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禾將端盤中的物件,小心得放在了床頭剛搬過來的小榻上,並且在床頭鑲嵌了兩粒眼珠子般大小的夜明珠,房內頓時亮如白晝,一片清明。

隋唐將自己的袖子挽到了上臂處,也不嫌棄那換下來的紗布帶血,就係了上去,撩袍坐在了床邊,手裏將刀子蘸了酒水,直接烙在燈火之上,火焰被酒水帶著,濺了開來,卻隻能無奈地落在了油碗之中。

“少年郎,到時候了就說,可別忍著。”隋唐將毛巾扔到了鍾令懷的手上,言語中滿是打趣。

一語雙關,一是吩咐,二是疼了就喊。

“麻煩先生了。”將毛巾塞成卷,塞進了口中,單手支起銅鏡看著自己的肩膀,夜明珠光芒錯落之下,竟然恰好能剛好看清肩上的文理。

“本王幫你拿著銅鏡。”站在一旁的藺池雙突然長腿一跨,便入了雕花木床的內側,伸手想要拿那銅鏡。

卻被鍾令懷搖頭製止,藺池雙無辜地眨了眨眼,隻好鬆了摸在銅鏡上的手,“那你如果要說話了,就同本王眨眨眼,屆時等你說完,本王在幫你塞回去。”

“還有你這白胡子老頭快些,弄疼了令懷,本王讓你好看。”趴在床邊,衝著隋唐就是一頓瞪眼。

“不知該誇你福氣好,還是誇王爺福氣好了,忍著,下刀了。”隋唐上一句還是笑著應和,下一秒便是一副嚴肅的神情。

重禾早在放下東西之後,便背對著眾人了,非禮勿視,看了自家王妃現在雖然是小事,保不準哪天王爺抽瘋喜歡上王妃了,就把自己殺雞儆猴。

不是保不準,就是已經喜歡上王妃了好吧,讓張道清去查清楚背後何人,還讓自己三更半夜將人家醫仙從被窩裏提出來,也虧得醫仙脾氣好,不與旁人計較。

鍾令懷隻能盡量放鬆自己的左手,讓肌肉不再緊繃,隋唐下刀極快,幾下便割開了淺表。

藺池雙殺人無數,大多一劍封喉,也曾身受重傷,隻不過哪怕傷及肺脾,也未曾碰到這種武器留在體內的。

看著額上浸出冷汗的鍾令懷,藺池雙拿著自己的衣角覆上了身旁人的額頭,輕輕地擦拭著,表情極為認真,見鍾令懷向他眨眼,抬手摘下了塞在口中的毛巾。

“先生,銀簪過火待涼,挑開表麵的筋膜,順右下方那根經絡的方向,能避則避,若是避不開,便用兩條細線從下方穿過,打死結,自中斷成兩份……”鍾令懷並未再讓藺池雙將毛巾塞回口內,本身這類開刀就是一個細致活,更何況他也不懂中醫的下幾分,隻能看著鏡子內的自己評估,再讓隋唐下手。

隋唐也並未辜負鍾令懷的希望,避開了那邊的動脈,神經分離的也還可以,就是斷了幾根靜脈,這麽一個事,等到縫線完畢,也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

“先生等等,再往傷口擦些酒吧。”看著隋唐準備為他包紮傷口,鍾令懷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因為怕隋唐被他說走,一直沒敢說無菌這個事,隻能最後再抹些酒,本來可以自己擦的,就是舉了一個多小時的鏡子,現在是真舉不起來了。

“老頭子你出去,本王來。”由著挖箭頭的緣故,鍾令懷半個身子都露在了被子外麵,**玉肌橫陳,玉冠鬆散,將落不落,青絲鬆散。

隋唐也不與一個傻子計較,帶著重禾就往外走去,還貼心地為兩人關上了門。

用銀簪過火,待涼了,輕輕沾了一些,往縫線過的地方抹去,直把鍾令懷疼的齜牙咧嘴,“疼。”

“不準說疼,本王還沒照顧過人呢,受著。”粘著酒水的簪子動作又輕柔了些,麵上倒是一副威脅人的模樣,見鍾令懷眉頭依舊緊蹙,鬼使神差問了一句,“還疼?”

下意識地點頭後又搖頭,畢竟藺池雙應該說的沒錯,人家千金之軀,怎麽會給人上藥,他已經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本來就是一個傻子,倘若因為自己的嫌棄,打擊了藺池雙的信心不好。

“唔~”

藺池雙雙手撐在了鍾令懷腦袋兩旁,低頭吻上了那緊抿著不敢吭聲又好看的薄唇,見他眼裏滿是震驚,好看邪魅的桃花眼微微一動,摘去了頂上的發冠,低頭肆掠著藺池雙口中的一切,攻城略地。

一吻過,鍾令懷顯得有些呆萌,自己則是拿著一旁的布條蓋在了傷口之上,一圈一圈幫他繞著。

“池雙,你把我頭發也包進去了。”鍾令懷好心提醒著藺池雙,眼裏積聚了不少笑意,這算不算兩人之間有了進展。

初吻,二吻,都送予了藺池雙。

“閉嘴。”耳尖紅了紅,小心地將頭發撥了出去,還細心的在肩頂打了個死結。包紮的技術很別扭,幸好,包得倒是不錯。

“池雙包得很好。”至少還算緊,沒有很鬆的樣子,隻不過自己這個肩膀厚得有些不能看。

將**的東西放在了一旁的小榻上,將夜明珠塞到了墊被的下方,摟過鍾令懷,“本王知道你心悅於本王了,不需要這般誇我,乖,睡覺。”

“你身子太冷了。”口氣嫌棄地要死,卻將人往被窩裏拉了拉,自己的身體更靠近了,從背後抱住了鍾令懷,“睡覺,你受傷了,明天教本王兵法,重禾說,你問了我從前的事,你說本王要是一直學不會該怎麽辦。”鍾令懷覺得身後的人抱著自己的手,又緊了緊,輕輕顫抖了一下,聲音帶了對未知的恐懼與擔憂。

未曾受傷的手,搭在了自己腰上環繞的手,“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學些,若是學不會,你記著,你還有我,我會便是你也會了,池雙,我在你身旁一日,便不會讓旁人再欺你一分,辱你一毫。”

“本王知道了,可本王還是希望,有朝一日,令懷可以依靠於本王,不會因本王而受欺。困了,不同你說了,睡覺。”抱著鍾令懷的手緊了緊,眼裏滿天繁星,可惜鍾令懷背對著他,看不見這番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