氏開始,多年夫妻不說,江氏生的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家族最重要的繼承人。

來淮陽的時候來,沈書嫻和衛連舟說好的,各走各的,沈書嫻要回去的時候,往青陽船行裏寫封信,自會有大船來接她。夫妻兩個盤算的很好,結果突然有孕了,謝衡特意寫信回京,衛連舟會不會來接她,她也拿不準。

從感情說沈書嫻挺想衛連舟來的,女人懷孕了當然希望男人能在身邊陪伴照顧。問題是衛連舟是這麽細致的人嗎?扶桑浪人還沒有徹底打跑,船行裏衛連舟想退下來,不再出外海,下麵的兄弟還沒有安置。內憂外患之時,讓衛連舟天天陪著她實在不現實。

“他素來忙得很,事情也多,未必能來的了。”沈書嫻笑著說,算著日子衛連舟要是接到信就往淮陽趕,此時應該到了。

沈書君卻是不愛聽這些,拉長臉道:“事情再多能有你現在要緊,你懷著身子,他卻是不見人,連封信都沒有。我本來就後悔讓你嫁這麽遠,現在有了身孕卻還要一直在娘家住著,隻恨我認人不清。”

沈書嫻聽得有幾分無語,知道沈書君這話有幾分氣話成份在其中,也是因為沈書君自己想兒子想瘋了,便把孩子看的重,現在孕婦又是他親妹妹,自然看的更重。

正說話婆子進門回道:“回大爺,大奶奶,姑奶奶,姑爺來了……”

沈書嫻喜上眉梢,沈書君臉色也緩和了,江氏笑著道:“姑爺真有心,怕是看到信就過來了。這才幾天功夫,就從京城跑到淮陽了。”

衛連舟是妹夫,沈書君並不用出去迎他,隻是對婆子道:“快請姑爺進來,直到姑奶奶屋裏就好。”

衛連舟帶著一身風塵進屋了,真的是一身風塵,胡子邋遢,衣服上甚至於都能看到泥。這樣的造型江氏震驚了,沈書君也是外出行商的,但不管啥時候沈書君都是幹幹淨淨的,沈書君自己講究衛生。

沈書嫻很淡定,衛連舟這還算好的,剛從船上下來那會,全身能洗出一個泥人來。沈書君卻是滿意了,這肯定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隻有如此用心才能對得起他妹妹。

沈書嫻再是孕婦此時也得起身相迎,夫妻相見,衛連舟臉上既然是歡喜又是欣慰,拉著沈書嫻的手道:“你辛苦了。”母子十月懷胎最為不易,偏偏他分不神來照顧她。

沈書嫻低頭淺笑,卻是給衛連舟使了個眼色,有情話晚上關上房門說,這時候就在這裏秀恩愛給人家看了。

衛連舟會意,上前給給沈書君和江氏行禮:“見過兄長,嫂子……”

沈書君無比滿意的笑道:“路上辛苦了,洗了手臉先吃飯吧。”

江氏帶著婆子親自去張羅,衛連舟道謝:“辛苦嫂子了。”

“姑爺太客氣。”江氏笑著說。

衛連舟收拾妥當,晚上就是接風宴,一家人吃吃喝喝倒也歡樂。想到謝衡說的,雖然有點不合時宜,沈書君還是問了一句:“我聽王爺說,京中衛二老爺……”

衛連舟卻是一派淡然,道:“去世了。”

就在他進京的第三天衛二老爺咽的氣,在此前夜衛大伯死活要拖他去給衛二老爺送終,無子送終是大事。事隔多年,衛連舟對於這個父親已經無感,說不上恨,也說不上父子之情,隻覺得那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但這趟上京來是送衛簡的骨灰入祖墳的,想想衛簡,想自己,再想想衛家二房,有時候衛連舟真覺得衛二老爺是個神人,能把親生兒子們送上絕路。

沈書君當即不吭聲了,他本以為衛二老爺還沒死,衛連舟回來手那麽瀟灑。沒想到已經咽氣了,此時京城估計正在辦後事。這時候衛連舟都丟開京城來淮陽,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攤上那樣的爹,是二房兒子們的大不幸,便歎氣道:“節哀順變……”太傷心之類的話都不用說。

衛連舟沒接話,卻是對著沈書君淡然一笑,衛二老爺死了他沒有任何哀傷,有的隻是高興。他突然想起衛簡臨死時的話了,他已經出族,衛二老爺是二房最後一個人,現在也死了,二房所有恩怨也都了了。

考慮到沈書嫻是孕婦,衛連舟又是連日奔波,晚上沈書君還得繼續當種馬,宴席散的很快。晚上衛連舟自然到沈書嫻屋裏歇著,小別勝新婚,雖然離別的時間有點短,卻是架不住懷孕的欣喜。

才一個月多點,沈書嫻肚子平平的,完全看不出有個小生命已經在生長發育。衛連舟手重不敢摸,倒是沈書嫻拉著衛連舟手,輕輕地在肚皮上轉了幾個圈。

“真想不到孩子那麽快就來了。”沈書嫻把頭枕在衛連舟肩膀上,最初幾天的驚過去,剩下的就是喜了。現在月份小,害喜也不厲害,懷孕後期要受的罪還沒挨上,沈書嫻是滿心的高興。

衛連舟也是滿臉笑意,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好一會才突然道:“有件事……”話說到這裏停住了。

沈書嫻抬頭看衛連舟一眼,衛連舟不是猶豫的人,他想做什麽就直接做。笑問:“怎麽,你不會想說我現在懷孕了不能侍候,想納幾個通房……不,書童吧。”衛連舟說過不納妾,肯定不會失言,書童的用處跟侍妾是一樣的,稱呼不一樣。

衛連舟被逗笑了,道:“你都在想什麽呢,我不好那一口。”

“納尼(什麽)?”沈書嫻驚的連脫口日文都出來了,看看沈書君,再看看平常人家裏的書童,男風在大珠相當盛行。不誇張地說,不喜歡男人的男人很稀有,尤其是衛連舟這種跑船的,一般沿海地區都有這樣的規定女人不能上船,衛連舟又是跑外海的,女人更不能上船,不說其他,體力撐不下來。

“啊?”衛連舟聽得雲裏霧裏,這句好像是日文,但又有幾分不像。

沈書嫻連忙問:“你真的不好那一口??”

要是真的,她的情敵就可以減少二分之一人類了。穿成古代婦人已經很慘了,穿成大珠婦人就更慘,就是有本事侍候好公婆,生的了兒子,鬥的過小妾,也未必打得過基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沈書君,虧的她穿成沈書君的妹子,要是穿成老婆,她估計唯一的樂趣就是化身腐女看他們搞基了。

衛連舟有幾分不可思議的道:“你怎麽會認為我好這一口,我平常使喚的也就慶喜和慶祥兩個,你都是見過的,難道你覺得我會對他們有什麽想法……”難道在沈書嫻眼裏他如此的重口。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沈書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主要是心情太激動,二分之一情敵消滅了,又是如此不經意說出來的,實在很突然。說不清楚,幹脆轉換話題道:“你剛才想說什麽事?”

衛連舟來的路上都已經想過,現在要跟沈書嫻張口了卻覺得有幾分為難,停了一下才道:“我想讓你在娘家待產。”

內憂外患都沒有解決,海口不是淮陽,生意失敗了最多也就是家敗,海口的事一點說不好弄不好就要動刀子。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沈書嫻也在慢慢習慣,但這個節骨眼上,沈書嫻有孕了。要是沈書嫻一直在海口,他肯定不會把她送回娘家待產,偏偏這麽巧,沈書嫻現在就在沈家。

沈書君極疼愛這個妹妹,嫂子江氏也是厚道人,若是把沈書嫻留在淮陽。不管是人身安全還是身邊人侍候的,肯定都能事事周全,他在海口再忙碌也能放心。若是現在帶著沈書嫻回海口,路上奔波不說,到了海口之後,家裏就他們兩個,沈書嫻大著肚子,讓他事事體貼照顧,他不夠細心不說,也沒那個時間。

沈書嫻稍稍愣了一下,其實她也想過這個問題,她不至於這點心理素質沒有,在娘家待產諸事方便,是比海口好的多。但想到夫妻分離這麽久,她心裏總是不舍得,倒不是很擔心衛連舟會在外麵胡搞,而是懷著孩子時比較想男人在身邊。

哥嫂是很好,但再好也不是自家男人,能摟能抱,還能撒撒嬌。再者頭一個孩子,她有點希望衛連舟陪她全程。

衛連舟看看沈書嫻神情,當即改口道:“那等到你三個月,胎象穩定了,我們再一起走。”現在沈書嫻肯定走不了,再帶著大夫在船上也不行,冒不起這個險。

沈書嫻看看衛連舟,末了搖搖頭道:“算了,我還是留在娘家吧。”

“小九現在越來越能幹了,很多事他能料理的了。我便陪你在淮陽兩個月,胎像穩了我們再一起回海口。”衛連舟迅速說著。

沈書嫻搖搖頭,倒是笑了,道:“你以為我是說氣話呢,其實你沒來之前我就想過,在娘家生產確實事事便宜。嫂子也跟我說這麽說,說家裏沒個長輩,連親戚都沒有,就是有幾門常行走的朋友,還是差了一大層。”江氏在她查出來有孕當天就說過,不過她那時滿腦子被懷孕兩個字填滿了,根本就沒顧上想。

衛連舟狐疑地看向沈書嫻,他雖然有主意,但這件事他還是想聽沈書嫻的。頭一個孩子,也希望能全程陪護,隻是現實不允許。

“這事就這麽說定了,過兩日我就跟哥哥說了。”沈書嫻說著,沈書君隻是怪衛連舟知道她懷孕了卻沒有馬上回來,現在過來看了,一切都很好,然後再說她在娘家待產的事,沈書君肯定會願意。

衛連舟想想還是道:“你要是覺得很勉強,就……”

“真的不勉強,這樣很好。”沈書嫻笑著說,有孩子了,安全第一,既然娘家能提供更好的生活,她何必去海口,自己凡事都要操心,萬一有個好歹,還是自己受罪——

夫妻兩個議定,衛連舟又住了幾日,順道也跟著沈書君外頭走走。讓老婆回娘家待產,在小門小戶裏有的,一般講點門第的人家都不好如此,尤其是沈書嫻遠嫁,不知道還以為她是被休回家了呢。

襯著還沒走,衛連舟先在淮陽露個臉,向眾人表達一下他與沈書嫻的夫妻感情很好。沈書嫻在娘家待產不至於有這麽多閑話出來。

幾日之後沈書嫻就在晚飯時間把自己想留下待產的事說了,沈書君當即拍手讚同。衛連舟一個大老爺們肯定不是什麽細致人,當時跟著陪嫁去的也沒什麽人,留沈書嫻在家裏,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江氏照顧著,有什麽事都有個照應,比去海口強多了。

衛連舟起身道謝,被沈書君拉住了,他照顧自己的親妹妹,沒什麽需要道謝。倒是囑咐了衛連舟幾句,都不能說是暗示,幾乎是明示,不準偷吃,不準找小老婆。竟管他自己小老婆一屋子,到妹夫這裏就不行了。

說定之後衛連舟就要起程走了,臨前之行還順道給了沈書嫻一些安家費,若幹張銀票。沈書嫻本來隻是來娘家小住,衣服隻拿了一季,現在要常住了,估摸著最少得住上一年,那所抽東西就多了。

沈家富裕,沈書君肯定不會虧自己妹妹,但已經出嫁,在娘家住就好了。總不好再伸手為兄嫂要錢,過來的時候他就有準備,成箱抬銀子那是打沈書君的臉,所以換成銀票晚間給沈書嫻最為合適。

沈書嫻大概數數要超過一萬兩了,果然是大財主,出手就是巨額。其實她這趟過來也是帶了錢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但衛連舟能想到這些讓她很高興,衛連舟有大事要忙,有大事要做,她過不去添亂,隻要衛連舟能想著他就好。

笑著把衛連舟送出門,人前還好,回到屋裏沈書嫻還是落了兩滴淚,但沒兩分鍾就振作起來。她本來就是嬌滴滴的公主,何必非得要男人護著憐著。衛連舟也不需要嬌氣老婆,男人離開一會,她就安心在家裏生產吧,等十個月後抱著大胖兒子再跟衛連舟回海口,內憂沒了,外患也沒了,就他們夫妻帶著孩子過日子,豈不是更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