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天地裏,他可以不用裝的很堅強,不用無所畏懼,也不用頂天立地,他可以脆弱、也可以害怕、更可以在像個孩子一樣尋求保護和安慰。而她的保護和安慰也從來不會讓他覺得有損男子漢氣概,總是讓他很輕鬆。

就比如他最擔心害怕的就是她不能接受他吸毒這件事,但她卻千裏迢迢地趕過來陪他,用行動向他證明她的態度,甚至還主動詢問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就如同這件事根本不是一件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而已。

再比如那次毒發的時候,她肯定知道她要麵臨的是什麽,可是在那個時候,臉皮一向薄的她卻說了那句她從來都不大可能會說出口的話,“哥,我愛你——”

他清楚地知道,她隻是想用這句話表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讓他在清醒後可以不用去為這件事情而感到愧疚和自責而已。

其實,淩子軒知道,從小到大,她一直都特別喜歡看他出糗的樣子,小時候玩遊戲的時候,隻要他是最後一名,她就會特別開心,根本忘了她其實是倒數第二;還有他媽媽一向喜歡打擊他,而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會在一旁特別開心地看著,並時不時朝他做個鬼臉;他不喜歡喝牛奶,她卻總會故意拿著牛奶讓他喝,包括她那次醉酒之後讓他喂她喝牛奶她也絕對有幾分故意的;還有前不久他第一次喝藥的時候,被蘇雨傾知道他是裝出來不苦的樣子的時候,她竟然把肚子都笑疼了。

她喜歡看他出糗的樣子,但是卻從來沒有一次真正嘲笑或嫌棄過他,隻是單純地喜歡看他出糗而已,甚至還會在他出糗之後各種安慰他。玩遊戲輸後她會說還有她陪著他一起墊底呢,沒什麽可丟人的;被他媽媽各種嫌棄後,她總會把他拉到她家,讓她爸媽對他各種疼愛;小時候被家長逼著喝牛奶後,她下一次也總會當著他的麵吃一個完整的雞蛋,然後特別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還有在每次他喝完藥後,她總會端出一盤糖陪他一起吃,她吃裏麵的奶糖,他吃裏麵的除奶糖以外的其他糖。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每次看到她在一旁笑個不停的時候,他的出糗早就不是出糗了,甚至在很多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唇角早就悄悄上揚了幾分。

所以在她麵前,他從來不用去偽裝成一個頂天立地、無所不能、高高在上的聖人,他可以卸下所有的盔甲和偽裝,做一個平平凡凡、會疼痛、會脆弱、會出糗的普通人。

而此時的淩子軒就是這樣,如果這裏隻有他一個人,或許他依舊能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用堅定的意誌戰勝身體對毒品的瘋狂渴望和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在看到蘇雨傾後,他拚盡全力壘砌出來的那道堅強的城牆一下子就出現了裂痕,甚至直接轟然崩塌。

當初陸霖浩就是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不建議蘇雨傾過來。

正因為淩子軒對蘇雨傾的不設防,這才會有了上一

次他在蘇雨傾麵前控製不住自己的事情出現,等他想設防、想繼續帶上堅強的偽裝的時候,早已經晚了,隻要她一出現,他所有的偽裝立即就會支離破碎、土崩瓦解。就如同上次在雲南的時候,就是他知道他的偽裝和冰冷在見到蘇雨傾的那一刻其實早就潰不成軍,所以才在楊一丹麵前一直躲著蘇雨傾,才會讓蘇雨傾第二天就離開,因為他知道她再呆下去,露出破綻的一定是他。

上次毒發的時候,其實當時他很是清楚他在幹什麽,隻是盡管知道,他卻早已無力去控製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想去控製。

而這次,連日的戒毒,身體上日複一日似乎永無盡頭的疼痛到此時早已經超過了他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連日的疼痛和這樣好像遙遙無期的日子讓他意誌力也到了最為薄弱的階段,對毒品的渴望也達到了極致,所以最近的每一次毒發他完全都是靠意誌力在勉強支撐著。

他不止一次地懷疑,如果不是有他家丫頭在這裏每天陪著他,轉移和分散著他的注意力,他會不會早已經因為無法忍受這樣的痛苦而完全崩潰甚至瘋掉。

而這次,當這唯一的意誌力也鬆懈崩塌的時候,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立即就被對毒品的渴望完全給侵占了,再也無法顧及其他。

看著淩子軒並沒有理會自己,蘇雨傾也知道他一向不希望自己在這個時候出現,於是頓了頓,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保證這次我絕對是真的回去,那我走了。”

蘇雨傾說完就轉身離開,可走了幾步後,突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如果是往常,自己在說了這樣的話後,淩子軒肯定是要回應一聲的,哪怕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嗯”字,斷然不會這樣一個字都沒有。

於是她有些疑惑地回過頭,可是卻看到了讓她心驚膽顫的一幕。

隻見淩子軒雙眼緊緊盯著手中的那包白色粉末,就如同看著最親密的愛人一樣,並且在掙紮中無限靠近那包粉末。

蘇雨傾立即大驚,還沒等腦子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就跑了過去一把那包東西奪了過來。

看到手中的東西被奪走了,淩子軒死死盯著蘇雨傾,那眼神就如同看著仇人一樣,“把它還給我。”

“哥,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把它給我!”淩子軒開始衝蘇雨傾低吼。

蘇雨傾知道此時淩子軒肯定是什麽都聽不進去的,但是她也根本不可能把這包毒品還給他的,於是趕緊後退了幾步,離淩子軒遠一些。

淩子軒立即就逼上前,臉上全是痛苦和掙紮,雖然明知他不能要,更知道這樣做不應該,但他根本不能控製住自己,“快給我——”他的雙眼也變得有些猩紅,邊說邊伸手去抓蘇雨傾。

蘇雨傾趕緊往旁邊一閃,“我肯定不會給你的。”

她雖然學過一些功夫,但她的那種學都

是小打小鬧的,甚至可以說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想起來就練一會兒,想不起來十幾天半月不練也是常事,哪能跟常年受各種專業特殊訓練的淩子軒相比。

所以,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淩子軒也能很快就攥住了她的胳膊,“給我!”

蘇雨傾立即感覺到手腕上有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哥,疼——”

聽到蘇雨傾略帶哭腔的聲音後,淩子軒立即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麽,如同烙鐵燙到手般趕緊鬆開了手。

而蘇雨傾則趕緊借此時機離淩子軒遠遠的,貌似不管什麽時候,在淩子軒麵前,苦肉計都挺管用的。

淩子軒此時腦子中全是對毒品無與倫比的渴望,但是卻也知道不能再去傷害麵前的這個人,於是再次逼近蘇雨傾,卻沒有去抓她,而是放軟了語氣,“丫頭,把它給我好不好?我好難受——”

看到淩子軒這個樣子,蘇雨傾的心也立即軟了幾分,隻是即使這時候她再心疼淩子軒,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妥協,“哥,你再堅持一會兒,一會兒就會好了。”

當淩子軒意識到蘇雨傾根本不可能給他的時候,又再次去搶蘇雨傾手中的那包毒品。

蘇雨傾自然是各種吃力地閃躲,並且把手放在身後,盡量不讓淩子軒看到那包東西。

隻是很快,淩子軒就困住了她,把她困在了懷中,雙手卻去夠蘇雨傾放在身後的手。

此時此刻,蘇雨傾才知道她根本無力去阻止淩子軒拿到那包東西,難道他這麽久的痛苦和堅持就這樣功虧一簣和白費了嗎?

“哥,你清醒點好不好?”蘇雨傾衝淩子軒喊著,心裏卻也早已經委屈和難受萬分,淚水不由就滾落了下來。

如果是以往,看到蘇雨傾這個樣子,即使再難的事情,淩子軒也早就答應了,根本不會讓她這樣委屈,更不會像這樣不顧她的反對堅決去做某件事。

可是現如今,他所有的理智都被蘇雨傾手中的那小包東西所霸占了,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拿到它,隻要拿到它,就不用如此痛苦和難受了。

所以蘇雨傾話語隻是讓他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他繼續去拿蘇雨傾手中的那包東西。

他抓住蘇雨傾拿著那包東西的手,然後掰開她的手指,卻看到裏麵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殊不知蘇雨傾早已經把東西換到了另一隻手中。

他於是又抓住了蘇雨傾另外一隻手,緊接著又要重複剛才的動作。

而蘇雨傾早已經被淩子軒這樣的動作傷透了心,雖然她知道淩子軒隻是因為毒發才這樣控製不住自己的,但還是難免會傷心。

感覺到另一隻手被抓住的時候,她反倒有一種快要解脫的快感,那就這樣吧,讓所有的一切就這樣結束吧。

“淩子軒,你不是想要我手中的東西嗎?你鬆開我我就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