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妍立刻喚來家庭醫生,給肖暖做了一個初步檢查,問了一些情況,她卻也隻是不停地晃著腦袋,“沒病,沒病......”

秦正南能看出來,她吐了之後,臉色好了一些,似乎是沒方才那般蒼白了。

“秦先生,太太沒什麽事,有可能隻是因為吃了不喜歡的東西,有點反胃。”醫生收起聽診器對秦正南匯報。

“但是剛才她吃的,都是她喜歡的食物,是不是因為吃得太多的緣故?”秦正南微微擰著眉,一邊握著肖暖的手輕輕摩挲著安慰她,一邊對醫生說。

“這個......”醫生看了看肖暖,猶疑地皺了皺眉,低聲對秦正南說,“先生,我懷疑太太又有了身孕,能否給她做一個尿檢?”

又有了身孕?

醫生的一句懷疑,讓在座的所有人都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麵麵相覷。

韓秋和周玉對視了一眼,彼此臉上都出現了既驚喜又擔憂的神色來,“不會吧?”

隨即,跟其他人一起,把好奇的,等待斷定的視線投到了秦正南身上。

暖暖是否有懷孕的可能,除了暖暖本人,也就隻有他這個半個當事人最清楚了。

秦正南在聽了醫生的話之後,先是一怔,旋即那幽深的眸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肖暖的小腹位置,眸光深深一斂......懷孕了?暖暖又懷孕了?

一瞬間,他的臉上和眼睛裏是各種複雜的神情交替變換著。

那是不可思議,那是難以置信,那是驚喜,那也是糾結......最後,所有的情緒凝聚在眼神裏,隻剩下了心疼。

濃的化不開的心疼。

秦正南努力地勾了勾唇,對肖暖說,“暖暖肚子不舒服,要做個尿檢,讓季妍幫你去驗一下,好不好?”

雖然肖暖明顯聽不懂那尿檢是什麽,但是看到秦正南慢慢染紅的眸子,她皺了皺眉,撅著小嘴,抬手捏了捏他的嘴角,“大叔,笑笑,大叔,笑笑......”

“好!暖暖乖乖去做尿檢,大叔就笑。”秦正南心中一動,嘴角的笑意裏多來一分欣慰。

“鬧檢,鬧檢......”肖暖乖乖地點點頭,站了起來。

季妍拿著醫生遞過來的早孕試紙,帶著肖暖去了洗手間。

“正南,”周玉走過來,擔憂地問他,“陽陽才五個多月,暖暖這個樣子,要是真的懷孕了,該怎麽辦啊?她肯定會嚇壞的。”

秦正南點了點頭,“媽,先別擔心,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瞧著秦正南似乎也很糾結的樣子,一家人也都不再問他,但誰也沒了胃口,各自想著心事。但大家的擔憂,幾乎都是和周玉一樣的。

既然正南讓暖暖去測了,那說明暖暖生下陽陽之後,他們倆可能沒有采取避孕措施......如果暖暖真懷孕了,以她現在這個孩子的心性,看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肯定會很害怕的,萬一不注意,傷到了肚子裏的孩子,那不僅是失去一胎,還會讓暖暖的身心受到傷害。

哎!如果暖暖現在好了起來,那該多好啊!兩個孩子相差一歲多,一起長大,多幸福......隻是......哎,還是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姚準和鍾正誼走出客廳,分別點了一根煙,姚準扭頭看了一眼房間裏那些急切等待的長輩們,輕聲問鍾正誼,“你說,如果肖暖真的又有了,她現在這智商和身體,不會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吧?萬一孩子生下來......”

“姚準,你找死啊!這話要是讓秦正南聽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鍾正誼推了他一把,壓低聲音警告了一句。

“我這是擔心啊,又不是胡說八道......母親的智商會很影響胎兒的。”姚準不怕死地解釋了一句。

“哎!還是想辦法讓肖暖的病趕快好起來吧!”鍾正誼歎了一口氣,“別說我自私啊,現在雖然秦董幫我忙,讓沈河重新聘請了我在沈氏工作。但是,季妍不放心這裏,天天住這裏,我也得陪著她,我們倆新婚燕爾的,連自己的空間都沒有......讓季妍跟我回家吧,她也不安心。所以,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肖暖趕快好起來,所有人才不會跟著難受。”

“希望吧!”姚準猛吸了一口煙,仰頭將眼圈一顆顆吐出來,在那一個個漸漸散去的煙霧裏,似乎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明天是汐子的五七了......為她受了五七,希望她在天之靈,能原諒他。

季妍拉著肖暖的手從洗手間出來,手裏拿著驗孕棒,快步走到燈下,靜靜地看著。

肖暖不知道她在看什麽,但瞧著她擰著眉著急又認真的樣子,好奇地撇撇嘴,也趴下來,睜大眼睛懵懂地看著。

第一條線已經出來了,第二條紅線淡淡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確實有一點痕跡。

季妍不由地皺緊了眉,似乎怕被肖暖看到了那驗孕棒上的結果一樣,快速抬手將驗孕棒拿起來捏在了手裏,糾結地看了一眼肖暖,拉著她走了出去。

“先生,您看。”季妍猶豫著,把驗孕棒遞給了秦正南。

當秦正南看清楚那兩條紅線的時候,眼圈瞬間泛了紅,忍不住扣住肖暖的腦袋,在她額頭上親了又親,“暖暖真棒,暖暖要給陽陽生妹妹了!”

他的激動喜悅,讓大家跟著高興了一下。可是,看著肖暖那迷茫的眼神,又都沉默了。

這孩子,該不該要呢?

秦正南自然明白大家的心情,將肖暖攬在懷裏,看了一圈圍過來的眾人,“各位爸媽,你們不要擔心。我覺得,既然這個時候上天又給了我和暖暖一個寶寶,一定是想讓這個孩子給我們一個奇跡。所以,這個孩子,必須留下來。”

“可是,暖暖這個樣子,”周玉心疼地看著女兒肖暖,眉宇間又喜又愁。

醫生看到大家的意見有了分歧,走過來對秦正南說,“先生,還是明天帶太太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看了看太太生完孩子到現在的生理情況記錄,她因為一直在哺乳期,所以例假一直還沒來,現在即使懷孕了,可能也不好判斷什麽時候有的。關鍵是,前段時間太太住院期間打了幾天的針,怕是對胎兒有影響。所以,還是去檢查一下再決定孩子留不留。”

聞言,大家都紛紛點頭,“是啊,打了針怕對胎兒有影響,這孩子還是......”

“明天去醫院再說吧!”秦正南抬手打斷大家的話,“這個孩子,我是想留下來的。”

說完,牽起肖暖的手,緩緩上了樓。

老人們看著他親昵地攬著肖暖的背影,心疼的心疼,無奈的無奈。

最後,還是馬曉俊站出來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話,“大家都不要擔心,我姐夫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咱還是支持他們吧!我希望下次姐姐給我生個外甥女,嘻嘻!”

“別瞎說話,你趕快收拾東西,明天該回去上學了。”韓秋嗔怪地責備了馬曉俊一句,下意識地看了看樓上的方向,搖了搖頭。

一個孩子,讓她去懷孕生孩子,這不是胡鬧嗎?

秦正南把肖暖領進書房,把他當初給她做的那份《寶寶育養計劃書》從書櫃上拿了下來,坐下來念給她聽,“暖暖,這是我們當初做的計劃,你瞧,2013年-2014年第一胎,2014-2015年第二胎......我們的陽陽,是2013年9月出生的,現在剛過完年,你又懷上了第二胎,那麽我們的第二個寶寶就會在今年2014年下半年出生,全都在我們的計劃內......暖暖,謝謝你。”

秦正南將肖暖的手裹在掌心裏,讓眼圈肆意地泛紅。

他也真的未曾想到過,這第二胎來的會讓他這麽猝不及防......這一胎,也注定了會很艱難,會讓暖暖很辛苦。

但是,他相信,既然這個時候有了寶寶。那麽,這個小天使,一定會給家裏人帶來好運的!

肖暖看著那厚厚一遝資料,完全看不懂上麵那密密麻麻的字,隻是眨著眼睛,好奇地看著秦正南那修長的手指在每一行字下麵慢慢滑過,似懂非懂地點頭,“陽陽……寶寶……”

……

第二天,醫院裏,秦正南親自帶著肖暖去采血。

肖暖看著前麵有幾個孩子在采取,被紮到指頭的時候拚命大哭,嚇得她一個勁往秦正南懷裏鑽,“不要,不要……”

秦正南感覺到她躲在自己懷裏的身子都在顫抖。

瞧了一眼護士手裏的針,他嘴角溢出暖暖的笑意來,問護士要來了一枚取血針,用右手撚著針,針尖放在自己的左右食指的指腹上,“暖暖,你看,大叔陪著你一起采血,一點都不疼!”

肖暖擰著眉不相信地看著他手裏的針,他突然用力,將針紮進自己的指腹裏,拔出來的時候,指腹上溢出了一顆血珠子出來。

“啊……”肖暖嚇得用手捂住了臉,不敢去看。

“一點都不怕,抽點血出來,我們的身體會更好的!暖暖勇敢,也不會怕的,是不是?”秦正南拿下她的手,笑著鼓勵她。

肖暖將信將疑地看著他的食指,“不疼?”

秦正南點頭,“一點都不疼!暖暖跟大叔一樣勇敢,一定可以的,來!”

秦正南邊說,邊把她拉進了采血室,將她的胳膊遞給護士,不讓她去看,讓她看自己的那隻還在冒血的手指,“你看,真的不疼!”

旁邊排隊采血的人,看到這一幕,都紛紛咂嘴,“太厲害了,竟然敢用這一招。”

肖暖被秦正南成功轉移了注意力,忘記了自己的胳膊被護士捏著,很快,當她感受到那一瞬間的疼的時候,秦正南握緊了她的手,“別看,不看更勇敢!”

果然是孩子的心性,被一直鼓勵著激勵著,肖暖即使憋著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也沒坑出聲來。

秦正南欣慰地將她領出來,毫不吝嗇地誇讚她,“暖暖長大了,不怕打針了!真棒!”

“暖暖真棒!”肖暖笑嘻嘻地衝秦正南說。

秦正南愣住了,劍眉緊緊蹙起,忍不住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裏,將肖暖抱緊在懷裏。

一個多月了,肖暖第一次說了四個字的一句話。

*

墓園。

陽春三月,乍暖還寒。隻是這墓地裏,永遠都是一副淒冷蕭條之色。

一身黑衣的姚準,將手裏一束火紅的玫瑰放下汐子的墓碑下,蹲了下來。

抬眸看著墓碑上那燦爛的青春的笑靨,他微微擰了眉,看了良久,最後輕輕笑道,“汐子小姑娘,你知道嗎,你很漂亮。隻是,生前的你,總是不喜歡笑……記得到了天堂,一定要多微笑,那樣,我才會放心你。如果有人欺負你了,記得托夢告訴我,我會給他燒警告單的!汐子,一路走好,下輩子,記得在奈何橋邊,等我!”

說完,他褪下手套,凍得發紅的手指在墓碑上汐子的照片上,輕輕摩挲,嘴角勾起的笑意裏,有了寵溺的微笑。

他決定了,為汐子守完這五七,他就要去好好工作,再也不要拈花惹草……把自己的積蓄全都捐給孤兒院——讓那些跟當年的汐子一樣,無家可歸的孩子們,有個溫暖的家。

能為汐子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希望她在天有靈,保佑肖暖早日康複!

*

當天下午,秦正南就拿到了醫院的化驗結果,肖暖已經懷孕6周,但是因為周期還短,B超看不出什麽,需要再過兩周去看。

“之前打的藥物理論上來說是不影響受精卵的,您太太目前這個情況也是可以懷孕的。您如果真的想留下這個孩子,建議按時孕檢,有不樂觀的情況,我們會告訴您。”產科的主任,如是告訴秦正南。

秦正南長長鬆了一口氣,將肖暖拉著坐在自己腿上,“暖暖,你想不想再為陽陽生個妹妹?”

“妹妹?妹妹……”肖暖點頭如搞蒜,興奮地一直喚著“妹妹。”

家裏人聽了醫生的建議,也都放下一點心來。既然正南這麽希望暖暖留下這個特殊時期到來的寶寶,那不如就隨了他,隻要後麵這幾個月,他們這一大家人照顧好暖暖,一切都會順利的!

一定會!

自從確診肖暖懷孕之後,秦正南每天24小時,幾乎沒離開過肖暖。隻是她這段時間喜歡抱陽陽寶貝,他就自己抱著,讓她隻逗寶寶玩,還教她學會了給陽陽衝奶粉喂奶粉吃。

每天夜裏,不管是睡在旁邊嬰兒**的寶寶哼一聲,還是睡在自己旁邊的肖暖翻一個身,秦正南都會醒來,幫他的兩個寶貝蓋好被子,有時候還會給陽陽換個紙尿褲,讓他的小PP幹爽一點。

肖暖偶爾還會吐,不過秦正南也慢慢發現了她的規律,那就是隻要少食多餐,她就不會那麽難受,如果一天還是按照三餐來的話,她稍微多吃一口食物,都會吐個翻江倒海。

於是,秦正南讓廚房給肖暖準備了專用食譜,一天六餐,餐餐都是他親自喂給她吃。

時常,韓秋和莊立輝看著秦正南左邊照顧一下肖暖,右邊又哄一哄陽陽,老兩口都會忍不住老淚縱橫。

“立輝啊,我們倆欠暖暖的太多了,沒想到的是,卻都讓正南幫我們補償給暖暖了。正南這孩子,真是太好了。”韓秋一邊抹淚,一邊欣慰地說。

莊立輝點點頭,“可是,我怕暖暖一直這樣子,正南該多累啊……唉!我們現在,不僅欠女兒的了,也欠下這個姑爺的了!”

“尤其是我,我以前還愚蠢地以為正南的父親是害了你的人……幸虧後來被正南感動了,否則,真是要釀下大禍。”韓秋想起自己反對正南和暖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愧不當初。

“沒事,正南不會怪你的!這孩子,渾身的本事,明明可以有更大的成就,卻願意選擇退隱商場,回來照顧妻子孩子……”莊立輝哽咽了。

“等暖暖生了孩子,我們一定要幫他們好好帶孩子,包括現在,我們要幫他們多帶帶陽陽,讓正南盡量休息,別累垮了。”韓秋對莊立輝說,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

半個月後,醫院,婦產科。

主任親自給肖暖做了第一次B超,將彩超打印出來的圖交給了秦正南,笑道,“秦先生,恭喜您,您太太懷的是雙胎。”

雙胎?

“您是說,雙胞胎?”秦正南錯愕地將B超單接過來,滿眸的震驚。

“是的,您看,這裏,這裏,兩個胚胎,現在已經8周了,看得非常清楚。”主任指著單子上胚胎的位置,告訴秦正南。

因為是彩超,圖上兩個胚胎的位置特別明顯……的確是兩個,雖然很小,看著跟兩顆葡萄大小差不多,但是似乎已經成型了,有了胎兒的模樣。

秦正南的眼睛濕潤了,忍不住轉身抱起還不明所以的肖暖,在她的額頭上親了又親,“寶貝,你越來越能幹了,你居然給我懷上了雙胞胎!我做夢都沒想過!”

“雙胞胎?雙胞胎寶寶?”肖暖最近在秦正南每天堅持教學下,經過測試,智力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已經跟四五歲的孩子差不多了。

“對,你肚子裏有個雙胞胎寶寶!幾個月後,你要一次性為陽陽生兩個弟弟或兩個妹妹!”因為激動,秦正南放在肖暖肩膀上的手都在顫抖。

“大叔高興?”肖暖眨了眨眼睛,看著她的大叔很高興的樣子,自己也跟著笑了。

“恩!大叔非常高興!”秦正南握緊她的手,轉身對醫生說,“主任,我太太的這個雙胞胎懷得很不容易,您一定要幫我保住這兩個胎兒……”

“秦先生,您放心,這是我們的職責!不過,考慮到您太太這個情況,建議您在家的時候,一定要專人照顧她,不能有任何一點閃失。”和藹的產科主任笑著對秦正南說。

“好!一定會!”

這一天,從醫院回家的路上,秦正南一直讓肖暖坐在自己的腿上,像抱個孩子一樣,將她牢牢抱在懷裏,生怕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家裏人聽說暖暖不僅懷了,還是個雙胞胎的時候,都高興得歡呼起來。之前一直擔心暖暖不適合懷孕的幾位老人,也都一口讚同讓秦正南務必留下這對來之不容易的雙胞胎寶寶。

無論如何,他們一家人這以後幾個月的職責,全都是保護暖暖,保護雙胞胎寶寶!

*

臨市,海邊別墅。

在每天的忐忑和糾結中,沈冰小心翼翼地在方宇翔的別墅裏住了下來。

在傭人的悉心照料下,沈冰的雙腳很快好了起來,可以自由地走來走去了。可每天除了出門看海,就是在房間裏踱來踱去,讓她感到十分枯燥無聊。

而方宇翔這段時間,也好像很忙的樣子,隻偶爾回來陪她吃飯,有時候晚上都留在了公江城的司。

自從那晚的意外受傷之後,他也沒有再碰過沈冰,讓她慢慢地放鬆了警惕。但是時間長了之後,她感到了萬分無聊,打算立刻離開這裏!

不過,現在的腳還不能走太多的路,所以這段時間她要多鍛煉鍛煉,等有本事離開這裏了,突然一走了之,讓方宇翔那廝慢慢著急去!

哼!

獨自吃過午飯,看著傭人都各自地忙著家務,沈冰起身,開始在客廳裏慢慢走動著活動手腳。心急如焚的她為了盡快完全康複,咬著牙盡量讓自己走路走得跟常人沒有異樣。

來到樓梯口,她開始通過台階上下樓,從二樓下到一樓之後,再從一樓上去。

到了二樓,一鼓作氣,她繼續順著扶手向頂層三樓走去。

往上走了幾步,沈冰突然聞到了一股灰塵的味道,越往上走氣味越濃,縈繞在鼻尖久久不見散去。

“阿——嚏!”刺鼻的塵土味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皺了皺眉:怎麽回事?這麽多傭人,難道不打掃三樓的衛生嗎?

仰頭望去,整個三層的三四個房間門全都重重地緊閉著,地板上沒有鋪地毯,能明顯地看到地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往離樓梯口最近的一個房間望去,房門上的把手和門框已經失去了光澤,一看就是知道好久不曾有人上來過。

“不要上去!”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嚇得沈冰剛剛抬起的腳懸在空中不敢踩上最後一層台階。

沈冰回頭一看,原來是管家吉祥,正站在二樓和三樓轉彎的樓梯口處,一臉著急地看著自己。

沈冰心生納悶,邊轉身往下走,邊詫異地問吉祥:“怎麽了?這裏為什麽這麽髒?沒人打掃嗎?”

“太太,上麵好久沒住人了,小心弄髒您的衣服,您就別上去了!”吉祥伸出手扶著沈冰慢慢朝下走去。

吉祥的話更讓沈冰感到好奇,平時對她恭恭敬敬的管家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嚴肅?臉上還帶著淡淡的自責,好像是她沒看好自己讓自己闖了禍一樣。

沈冰撇撇嘴,回頭倪了一眼與這個別墅的奢華整潔格格不入的頂層,忍不住問到:“吉祥,是不是我做了什麽讓你為難或者不高興的事了?”

“太太這樣說不是取笑我嗎?您是主子,做什麽事都輪不到我這個管家高興不高興的。”吉祥臉上泛起尷尬的笑。

“你真的把我當做太太嗎?”沈冰眼睛裏閃過一絲調皮的光,假裝慍怒地滯住了腳步。

“太太,您這,您這就為難我了……”吉祥為難地低下了頭,她知道沈冰想說什麽。

“好吧,我還是等他回來問他吧!”沈冰推開吉祥的手,自己一個人慢慢下了樓梯。

“太太!”吉祥無奈地歎口氣,叫住了沈冰。沒辦法,要是讓方宇翔知道她沒看好太太,讓她上了三樓的話,那就是她的失職了。

沈冰彎了彎唇角,轉身對不安的吉祥說:“沒事,我絕對不告訴他今天我上樓的事。”

“不是我不想告訴您,其實也沒什麽。”吉祥走過來扶著沈冰邊往樓下走,邊壓低著聲音說:“這裏的傭人從到這裏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三樓是禁地。”

“禁地?”沈冰不解的蹙起了眉。

“嗯。我跟著少爺已經四年多了,聽說在我之前的那個管家,就是因為不小心吩咐傭人打掃了一下三樓的衛生,少爺大發雷霆。後來從司機到廚師,從管家到傭人大大小小五六口人,一個不剩地全都被少爺辭退了。不光是新來的傭人,就是我也從來不去問為什麽,當然也沒敢上去過三樓。”吉祥忐忑地如實相告。

“為什麽?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沈冰下意識地又仰頭看了一眼三樓樓梯口的方向,好奇心占據了整個腦子。

“太太,您現在腿腳不方便,也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就不要去問太多了。隻要記住三樓是禁地就行了,否則被少爺知道了,倒黴的隻會是我們這些下人。”吉祥的眼神和口氣裏充滿了懇求。

“好吧,你放心吧!我不會再上去了!”沈冰拍了拍吉祥的肩膀,微笑著向她做了一個保證。

下了樓,沈冰說累了想睡會午覺,一個人把自己關進了臥室。

躺在**她卻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裏交替浮現出的,是方宇翔昔日或清冷或邪魅的幽深眼神,好像那雙寒潭似的黑眸後麵掩飾了很多他不願提及的往事一樣。

她對他的過去和未來都沒有興趣,但她確定,方宇翔這個陰晴不定、性格古怪的人身上,一定隱藏了一些重要的秘密。

自從知道了三樓是個禁地之後,沈冰突然感到無比的失落。

她知道不管三樓藏著什麽樣的秘密,跟她肯定是沒有關係的,但卻更能說明她和方宇翔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尤其是她看到他用一紙結婚證騙她她是他老婆的時候,她不是沒敢懷疑過:他這樣做,是不是因為有那麽一點點喜歡她了?

否則,怎麽會用這麽多手段留她在身邊呢?如果單純是為了原始的身體需要,又怎麽會在上次誤傷了她的腿之後,就再也沒碰過她呢?

“或許,一切都是我想多了。”沈冰深呼吸一口,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怎麽樣,現在得找個借口‘恢複’記憶,必須回家去了。”

“在幹嘛?”正在傷神間,房間門“吱——”一聲開了。

一抬頭,發現方宇翔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房間門口。

“沒,沒有啊。”沈冰收起手裏的IPAD:“剛看到一個很感人的新聞……”

“哦?”方宇翔勾著嘴角走進來,遞給她一個禮盒:“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個晚宴,穿這套衣服。”

“晚宴?”沈冰詫異地打開一看,是一件天藍色的禮服,很漂亮很時尚,連她這個畫畫的人都覺得這衣服美如畫了。

“怎麽?需不需要我幫你換?”方宇翔上前衝她壞壞地笑了起來。

“什麽晚宴?我能不能不去?”她不喜歡那些場合,何況現在要辦法離開這裏了。

不過……這次出去,說不定可以找個機會摔一跤“恢複”記憶呢!順便光明正大離開!

沈冰心裏得意地想。

“一個簡單的Party,毫無壓力。要麽我在外麵等你,要麽我來幫你換?”方宇翔說著就拉起她扯她身上的衣服。

“好吧,你在外麵等我!我很快出來!”沈冰臉上無奈一哂,把他推出了房間。

“看來,我得找個機會再撞一下腦子了!不能再繼續這樣裝傻下去了!否則,他真的會把我當他老婆用的!”換好禮服,束好發型,沈冰看著鏡中的自己,心裏下定了決心。

可在找到機會之前,她不得不繼續做他“名正言順”的合法妻子。

“走吧。”打開門,看到一身筆挺的方宇翔果真站在門口等她。

方宇翔轉身,抬眸,視線落在換好禮服的沈冰身上,失神地怔住了。

這條單肩滾邊不規則裁剪的晚禮服穿在她身上,把她一張出水芙蓉的精致小臉更加襯托得玲瓏剔透,像一塊未經雕琢過的天然美玉一般驚|豔耀眼。

不,是一塊高貴冷豔的美玉。

“喂!是不是不太合適?”沈冰揮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方宇翔緩過神來,嘴角訕訕地勾起:“湊合還行,就是尺碼好像大了點,看來你以後還得吃胖點。”說完,徑直下了樓。

“大嗎?”沈冰低頭瞅了一眼,“好像還好吧!”

方宇翔今晚的車開得格外慢,也不說話,眼睛直直地盯著前麵的路況。

車子裏的氛圍越來越悶,沈冰忍不住悄悄用餘光瞥了幾眼方宇翔,幾次張嘴想打破沉悶卻又找不到話題。

視線突然落在CD屜上的CD,隨手拿起一張遞給了他:“放點音樂吧!”

方宇翔扭頭看了她一眼,撇撇嘴接過CD,打開了音樂。

是一首老歌,短短的前奏結束後,熟悉的悲傷調子立刻充斥了滿滿的車廂。

我是被你囚禁的鳥/已經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離開你給我的小小城堡/不知還有誰能依靠

我是被你囚禁的鳥/得到的愛越來越少

看著你的笑在別人眼中燃燒/我卻要不到一個擁抱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冷冷的看著你說謊的樣子

這*的城市/容不下我的癡/是什麽讓你這樣迷戀這樣的放肆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和寂寞交換著悲傷的心事/對愛無計可施

這無味的日子/眼淚是唯一的奢侈......

沈冰知道這首《囚鳥》是歌手彭羚唱的,她對唱歌的人不是很了解,但是她知道這首歌是十一郎作詞、張宇作曲的作品。

對這對歌壇的模範夫妻、黃金夫妻,沈冰早在上學那會就喜歡得不得了。

而她,對十一郎寫過的所有歌都愛不釋手,她覺得十一郎寫出的愛情,有種震撼心靈的唯美和真實,再加上張宇完美合璧的作曲,或喜或悲的音符緩緩流淌出來,都是那樣容易觸動靈魂。

彼時年少的自己啊,總在期待會有十一郎和張宇那樣絢爛、浪漫又堅定的愛情。

隻是不知道為何,沈冰突然覺得今天這首歌,打動她的不光是那些勾起了她回憶的熟悉旋律,歌曲裏滲透出來的某些情愫,讓她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囚鳥?現在的她,算不算被他囚禁的一隻鳥呢?

方宇翔不經意一撇,看到沈冰低頭黯然的樣子,張開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麽。

車子在一個金碧輝煌的酒店前停了下來,沈冰撫了撫心情正要下車,方宇翔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說:“等等,過來。”

“幹嘛?”沈冰抬眸疑惑地看著他,他的臉上卻平靜得看不到一絲波瀾。

“過來,低下頭。”

方宇翔說著手就勾上了她的脖子,等放開她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脖子上冰涼一圈。手下意識地摸上去,竟然是一條項鏈!

低頭一看,碩大的心形吊墜中間是一顆藍色寶石,周圍鑲了一圈耀眼的鑽石,顏色和光澤都與身上天藍色的禮服相得益彰,搭配得簡直可以用“天衣無縫”來形容。

“這?不需要這麽閃吧?”沈冰有點不習慣胸前突然變得這麽閃亮。

“不會的,裏麵的每個人都是閃閃發光的,你這點光隻會被瞬間淹沒。”方宇翔衝她淡淡一笑:“走吧。”

當沈冰挽著方宇翔出現在音樂縈繞、衣香鬢影的宴會廳時,不知誰喊了一聲“方少來了!”刹那間,現場所有穿得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正從宴會廳門口款款走進來的一對璧人身上。

氣宇軒昂的方宇翔唇角掛著清冷的淺笑,一隻手酷酷地插在褲兜裏,另一隻挎著身邊如水般動人、如鑽石般耀眼奪目的沈冰一步步走進大廳,兩個人像一麵無限聚光的鏡子一樣,瞬間吸收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誰說方大BOSS不近女色的,原來是一直雪藏了這麽水靈的一個美人。”

“可不是麽,看來他把這位可人兒保護得很好嘛!”

這一聽,就知道是男人間的對話。

“哇唔!方少今晚好帥啊!”

“他哪天不帥啊?隻是咱沒那眼福而已!”

“那個女人是誰啊?怎麽從來沒見過啊?”

角落裏,傳來的是醋溜溜的女聲。

……

在眾人灼熱的目光下,沈冰有點局促地握緊了方宇翔送她的最新款香奈兒手包,臉上漸漸漾起淺淺的緋紅。

幸好啊,這些年光女扮男裝當沈河了,沒人知道沈河有個妹妹,就是她!

“沒事,今晚你又不是主角,沒人會把目光長時間停留在我們身上的。”方宇翔感覺到了她的緊張,稍稍低下頭安慰了一句,嘴角卻始終優雅地上揚著。

正在和朋友聊天的方芳跟著眾人的視線望去,一看到是方宇翔來了,放下手裏的紅酒,噙著笑朝他們走了過去。

“宇翔,你看你,走哪都要掀起一陣狂風暴雨!瞧瞧,我的生日Party都快成了你倆的婚宴了!”方芳假裝不悅地跟方宇翔開起玩笑。

“早就提醒過你了,要請我來的話,就應該提前做好被我喧賓奪主的準備!”方宇翔衝方芳邪魅一笑。

直到此刻,沈冰才知道原來今晚的宴會是方宇翔這個堂姐方芳的生日Party,忙把手從方宇翔的胳膊上抽出來,向方芳微微頷首:“生日快樂!”

心裏卻在想,這個方宇翔真夠無恥的!這麽多人,竟然都默認她是他老婆了嗎?這個他堂姐,居然也一本正經地把她當成了他老婆!

一家人,全都是會演戲的騙子!

“謝謝!”方芳含笑優雅地伸手握了握沈冰的手:“冰冰今晚真漂亮,這套禮服……”

方芳的眼神落在沈冰的禮服打量了一遍,盯著她脖子上的心形項鏈看了良久,一拍腦門,恍然大悟般地對著方宇翔笑了起來:“就說這禮服怎麽這麽眼熟,這是你設計的那套‘天空之心’吧?”

方宇翔眉眼彎彎地笑而不語。

方芳拉過一臉茫然的沈冰,低頭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悄悄在她耳邊說:“這套衣服是宇翔在德國學習的時候設計的,除了模特穿過,他沒有讓任何人在公共場合穿過,原來最合適穿這件禮服的是你啊!”

沈冰詫異的抬頭,看著一臉溫婉笑意的方芳,訕訕地笑了笑,心裏突然湧起一股熱熱的暖流,臉上暈起了更深的緋紅。

當然了,也更加詫異!

她越來越好奇,方宇翔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