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66

牢?”裏奧麵無表情地看他。

詹森不由自主地躲開了他的眼神,對聯邦探員突然轉冷的語調有些惱火與不解。沒人願意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指責失職,即使那人是個FBI高級探員。

抱歉,但你把他逮進來扔給我們時,並沒有指定要給個單間吧?他很想這麽反問,但還是理智地忍住了。

好在聯邦探員的眼神很快從他臉上移開,繼續邁動腳步,似乎並不打算就剛才的話題進行深入探究。

他們搭乘電梯,很快到達9樓,來到A區13號牢房,但鐵門大開著,裏麵空****的。

詹森朝附近巡邏的獄警招招手,板著臉問後者:“裏麵的人呢?”

獄警瞄了一眼大廳裏走來走去的犯人們,遲疑道:“現在是活動時間,大概……在哪個活動區吧?”

“我不需要‘大概’。聯係監控室,一分鍾內告訴我,那個新來的中國小子在哪兒。”監獄長說。

獄警立刻操起對講機聯係,片刻後回答他們:“在8樓中央區休息室。”

詹森轉頭示意裏奧,兩人再次搭乘電梯下到8樓,穿過在獄警的監視下遛彎、打電話、聊天唱歌的犯人們,進入一間相對比較安靜的休息室。

眼前的情景出乎意外——至少是完全出乎了黑發探員的意外。

休息室沙發旁的一張方桌邊上,圍坐著四個外形各異的男人:頭發灰白的鷹鉤鼻老人,穿著一身式樣老舊的筆挺軍裝;理著光頭、左眼因傷疤而變了形的亞裔壯漢;斯斯文文、蒼白瘦弱的眼鏡青年,以及穿著囚服、繃帶還未完全拆除的……殺青。

見鬼,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桌麵上那整齊壘成一排排的小方塊兒是……中國麻將?

“二筒!”軍裝老者丟出一張牌,慢悠悠吐出個雪茄煙圈。

“胡了!單吊二筒!”坐在他對家的光頭壯漢哈哈笑著去抓牌。

“慢著,”殺青伸出一根手指,摁住了那張二筒,“上家攔胡。”

“——操!新人懂不懂規矩?鬼爺的牌也敢攔?”光頭“砰”的一巴掌拍在桌麵,操著一口夾雜著福清腔的普通話大罵。

“牌場無兄弟。壞了規矩小心手氣衰。”殺青不急不緩地拋出一句。

光頭麵色猙獰,連腦後的血管都漲紅了,旁邊那個異常瘦的眼鏡青年輕輕摸了摸他的手背,聲音細顫顫的半死不活:“鬼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光頭像被毒蛇信子舔到般縮回手,頗有些忌憚地瞟了對方一眼。

背對大門的沙發上,坐著兩名端著飲料杯的獄警,其中一人拿杯身在同事手上一磕,得意地笑道:“看,我贏了,早告訴你要押西位。”

另一個懊惱地聳聳肩,諷刺道:“小心新人不認賬……別忘了之前的盧卡斯,那家夥不但不繳費,還想去監獄長那兒告你索賄。”

“所以我給他好好上了一課,課題叫《嗨小子你得認清監獄的生存法則否則就等著被**吧》。”他的同事意有所指地捅了捅腰間的警棍。

休息室門外,裏奧轉頭看監獄長那張漲得通紅的老臉,神色冷漠:“能不能向我介紹一下,賭桌上的其他三位人士,以及他們和你的手下們的關係?”

詹森惱羞成怒地喘著氣,肥胖的身軀幾乎要抖動起來,從喉嚨裏發出拉風箱似的呼哧聲,但他還沒有盛怒到理智盡失的程度,咬著牙說一個個指認道:“那個老人,劉,金三角坤沙販毒集團師長;光頭,陳,紐約華人幫派鬼影幫老大;戴眼鏡的,甘,香港大圈有名的殺手——能跟他們一桌打牌,看來我們這位新人來頭也不小吧?”他遷怒地瞪了一眼殺青,轉而對裏奧語氣不佳地說:“好了探員,我把你的秘密小子還給你,一個小時,夠不夠?”

裏奧嘴角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硬邦邦地回答:“不必了!”隨即毫不客氣地拂袖而去。

兩名參賭押注的獄警不經意轉頭,看見站在門外的龐大身軀,臉色不由一白。他們的上司則怒氣衝衝地喝道:“你們兩個來我的辦公室,馬上!其他人,離開回各自的房間!”

裏奧大步流星地走出過道,拳頭憤怒地攥成一團。我就知道,來這一趟是個巨大的、愚蠢的錯誤!他在心底對自己咆哮,我那時一定是瘋了,才會以為像殺青這種專家級別的罪犯會在監獄裏吃虧!那家夥如魚得水,滋潤得像一頭奔向叢林的花豹,比起來自己在種種矛盾掙紮後終於下的決心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我絕對不會再管那個混蛋的死活!裏奧暗自發誓,並且決定回去以後,隨便找個由頭把羅布狠狠削一頓。

第55章 庭上風雲

羅布叼著街邊買的熱狗,腋下夾著一杯熱咖啡,抖開當天的《每日新聞》。

頭條標題攜著加粗加大黑體字衝擊他的視網膜,登時咖啡杯掉落腳邊,濺了他一褲腿。“……該死的!”他呸地吐掉熱狗,抓著報紙跑向不遠處的辦公大樓。

衝進辦公室時,他看見裏奧正坐在桌前看著電腦屏幕,眉間擰出幾條深深的紋路。“看來你已經知道了,”羅布鬱悶地說,“這就是所謂的‘事情總會朝著糟糕的方向發展’嗎?就算這些長著狗鼻子的記者搶先一步——媽的他們總是搶先一步——但能不能不要取這種看起來就充滿陰謀論的標題?‘連環殺手終結者秘密落網,FBI拒絕公開內幕,庭審遙遙無期’……還有後麵的案情介紹,寫得活像一個係列的暴力澀情小說……什麽叫‘他試圖在汽車引擎蓋上弓雖.女幹並殺害他,扭打中被自己的毒素針劑刺中脖子’,好像這婊子親眼見到一樣!”

他氣呼呼地把報紙甩到桌麵:“快告訴我這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糟,你有應對方案。否則我就去找這個叫‘拉麗’的女記者,隨便安個罪名把她銬起來!”

“你反應過激了,羅布。”黑發探員的神情已經冷靜下來,“新聞媒體不關心真相,他們隻想要收視率和發行量。”

“可他們至少不要這麽主觀臆斷,你看看字裏行間的意思,分明是要把我們逮捕的嫌疑犯塑造成一個所向披靡的懲戒天使、黑暗英雄,這是誤導公眾!那麽我們出生入死算什麽?總是在事後姍姍來遲的笨蛋警察和傲慢的政府執法機構狗腿子?他們不能這樣作踐我們的付出,在上個月一名外勤探員剛剛殉職之後!”

裏奧沉默了片刻,回答:“別太在乎他人的看法,既然你選擇了這個職業。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瑪崔尼檢察官,讓她跟法官溝通一下,盡快定下庭審時間。”

像在沸油裏投下第一瓢水,媒體們整個炸了鍋。短短幾個小時,報紙、電視台的記者們蜂擁而至,潮水般一浪又一浪地衝刷著FBI辦公大樓、檢察官辦公室和聯邦拘留中心,羅布懷疑要是他們沒有早幾分鍾離開,會被啃得隻剩幾根帶血的骨頭。

在雪佛蘭座駕上他們分別接了無數個電話,全是麻煩與不如意。

“這不是個意外。”羅布掛斷通話後說,“我剛從一個朋友那裏打聽到,昨天坎寧又去了MCC,帶著個女人,八成是那個叫拉麗的女記者。聽說他們合作密切,那女人就像隻趴在狼背上的短腿狽,再加上一個唯利是圖的報社老板,如果他們拿到了殺青的獨家采訪權,其他家媒體絕對會因為眼紅而興風作浪的!”

裏奧帶著藍牙耳機,邊開車邊說:“相信我,我得到的消息比你更糟。信息技術部門那邊傳來的,他們找不到殺青的真實姓名與相關檔案,都是一堆化名和假證件。隻要是社會人,總會有成長軌跡——出生醫院、學校、工作單位、銀行賬戶之類——但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DNA與指紋也沒有記錄。”

“聽起來像個隱形人,或是死而複活的幽靈……”羅布抖了抖背上的雞皮疙瘩。

“他當然有真名,隻是我們還沒找到。”裏奧肯定地說,“也許是哪份塵封的檔案裏,某個被虛報為死亡的名字;也許是被某個秘密組織刻意掩藏。他身上疑點重重,他的身手、信息網、資金來源……一切都還是謎團。”

“所以你不希望這麽早開庭審理,把案情暴露在公眾目光下。”羅布說。

“很遺憾,我們失去了先機。我原以為殺青不會這麽——”

“高調?”

“和急功近利。我以為按他的性格,他會安安靜靜地入獄,然後找個機會或製造機會成功越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繼續他熱愛的殺手事業——那是他的人生目標不是嗎。可現在呢,他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裸地曬在光天化日下,對殺手而言這種做法既愚蠢又自絕生路。”裏奧說。

羅布猶豫了一下:“或許……他認為有把握無罪釋放,從此以後打算金盆洗手?”

“那不可能。”裏奧麵無表情地目視著前方車輛,“我能感受到他體內不斷沸騰的欲望……他根本停不了手,隻有一件事能徹底阻止他——死亡。”

羅布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可我總覺得,也許他並沒有你想的那麽瘋狂……”

“你說什麽?”裏奧挑起眉。

“不,沒什麽。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回家避風頭,並且假裝人不在家。”裏奧說,“法院決定明天開庭審理這樁案子,接下來的24小時是檢察官的痛苦時間,我們不過是證人名單上等待傳喚的兩員,犯不著自找苦吃。”

“其實你這麽說,是因為比起連環殺手,你更怕麵對新聞記者咄咄逼人的嘴臉吧?”羅布取笑道,“我記得上次芝加哥的國際象棋連環凶殺案,他們把你擠在角落裏逼問細節,當時你的眼神煩不勝煩又煞氣騰騰,好像恨不得拿電擊槍把他們全部放倒。”

“實際上,如果我手上有電擊槍,我會的。那些該死的新聞報道不知道給凶手透露了多少信息,他們根據我們的反應調整戰略,幸虧最終還是被擊斃了。”

“現在想起來,我仍然覺得那可真是個奇跡——我說裏奧,你真的憑借一己之力,打倒了那兩個凶徒,在傷勢那麽嚴重的情況下?”羅布狐疑地問。

裏奧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下,然後冷淡地說:“我不想回憶當時的情況。”

“好吧。”羅布聳聳肩,“每個人都有秘密,也許在你襯衫下真有一件繡著S的藍色緊身衣。”

坎寧走進法院的一間辦公室。檢察官凡娜·瑪崔尼坐在高大沉重的方桌後麵的靠背椅上,她是個年輕的白種女郎,穿著一身深色套裙,黑發剪得很短,顯得既幹練又不失女人味。

見到坎寧時,檢察官女士露出了個看起來頗為善意的微笑,朝他點了點頭。

哦,又是這種表情:“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坎寧心想,可惜這次不同以往。

“我直截了當地說。”凡娜在他坐下後開口,“如果殺青能簽下認罪書,並在並在法庭上向檢方認罪,如實交代作案經過,我建議法官判他30年。”

坎寧立刻職業性地反駁:“太長了。這跟終生監禁有什麽區別,你知道在獄犯人的平均壽命是多少歲嗎?”

凡娜不急不慢地放了放線,“如果他的認罪態度良好,當庭向受害者表示懺悔,25年。”

“受害者?指的是那些命案累累的連環殺手嗎?噢,如果我這麽向他轉達,他會發飆的,搞不好會對媒體胡說八道。”坎寧做出憂愁的神色,十分誠懇地對女檢察官說:“他是個死硬派,但不是反社會人格的殺手,實際上,我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於正義感和同情心……”

凡娜幾乎要朝天花板翻白眼。出於對某個律師的了解程度(之前的一些案子她跟對方也沒少合作),她決定速戰速決:“20年,服滿三分之二刑期——別再討價還價,我不會退步的。”

坎寧聽她斬釘截鐵的語氣,估計這大概是對方的底限了。

凡娜見對方不再吭聲,緩和了臉色說:“那就這麽決定了。坎寧律師,帶你的委托人過來簽認罪書。教教他怎麽在法庭上說話,如果他愚蠢地當庭觸怒法官,就別怪我不守承諾了。”

坎寧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倒是想讓他來簽認罪書,實際上我已經強烈建議過好幾遍,但他就是死活不肯認罪。”

凡娜的臉色頓時一黑:“不肯認罪——那麽我們剛才是在幹什麽?你足足浪費了我五分鍾!”她惱火地起身離去,臨走前對坎寧語氣不善地丟下一句:“明天早上法庭見!”

坎寧聳聳肩:“你知道我多不願得罪你,但是……好吧,明天法庭見。”

於此同時,上了證人名單的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