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我答應你

向暖陽是真的期望自己能暈過去,然後醒過來時,發現這一切隻是一個夢而已,等到夢醒了,什麽都在,沒有流血,沒有悲痛!可是此刻,神智卻是無比的清醒,清醒的感受到那越來越絕望的哀傷,緊緊的盯著那一扇打開的門,顫抖著問道,“那現在呢,他,究竟如何?”

聲音很輕很弱,可是在此刻壓抑的沉默安靜中卻顯得異常清晰。秦醫生也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出來的目的,不由輕咳了一聲,快速的說道,“病人出現短暫的意識清醒,可是生命體征很微弱,隨時都會有停止的危險,應該是回光返照的表現,所以家屬要有思想準備,要是有什麽話要說,就盡快進去見最後一麵吧!晚了也許就沒有機會了!”

聽到什麽回光返照,什麽最後一麵,什麽沒有機會、、,向暖陽再也控製不住的猛的站了起來,身子晃了一下,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一點血色,眸子沒有焦距的大睜著,一時間接受不了那幾句話的含義。最後一麵?最後?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見某女幾乎被打擊的失去了反應,另外的三人看在眼裏,心裏難受的恨不得讓時間倒流回去!某部長到底心裏更強大冷靜些,很快便鎮定下來,若是自己也倒下,失了分寸,陽陽該怎麽辦?“準備幾套衣服,我們一起進去。”

“這?”秦醫生眉頭一皺,有些遲疑,那是手術室,這麽多人都進去不合適啊!可是說話的人又是衛生部的部長,自己也不敢拒絕,一時為難的看著自家院長。

納蘭逸無力的擺擺手,沉重的吩咐道,“去準備吧!”

現代化高科技的手術室,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還有消毒水的味道,入目的白色,冰冷的器械,剛一走進,便覺得壓抑而沉重。

向暖陽幾乎站立不住,卻不讓柏大少再抱著,強自堅持著一定要自己走進來,那明明顫抖的身子有幾次都要晃倒,卻又莫名的透著倔強的堅強,看的跟在後麵的幾位爺心疼不已,柏大少幾次想上前扶住,都被某部長用眼神製止,納蘭逸不忍的撇開眼,拳頭緊握。

從門口到手術床短短的幾步路,向暖陽卻覺得仿佛走不到盡頭,等到終於走到床前的時候,身上的力氣好像一下子都用光了,頹然而無力的坐下,痛楚的眸子盯著那張慘白的俊顏,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旁邊的生命體征檢測儀上,那一條條的曲線微弱不堪,幾乎要扯成一條直線,看的負責監護的醫生心驚肉跳,某女小心翼翼的顫著喊了聲,“君,莫離、、、?”

吐出的聲音很輕,很虛弱,幾乎顫的不成調,可是閉著眸子的君莫離卻瞬間就睜開了,隻是那雙妖孽璀璨的桃花眼,此刻沒有了往日的光彩,黯淡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蠟燭。

“暖兒!”沙啞的像是被沙石磨過,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氣,可是吐出來的聲調卻弱不可聞

。身子一動不能動,想抬起手摸摸眼前癡戀的女人的力氣都沒有,隻有唇角緩緩的往上,努力的勾起,真好,還能再見暖兒一麵,那雙眸子裏的痛楚是因為自己吧?原來自己也可以讓你痛,真好!

那一聲暖兒聽的向暖陽撕心裂肺的疼,想起以前自己是多麽的討厭,聽到暖兒這個肉麻的稱呼,努力的想要逃離想要擺脫!可是現在,是多麽願意聽到,願意到渴望,卻又變成奢望!以後自己再也聽不到了嗎?

“君、、莫、、離,你、、、”向暖陽悲痛的語不成調,想要愧疚的質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這麽傻?可是麵對著那張滿足而釋然的臉,卻問不出口。謝謝或是對不起此刻都已經太輕太輕,蒼白的唇顫抖半響,一字一句道,“君莫離,求你活下去好不好?”

生命檢測儀上的曲線猛然跳動了一下,君莫離眸子裏亮了一瞬,卻又歸於暗淡,唇角的弧度有些虛弱,有些苦澀,“暖兒、、舍不、、得我,還是、、愧疚?”

拚著那氣若遊絲的一點力氣,斷斷續續的問著心底的那點希翼和執念,向暖陽卻被問倒了,舍不得還是愧疚,自己的心裏都理不清,如何給他一個答案!隻是這一猶疑,君莫離已是頹然的慘笑,“不用、、愧疚,暖兒,這是、、我、、心甘情願的,是我、、自己的、選擇,能護著你,我很、歡喜,真的,就算是、、死了,我也、不後悔,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的!”

“別說了!君莫離,你不會死的!”向暖陽情緒崩潰的伏在那冰冷的身上,壓抑著那要衝口而出的痛哭,哽咽著哀求,“君莫離,你不要死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暖兒,你、、別哭、、、”君莫離心裏既是歡喜某女為自己流淚,可又心疼,想抬手安慰那哭的一抽一抽的肩膀,可卻沒有一絲的力氣,眸光不由看向自從進來就一直沉默安靜的站在那裏的三個人,示意他們過來!

柏大少若不是某部長攔著,早就衝過來了,可是某人不讓,隻得壓抑忍耐著,聽著那一聲聲哀痛的哭求,拳頭緊握,甚至有把陽陽抱走的衝動,不要再麵對這種折磨。

納蘭逸亦是緊皺著眉頭,麵色痛苦,恨不得有什麽靈丹妙藥讓那人吃下,不要再這樣折磨向日葵了。

某部長薄唇緊抿,幽深的眸光裏是翻滾的激流澎湃,自己何嚐不想衝過去把陽陽抱在懷裏,憐惜著,疼著,可是如果不讓陽陽把悲痛發泄出來,隻怕永遠心裏都會背負著這種愧疚和不安,再多的愛都難以治愈那留下的傷口。

君莫離也是通透之人,見幾人都不上前,便明白了,也不再強求,神情是孤寂的哀傷和悲涼,“暖兒,對我、、這種沒有明天的人、、來說,死了、、比活著要、幸福的多。你就不要傷心了、、好不好?你再哭,我會、、舍不得閉上眼走的。”

向暖陽猛的抬起頭來,慌亂的搖搖頭,哽咽的說道,“不是,君莫離,活著就有明天,你活下來好不好?”

看著那樣一張好像孤寂寒冷了千年的臉,某女隻覺得被滿天的悲傷絕望淹沒,除了肆無忌憚的流淚,除了祈求,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麽

君莫離眸子裏的光亮再次曇花一現,好像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拚了最後的力氣,賭上一生的期望,輕輕的又小心翼翼的問,“如果,我的、、明天、是你呢?活下來、、也會有嗎?”

向暖陽身子一震,就那麽怔怔的望著那滿含期望看著自己的桃花眼,裏麵跳躍著一絲微弱的火焰,像是最後的生命之火,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就會把它徹底熄滅,可是自己若是肯定的應下,身後站著的那三人又會如何?

那站立的三人在聽到那句話時,身子都不由自主的緊繃,某部長眸光一眯,雖然早就猜到這人會有這一招,可是真的發生了,自己卻束手無策。這種情況下,怎麽去阻攔?

柏大少眼神陰沉的要滴出水來,怎麽也想不到這隻妖孽會在此刻提出這種想法?他的明天是陽陽?還真是會借機提要求。要是陽陽答應了,那以後豈不是又要多一個人?

納蘭逸心裏沒有覺得意外,似乎都在情理之中,要是自己也許也會這麽做,隻是神情還是不由的一苦,向日葵該如何抉擇呢!

一時氣氛陷入沉默的壓抑,看的那些在一邊負責的醫生麵麵相覷,不就是點個頭嗎?至於這麽為難,就算是安慰也好啊!

好像是過了幾分鍾,又像是過了幾年,在無望的等待中,君莫離那雙舉世無雙的桃花眼終於緩緩的閉上,唇角勾起的弧度慢慢的回落,檢測儀的曲線漸漸的拉平,再找不到一點生命的氣息。

陷入矛盾糾結中的向暖陽像是被什麽尖銳的物體刺到,驟然清醒,急切慌亂的搖動著那緊閉著眼的人,語無倫次的喊道,“君莫離,不要死!求你睜開眼好不好?我答應你,隻要你睜開眼,我什麽都答應你!”

一聲聲悲痛欲絕的嘶吼,讓身後站著的幾人聽的肝腸寸斷,那雙閉著的桃花眼卻猛然睜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一瞬間仿佛點亮了整個房間,也點亮了某女絕望的心。

“真的?暖兒,不要、、反悔!”在拚勁最後一絲力氣,呢喃了這一句後,便沉沉的昏睡過去,唇角的弧度卻歡喜的勾起,眉眼間是從未有過的安然。

向暖陽盯著那檢測儀上跳動有力的曲線,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後,再也沒有力氣的暈了過去,閉上眼之際,隻聽的幾聲急切慌亂的叫聲,好累啊!自從發生了意外,神經就一直繃的緊緊的,如今驟然放鬆,便斷裂了!

向暖陽隻覺得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會兒是月初心疼的在呢喃著什麽,一會兒又變成玉樹焦灼不安的呼喚,還有大叔那麽哀傷的凝視,看的自己心都疼了起來,夢裏還有林碗哭的稀裏嘩啦的在一個勁的訴說著什麽,最後被不耐煩躁的玉樹給趕跑了,好像還有柏老爺子關切的詢問著月初什麽事,神情很凝重嚴肅,一個個的場景畫麵在眼前不斷的變換著,想睜開眼,可是不管再用力都無濟於事,隻覺得好累好累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向暖陽猛然驚醒,從**坐起來,才發現寬敞的房間裏隻有月初一個人,周圍很陌生,茫然的看著,一時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是夢到還是現實。

一直守在床邊的江月初,飛快的坐過去,摟著驚恐不安的某女,關切的問道,“陽陽,怎麽了?做噩夢了?”

向暖陽迎著那幽深的鳳眸,搖搖頭,漸漸的清醒過來,“沒有,月初,這是哪裏?”

“來,先喝點水,”見某女沒事,江月初鬆了一口氣,端過旁邊的杯子,小心翼翼的喂著她喝了幾口水,放下後,才輕柔的解釋到,“這是納蘭醫院的病房,昨天你暈倒了,便住在這裏了,納蘭逸還給你用了些鎮靜安神的藥,怎麽樣,睡了一晚,感覺好點了嗎?”

向暖陽點點頭,睡了一晚,精神已經好轉了許多,昨天的一幕幕也都湧上心頭,心裏有太多的話想問想說,想要解釋,可是卻無從說起,糾結半響,隻是無助的喊了聲,“月初、、”

江月初便是深深的一歎,然後笑著道,“陽陽可以放心了,君莫離已經脫離了危險,就安排在你隔壁的病房,今淩晨的時候還醒過來一次,不過因為失血過多,太虛弱,剛剛又睡著了!等到下午陽陽再去看他變好。”

若無其事的說完,語氣微微一頓,又再次說著之前發生的一些瑣事,“那個林婉昨天過來看你,哭著說了一大堆自責的話,玉樹聽的煩躁,把她趕跑了,老爺子也來看了一趟,見你睡得沉,沒忍心叫醒你,納蘭逸在這裏守了一夜,天亮了才走,回家去給你做飯去了,玉樹昨晚上就去處理這次發生的事,還沒有回來,不過早上倒是打過電話過來,問你醒了沒有,要是醒了,還囑咐我要喂你吃飯吃藥什麽的,嗬嗬,陽陽是不是很好笑,玉樹那小子以前最煩嘮叨,可現在比誰都愛嘮叨囉嗦了、、、”

“月初!不要再說了!”向暖陽猛的打斷,再也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