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雅典國際機場。

潘語嫣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羅天佑慢慢進了候機廳,身邊的兩名隨從去值機了。

潘語嫣喜歡白色,即使是在這乍暖還寒的季節,也是淺色的風衣,永遠垂直的長發,不管遠看還是近觀,也都隻有三十歲的模樣。

而羅天佑,因為病魔的折磨,已經憔悴不堪。但是,因為藥物的控製,他精神尚可,戴了一副大墨鏡,看不到眼裏的表情,但那每次不經意看一眼潘語嫣的時候,嘴角都會微微翹起。

很滿足的樣子。

潘語嫣卻微微皺著眉,停下來問他,“羅天佑,你確定要坐飛機回去?”

“那你還打算步行回去嗎?”羅天佑勾唇笑道。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用了你的身份證,你不怕很快有人追過來嗎?”潘語嫣問。

她雖然,恨不得羅天佑立刻就落網……但是,她希望那是在他沒做好準備的時候。但是眼下,他故意用他自己的名字去買機票,明顯就是想讓人發現他……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他有陰謀。

羅天佑墨鏡後的眸子,左右掃了一眼,看到了偌大的候機廳裏,那些看似匆匆忙忙來來往往的人裏,似乎總是有那麽幾雙眸子,在有意無意往這邊看著…….

羅天佑嘴角的笑意更加滿意。

他抬手取下墨鏡,捉住了潘語嫣的手,她掙紮,他用力捏緊,抬眸笑道,“語嫣,謝謝你。”

潘語嫣不由地蹙眉,“什麽意思?”

好端端的,又說什麽感謝的話?

羅天佑眸子裏放射出縷縷溫柔,“謝謝你這段日子陪著我,陪我度過了人生最後的一段日子。這些天,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值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霸占你一輩子……但是,這個蒼天他總是這麽公平,我做了那麽多壞事,總是要去承擔責任的。對不起,我隻能陪你到這裏了……”

說到這裏,他另一隻放在大衣口袋裏的手,緩緩地拿了出來。

沒人看到,那跟著手一起出來的,是一個漆黑的東西——手槍!

“羅天佑,你到底想說什麽?”潘語嫣自然不明白他突然在這裏,講這一番話的意思。

“語嫣,還有一句話,這麽久了,我一直沒勇氣給你說……”羅天佑頓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更濃,“語嫣,我愛你。盡管我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但是在我心裏,你依然是我想用一切去換的女人。隻是,我沒有那麽好的命……隻能,愛你,到這裏了。”

說完,他藏在口袋裏的手慢慢抽出,潘語嫣下意識地看去,看到了那把黑洞洞的東西。

她瞬間睜大了眼睛,“羅……你想幹嘛?”

潘語嫣的話剛落地,突然見周圍光速湧上來一群人,電光火石間,毫無準備的潘語嫣被人推到在地,羅天佑手裏的手槍被人搶走,輪椅被推翻,他被壓在了地上,被人牢牢控製住了。

潘語嫣驚慌失措地站起來看去的時候,才發現,羅天佑的手,已經被那幾個突然出現的黑衣男人用手銬鎖起來了,他在三個年輕小夥子的控製下,不得動彈一下。

不待她詫異去問,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用中國話對她說,“潘女士,受精了!我們是中國人民警察,受人之托來這裏緝捕羅天佑。”

中國人民警察?

潘語嫣看到那便衣警察遞過來的*,愣住了,看看被控製住的羅天佑,一瞬間,她心裏感慨萬千。

羅天佑,終於落網了……她,終於可以回家了。

……

中國,江城。

四月份,院子裏的各色花卉都開的格外絢爛。迎春花已經開到了荼蘼,玲瓏的荷包花,紫色的德國鳶尾,雍容的牡丹,潔白的茶梅……最近肖暖特喜歡花,秦正南讓花匠們每天都把開得最好的花搬出來,給肖暖欣賞。

秦正南牽著肖暖的手,每走到一簇花卉前,都耐心地給她介紹著這叫什麽花,產自哪個國家,肖暖都會欣喜地學著他的樣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德國鳶尾,來自德國……”

說著,她就要去摘花,秦正南及時按住她的手,“我們隻能看,不能摘,因為摘了明天暖暖就看不到了。”

肖暖不滿地撇撇嘴,但還是收回了手。

秦正南瞧著她不高興的樣子,伸手摘了一朵開得剛剛好的粉色牡丹,抬手將花插在了她的頭發上。

肖暖的臉上立刻現出了驚喜來,眼睛咕嚕嚕轉來轉去,想去看看自己頭上的花,還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一摸,“大叔,暖暖好看嗎?”

“好看!暖暖是大叔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秦正南轉身從季妍手裏拿過相機,親自給肖暖拍下她頭戴鮮花的照片。

肖暖跟個孩子一樣,蹦著跳著要去看,秦正南連忙打開相機給她看她的照片。

肖暖看著看著,突然抬頭在秦正南的臉上親了一下,又匆忙逃開,還不時地害羞地扭過頭來,看他一眼。

秦正南覺得滿院子的花開得再美麗,也不如她的笑好看。

夫妻倆還在院子裏走著散步的時候,出門上班的姚準突然回來了,大步跑過來,“南哥,渡邊和琳達兩口子,帶著他們的女兒來了。”

秦正南微微一怔,“在哪?”

“已經過來了,應該馬上到家門口。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在機場,我就趕緊回來了。”姚準喘了一口氣,“渡邊說,給南哥你帶來了好消息。”

“恩,走,出去迎接。”秦正南沒有再多問,點點頭,攬著肖暖慢慢向外麵走去。

還沒到門口,就瞧著管家領著渡邊一家三口走了進來。遠遠看到他,琳達和渡邊相對一笑,兩人都牽緊了走在他們中間的女兒的手,一家三口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

琳達也是準備來這裏的時候,才聽說了肖暖的事,本來還不相信,此刻看著躲在秦正南懷裏有點怯怯的肖暖,立刻明白了,所有的傳言都是真的。

隻是此刻,瞧著這樣孩子般的肖暖,她來不及跟秦正南打招呼,皺緊了眉,顫抖著聲音問,“暖暖?”

看到生人,暖暖藏在秦正南身後,探著腦袋偷偷看他們一眼,又連忙轉過臉去。

再看秦正南,一臉的寵溺,長臂繞到身後去,將肖暖攬住,“兩位,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叔叔好,阿姨好!”渡邊的女兒純一已經是十一歲的大姑娘了,梳著兩個小編,甜甜地向秦正南和肖暖打招呼。

秦正南點點頭,“純一長大了。”

上次見到這孩子,還是在渡邊給他看的視頻裏。那個時候,純一被琳達訓斥得躲在沙發後麵不敢露麵,滿臉的驚慌失措和恐懼。

跟眼前這個,幸福樂觀的小女孩,完全判若兩人。

所以啊,做父母的,若不和諧不美滿,傷害最大的,務必是孩子。

雙方打了招呼之後,秦正南將渡邊一家三口迎進了家裏。

肖暖悄悄把純一拉到一邊,驕傲地撫摸著自己的獨自,“妹妹,我有寶寶......”

純一在來的路上,已經知道了肖暖的情況。雖然是個孩子,卻早已經非常懂事。她眨著大眼睛,用流利的中文對肖暖說,“暖暖阿姨,要保護好寶寶。”

“保護寶寶。”肖暖嘻嘻笑著點頭。

瞧著那邊和女兒玩得開心的肖暖,琳達不忍地問秦正南,“正南,沒有帶暖暖去看醫生嗎?”

“看過,包括心理醫生在內,所以能看的都看了,暖暖不喜歡那些醫生,所以治療每次沒有開始,就結束了。”秦正南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肖暖看,深邃的眸子裏盛滿了縱容和寵愛。

“可是......如果她一直這樣下去......正南,你打算這樣跟她過一輩子嗎?”琳達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但還是問出了口。

她隻是想看到,秦正南愛一個人,到底會有多麽赴湯蹈火。

“在娶她的那一天開始,就從未想過離開她。”秦正南淡淡地勾了勾唇,遙遙看著肖暖,滿眸的溫柔,“曾經,倒是因為和她在一起有點晚了,遺憾曾經錯過了她的那些年,遺憾以後隻能相互看著彼此越來越老......但如今,她如果能一輩子都這麽快樂,我也沒有遺憾了。”

聞言,渡邊挑了挑眉,抬手輕輕拍了拍琳達的手背,沒有開口。

而琳達,已經紅了眼圈,“幸虧我回迷途知返得早,否則還像以前那樣執迷不悟的話,隻怕自己拚到累死,也不會拆散你們。正南,謝謝你和肖暖曾經寬恕了我,我現在和渡邊和純一非常幸福......但是,我看到你們這樣,覺得很愧疚。你能不能讓我在這裏,照顧肖暖,一直到她安全順利地生下寶寶。”

秦正南轉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正要開口,渡邊先他開了口,“正南,我和琳達都已經決定了,她說隻有這樣為你們做點事情,才會彌補心裏對你們的虧欠,希望你能成全她。”

“好!我這宅子裏人本來就多,多一個也不多,隻要你們都不嫌棄,都可以住下來。”秦正南沒有拒絕。

現在,他希望暖暖曾經認識的人都能出現,說不定哪個人,就可以突然讓她恢複了正常。

得到允許後,琳達滿臉的興奮和感激,起身就去和肖暖聊天了。

渡邊這時候對秦正南說了正事:“羅天佑和你母親現在正在回國的飛機上,你如果現在啟程去榕城的話,說不定在羅天佑剛到榕城第一監獄的時候,你也到了。”

聞言,秦正南不由地詫異了下,眸光一縮,“當真?”

渡邊點點頭,“千真萬確!你之所以沒有得到消息,可能是他們到了榕城之後,才會通知你。”

秦正南點點頭,“好!我們現在就準備,去榕城!”

說是即刻出發,秦正南並沒有著急,因為他要帶著肖暖一起出門。不僅如此,父親崔承恩也必須去。所以,他們定了第二天一大早江城飛榕城的航班。

崔承恩當年在榕城被收押的,所以羅天佑的案子也是由榕城市局負責的。

翌日,當秦正南帶著肖暖、姚準、崔承恩和尹子墨、莊立輝一行六人來到榕城市第一監獄的時候,站在監獄門口,秦正南對崔承恩和莊立輝說,“爸,已經安排好了,您二位先進去看看讓你們吃了一輩子苦的老朋友吧!我隨後再進去。”

兩位父親點了點頭,跟著獄警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車子駛了過來,在秦正南旁邊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副駕駛先邁下來一條大長腿,緊接著,大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俊臉。

是康子仁。

康子仁勾唇向秦正南笑了笑,伸出了手,“我沒來晚吧?”

秦正南握住他的手,“剛剛好!資料我讓姚準也帶來了,羅天佑的命,拜托康教授,必須給我留住!”

姚準把有關羅天佑病情的一塌資料遞給了康子仁,康子仁挑了挑眉,“任務艱巨!不過,我有興趣試試!”

“好!等你好消息!”秦正南和康子仁相視一笑。

昨晚,渡邊不僅帶來了羅天佑當晚到榕城的消息,還知道了羅天佑前幾個月和母親在雅典生活的所有點滴,包括他的病情,以及他本來打算自殺,被警察強行帶回來的事。

得知這一切之後,秦正南立刻跟康子仁取得了聯係,目的隻有一個:不能讓羅天佑這麽容易死掉......讓他生病,那是老天懲罰的他。但是,作為受害者家屬,他不能這麽便宜了羅天佑。

哪怕是死在服刑期間,他羅天佑也得認罪!

*

監獄會見室裏。

莊立輝和崔承恩見到眼前坐在輪椅上,整個人瘦了很大一圈的羅天佑,都不敢相信地麵麵相覷了一下。

這個羅天佑,竟然病成了這樣......看來,真的是命不久矣。

看到自己的兩位老“朋友”在自己對麵坐了下來,羅天佑虛弱地勾了勾唇,“怎麽,這麽迫不及待地過來看我的下場?”

崔承恩微微眯了眸子,“羅天佑,在日本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隻要你肯認錯,我就不會再追究你。但是沒想到,你這些年居然還做了那麽多天理不容的事,尤其是囚禁了立輝這事上!立輝,已經被政府授予了一等功......但是,他付出的卻是二十多年的青春。所以,比起我和立輝因為你而承受的那些痛苦和艱難,你如今能有這樣的結果,老天對你已經仁至義盡!”

“羅天佑,我在島上每次見到你的時候,都會說一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今看,我沒說錯,是吧?”莊立輝一臉的嚴肅。

但是,不管是崔承恩的感慨,還是莊立輝的肅然,兩個人的眼裏,對羅天佑都充滿了恨意和同情。

這同情,隻是因為他這癌症來得太突然了。而且,眼前的羅天佑,曾經臉上的銳氣和戾氣早已經消失殆盡,整個人老了一圈,五十來歲的人,看起來已經老到了行之將木。

羅天佑沒有再說一句話,就在崔承恩和莊立輝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隻聽身後“噗通”一聲,兩人詫異地轉眸望去,隻見羅天佑從輪椅上摔了下來,並拒絕身後獄警的攙扶,整個人艱難地跪在了地上,雙麵伏地。

“我羅天佑從來不對人說對不起......但是今天,想對你們二位說聲對不起!這對不起,也並非是為我曾經的惡性,而是因為敬佩你們二位都是真男人!是我羅天佑這輩子敬佩的人!對不起!”說著,羅天佑竟然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崔承恩和莊立輝不約而同地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好好改造吧!”

......

兩人出來的時候,秦正南正打算進去見羅天佑,被崔承恩抬手攔了下來,“正南,沒有必要再去刺激他了。羅天佑現在已經不成人樣了,估計不等上庭宣判,他就會......”

崔承恩的話還沒說完,隻聽身後的會見室裏匆匆忙忙跑出來兩名獄警,大聲喊道,“不好了,羅天佑自殺了!快叫醫生!”

眾人一驚,秦正南第一個反應過來,跑了進去。

羅天佑靠在輪椅上,像是睡了過去,嘴角還在躺著鮮血,汩汩直流。

他擰了擰眉,走過去,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皮膚上的溫度還在,隻是......沒了呼吸。

莊立輝和崔承恩看到這個場景,皆是搖了搖頭。

隨後,監獄裏的醫生檢查之後,向獄長匯報,“吞了刀片,救不過來了了,已經咽氣。”

一直在旁邊看著醫生檢查的秦正南,頃刻間捏緊了拳頭,上前揪住了羅天佑的衣領,“羅天佑,你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怎麽可以這麽輕鬆就死去!你快給我醒來,我不讓你死,你必須不能死......”

崔承恩和莊立輝把秦正南拉了出來。

他對羅天佑的恨,或許,隻有親人們才能體會到。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請來康子仁,讓康子仁務必抱住羅天佑的命,讓他帶著這條命,在監獄服刑到終老。

隻是一切,都不及羅天佑那顆求死的心。

生父崔承恩的悲劇,母親和秦濤溪看似美滿卻各自孤獨的一生,他自己當年被撞雙腿......暖暖生父莊立輝的被囚禁,韓秋的失憶,暖暖整個童年的陰影,包括現在,暖暖成為這個樣子.......所有的所有,全都是這個叫羅天佑的男人帶給他的傷害!

如果沒有羅天佑,他和暖暖的生活該多麽風平浪靜,該多麽幸福美滿......而如今,雖然一大家人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團聚了,卻都已經不是當年模樣。

還有,還有他的暖暖,他的暖暖,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

這些的這些,讓他怎麽不去恨羅天佑。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生生撕碎他......他卻這麽容易死了。

一切的一切,塵埃落定。

從監獄出來之後,秦正南和崔承恩見到了潘語嫣。

潘語嫣站在監獄門口,遠遠瞧著自己的兒子,兒媳,還有自己這一生唯一愛著的男人慢慢向這邊走來,抬手捂住嘴巴,泣不成聲。

終於,終於回到了兒子身邊,終於又見到了承恩。

去機場的路上,聽到正南講述了秦濤溪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潘語嫣秀眉微微一擰,咬著唇猶豫了一下,握住了崔承恩的手,“承恩,我想求你一件事。”

瞧著她哭紅的眼睛,誠懇請求地看著自己,崔承恩笑道,“好,我答應你。”

潘語嫣不由地一愣,“你,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嗎?”

崔承恩點點頭,“你想去歐洲把秦老爺子接回來,跟我們一起生活。是吧?”

潘語嫣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隨即拚命點點頭,“是的!承恩,謝謝你,謝謝你這麽理解我!”

到了機場之後,姚準即刻給潘語嫣和崔承恩買了去巴黎的機票,秦正南親手把登機牌送到了父母手裏,“爸,媽,謝謝你們能這麽對我養父。我想,媽過去之後,老爺子肯定會跟你們回來的。我和暖暖在家裏,等你們好消息!”

“正南,照顧好暖暖和陽陽,等我們回來之後,我們全家大團聚!”潘語嫣心疼地看著肖暖,忍不住過去,抱住了她。

肖暖卻是懵懂地撇撇嘴,學著潘語嫣的樣子,怯怯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不哭,暖暖聽話。”

而這句話,讓潘語嫣眼淚更加洶湧了!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的兒子正南和暖暖這麽善良的夫妻,這麽般配的夫妻,為什麽老天非要給他們這麽多的磨難......如果是這樣,是不是也該結束了?

機場安檢處,肖暖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秦正南懷裏,和秦正南一起微笑著向進了安檢的父母揮手作別。

幾乎沒人看得出來肖暖的異樣,可在當父母的心裏,卻是別樣難受。

真希望他們一起帶秦老爺子回來的時候,暖暖已經恢複了智力。

.......

方宇翔正在開會,收到了沈冰發來的一條短信:“我答應你,和你將錯就錯,做你老婆。你要是不怕我的話,就來找我。”

看到這條短信,方宇翔拚命地眨了眨眼睛,良久,才反應過來。

沈冰,這是主動要做他的女人了?

眸子裏不由地閃進一抹強烈的興奮,直接站了起來,大手一揮,“散會!”

開動了車子,方宇翔立刻撥通了司機老劉的電話,“她現在在哪?”

雖然讓沈冰離開了他,但是,他從未停止過讓人跟蹤她。

“太太現在在小區附近西一路上的人人購超市。”

“她一個人嗎?”

“是和她朋友張冬小姐一起去的。”

“好。”方宇翔掛了電話,加快了車速。

進了超市,看到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群,對於從來沒去超市購過物的方宇翔來說,他才知道在這個地方想找一個人,何其不易。

拿出手機他又裝進了口袋,這幾天一直堅持不給她打電話,不就是想給他一個出其不意嗎?

站在超市出口眉頭正要蹙起,他餘光一瞥,看見了角落裏超市保安處的監控視頻。

幾張紅色的鈔票忽然出現在值班保安的眼前,視線後移,是方宇翔焦急又誠懇的聲音:“兄弟,剛才一個小偷拿走了我的東西,我正在追她,她混進了你們超市,我想看看視頻,找找她在哪個角落。”

說著,他把手裏的錢塞進了小保安的口袋裏。

“哦哦!應該的!應該的!”保安瞄了一眼穩穩裝進口袋裏的人民幣,立刻起身指著一牆麵的監控顯示器說:“都在這裏,超市的每個角落都可以看到。那個人有什麽特征,我幫您一起找。他偷了您什麽東西?”

偷了我的心,你能幫我找到嗎?

方宇翔暗自腹誹了一句,禮貌地對保安說:“不用,謝謝。”

說話間,他的眼睛早已經掃向了那些畫麵跳動著的監視器上。

此時的沈冰和張冬正在冷藏區挑鮮奶。沈冰麵無表情地推著推車,目光渙散地盯著車裏的物品,張冬戴著耳機,一邊很嗨地哼著歌,一邊在貨架上挑選著鮮奶。

“冰冰,聽說這個乳酸菌也不錯,試試?”張冬拿了一盒酸奶湊到了沈冰眼前。

由於她戴著耳機,即使在喧鬧的超市裏,說話聲音也格外大,嚇了沈冰一跳,忙抬眸點頭。

張冬見她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把摘掉自己的耳機,抱著臂訓斥她:“我說親愛的,你要是想人家就去找啊,專用司機、專用手機、專用號碼,完全一路綠燈,你何苦這樣每天折磨自己啊,瞧你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我真想買一充氣管,給你充點氣!”

“沒,沒有啊。”沈冰低頭把鬢角邊垂下的碎發別到耳後,“我在想下一站去哪個國家玩。”

“切!”張冬冷哼一聲,眼神裏的鄙視表露無遺,“別人天天圍著你轉的時候,你說別人有陰謀,別人好些天不理你吧,你又朝思暮念!女人啊,怎麽這麽喜歡作踐自己!”

“冬冬!你說什麽呢!”沈冰撇撇嘴,斂去臉上的尷尬,嗔怪著推了推她:“快去拿酸奶吧,拿了我們去蔬菜區看看。”

朝思暮念倒是談不上,與其說是在等他,不如說是在等一個答案而已。

當然,更多的是,她決定了打入方氏內部......最終,讓方宇翔失去一切,包括方氏。

跟她玩,哼,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做做黑客!

沈冰正在黯然思忖間,突然覺得從背後飄來了一股風,不等她扭頭,一雙大手就緊緊地從身後圈住了她的細腰,緊接著一股熟悉的男人氣息強勢襲來,頃刻間包圍了她。

她條件反射地回頭,方宇翔卻把下巴死死地頂在她的頸窩,溫熱的氣息在她脖間流竄,“老婆,我來了!”

她知道了是他,驚得長大了的嘴巴慢慢合攏。

“混蛋,別這樣!別人都在看呢!”她慌忙拿開他的手,假裝鎮定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喂——”張冬轉頭看到沈冰跟前突然多了一個方宇翔,驚得瞪大了眼:“你——真TM邪了門了,說曹操曹操到!”

張冬看看沈冰,又看看方宇翔,“你們這是邂逅還是偶遇?”

“都不是!是搶人!”方宇翔由於是“奔跑”著過來的,大口喘了一口氣,灼熱的眼睛看了一眼沈冰,抓起她的手說:“跟我走!”

說完,他拉著沈冰大步向超市出口走去,她剛開始極不情願地想甩開他的手,當她看到他堅定的側臉時,她不再掙紮,隨著他的步子向前走去。

留下了一臉愕然的張冬,張口結舌愣了足足五秒鍾,手裏的酸奶“啪”掉到了購物車裏,她才緩過神來:“我靠!這,玩私奔?真TM夠高調啊!”

方宇翔一把把沈冰塞進車裏,自己繞過去,快速啟動了車子。

一邊開車,他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管家:“吉祥,現在開始,給家裏所有傭人放三天假!這三天,工資三倍結算。你也回家休息幾天再來,十分鍾之內讓大家都離開家。”

沈冰聽著他給所有家傭放假,忍不住扭頭錯愕地看他,他卻把手心裏她的手緊緊握了握,沙啞著聲音說:“我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我們!”

沈冰不解地擰了眉,不許打擾他們?呃......我靠,這男人,這麽快就要讓她行駛妻子責任嗎?

沈冰悄悄看了一眼方宇翔的側臉,一個勁給自己打氣,不要緊,不要緊,沈河天天嘲笑自己是老處女......就算以後跟方宇翔不會怎麽樣,把第一次給了他這樣的男人,也不算吃虧。

反正要玩,不如就玩到底,刺激點!

終於安全達到了海邊的別墅,車子還沒停穩,方宇翔已經下車,繞過來拉著沈冰已經開門閃進了家裏。

門“哐”一聲被方宇翔大力關上,沈冰跟著他的長腿大步走得有點吃力,可不等她停下來認真喘口氣,方宇翔拽著她的胳膊用力一拉,緊緊地把她擁入了懷裏。

“冰冰,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他抬起雙手捧起她的臉,一秒鍾都沒有猶豫,狠狠地含住了她那兩片嬌嫩的櫻唇,用力地吸起來。

沈冰雖然一路上都猜到了他要做什麽,可還是掙紮著推開了他:“不能,不要……”

“沒有一個人在,隻有我跟你!”他以為她害羞,怕在客廳裏被傭人們看到,急切地安慰了一句,俯身又向那誘人的唇襲去。

沈冰後退兩步,嬌羞地抬起澈圓的水眸,迎上他那教人很不自在的狩獵目光:“腳剛好,不能掙紮......”

方宇翔微微一愣,隨即溫和地笑著擁住了她,輕輕含住她的耳垂,低低呢喃:“我不用你的腳,放心......”

說完,他伸出因壓抑太久而顯得更加滾燙的牙齒在她耳珠上咬了一下,大手忽得撩起了她的長裙,邪魅地在她耳邊笑:“天還有有點冷的,你卻穿著裙子,是不是想方便我啊!真貼心!”

“你,下流!”

她嬌怒地別過頭,腰身扭了扭,想去拿開他那雙覆在自己臀上正在慢慢上移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容不得她掙紮半分。

“下不下流現在下定義有點早了,不過既然你說了,我就不能對不起你的褒讚了!”他邪邪一笑,“我們去房間......”

說完,他放開她的手,雙膝微微一彎,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啊!”突然騰空的她條件反射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抬眸看他時,卻剛好迎上他炙熱的目光,不像以前那樣的霸道和冷清,隻有一束束溫柔愛憐流轉在他那狹長深幽的眸子裏。

四目相觸,仿佛產生了千萬伏高強電流,擊得她低頭掩飾了臉上越來越燙的溫度。

不需要任何語言,她便看出了他眼裏滿滿的寵溺和深深的戀,雖然她更清楚,還有濃濃的欲望。

也不需要任何語言,他便看出了她心裏終於肯接受自己了,她終於願意心甘情願地來到他身邊了。

他抱著她,一步步向樓上的臥室走去。

每上一個台階,他心裏的渴望都更強烈一分。

每上一個台階,他仿佛看見離他想要的幸福更近一步。

每上一個台階,他更加堅信自己愈發不能離開懷裏的這個小女人。

打開門,他輕輕地把她放在**,俯身溫柔地吻了她的額,盯著她含羞的水眸,聲音沙啞道:“等我,我去洗澡!”

說完,他扔掉外套,邊解襯衣上的扣子邊快步走進了浴室。

聽著水嘩啦啦地從浴室裏傳出來,沈冰抬手摸了摸自己發熱的臉,哇,按張冬的話說就是,燙得可以煎雞蛋了!

“啊!”心裏害羞地喊了一聲,張開雙手,卻發現手邊好像摸到了一個跟床單質地不一樣的東西,起身好奇地望去:竟然是那件天藍色禮服,脖子處還放著那條璀璨的項鏈。

“天空之心?”她清楚地記得方芳的話:“這套衣服是宇翔在德國學習的時候設計的,除了模特穿過,他沒有讓任何人在公共場合穿過,原來最合適穿這件禮服的是你啊!”

方芳溫婉大方,待人真誠和善,她的話應該可信。如果這禮服真的是方宇翔給自己設計的話,那,他之前在醫院說的那些話也是真的了?他,真的是喜歡她?

沈冰想到這裏,緊緊地閉上了眼:自己什麽時候開始站在他這邊了?是習慣了他那夾雜溫柔的霸道,還是過夠了孤單淒冷的生活?

“喂!幫我把衣櫥裏的睡衣拿來!”浴室門被打開,露出方宇翔濕漉漉的腦袋。

她忙收回思緒,打開旁邊的衣櫥,拿出他的睡衣的同時,把禮服和項鏈放進了衣櫥。

走到浴室門口,她別過臉,把睡衣從門縫裏給他塞了進去。

方宇翔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唇畔浮起壞壞的笑,一把拉開浴室門,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反手關上了浴室的門。

“啊——”沈冰驚慌失措地瞪大了眼,直到確認自己是掉進了他赤果果的懷裏,才緩了一口氣,把手裏的睡衣扔到化妝台上,揮起粉拳捶向他的胸膛:“放開我,你這混蛋!”

“混蛋配笨蛋,嗯…..還算不錯!我都進來洗澡了,你難道還猜不到我接下來要做什麽?那我穿睡衣不是多此一舉麽?”他一隻手抓住她的拳頭,另一隻手伸進她的裙擺裏開始上下遊走,還不忘得意地衝她笑。

她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可是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