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交代你的,你可記清楚了?”自崖底至江嶺縣,鍾令懷操碎了那顆玲瓏心,拿著王府每月百兩的俸祿,做著日回城後隨時有可能掉腦袋的活,日日不省心地提問和交代。

“記清楚了,我們是被一位姓韓的爺孫所救,休整三月,才從那處跑了出來。若是有人問起,還有見過旁人,就說沒有,別的問題,問我之前的事,就說記不清了。”藺池雙心中煩悶天天都是這個問題,可到底不敢怨懟鍾令懷。

“乖,辛苦了,過幾日,我們就回家。”鍾令懷握住藺池雙的手,往城門所在的方向走去,出入所居地百裏之外需要路引,方才可以進入。

“外鄉來的?有府衙所發的路引嗎?”守城的侍衛聽著藺池雙與鍾令懷的口音並非本地之人。

“是,從雲中城來的,未曾有路引。”鍾令懷和藺池雙誰人無事,會在自己身上帶個路引,自然是沒有的。

“走走走,沒有路引,還想進城,做什麽美夢呢!”守城的侍衛看兩人身上穿的窮酸樣,不耐地驅逐著兩人。

“你們別推他,如果有這個,可以進去嗎?”鍾令懷被推搡後退幾步,藺池雙兩人攬進懷中,將從守一身上掉下的令牌,拿了出來。

日光折射下,令牌正中的淵字,耀眼無比,字體旁有遊龍震怒。

“他是淵王,這是淵王的令牌。”時機不當,鍾令懷望著藺池雙的眼裏,多了絲複雜,掉落懸崖之後,藺池雙身上哪一處,他未曾看過,他倆出來狩獵那日壓根就沒有佩戴可以自證身份的東西。

這令牌,觀質地,應該就是淵王的憑證,皇上親賜。

“來人,將這兩個冒充淵王的人抓去監獄。”守城的侍衛,收了令牌,讓一旁的人,上前抓人。

“既有令牌,為何說我們是冒充的。”鍾令懷眉峰微蹙,不像藺池雙那般掙紮的厲害,已經把侍衛打了幾拳了,果真是橫的怕愣的。

“在你之前,已經有十數個冒充淵王的了,無不是毀容瘸腿,衣衫襤褸的。”話語停頓間,看了兩人的衣著,十分符合他的描述。

“不如你將令牌交予縣令大人看,他到底是不是淵王,若是真的,今日你和在場所有人,都將性命不保。林場懸崖跌下,我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鍾令懷敞開嗓門喊,剛剛圍觀的人,已經夠多了,這麽一鬧,城中自然知曉更多。

“你這人嚷嚷什麽,哪個冒充淵王的不是這麽說的,旁邊這個也是傻子吧,也不整個新鮮點的想法,來的每組都是兩個男的,我等自會將令牌盛給縣令看,押下去。”士兵製住亂打亂踢的藺池雙,將兩人押入了獄中。

監獄,牢房中。

咣當一聲,是落鎖的聲響,藺池雙雙手環著鍾令懷,下巴抵在肩膀之上,眼中的晶瑩,劈裏啪啦地往下掉,砸濕鍾令懷身上的冬衣,“令懷,我好怕。”

“令懷,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令懷,我們不回家了好不好,我們去找韓大叔,我們不回去了,他們剛剛打我,我好疼。”

“打你哪了。”捋上袖子,白皙的手臂之上,是一道道被長槍打的青紫痕跡。“忍一忍,明早,我們大概就能出去了。對了,你那令牌是哪來的。”

“守一掉了,我撿的。”藺池雙咬著鍾令懷的耳朵輕聲說道,他知曉鍾令懷不讓他說守一這些人。

“路不拾遺,藺池雙,以後不準亂撿東西。”鍾令懷可不認為這是簡單地掉了,玄字堂二十五人,總不可能每個人都和他一樣是個瞎子,隻能說是守一故意,讓藺池雙撿著。“不過那東西,本來就是你的,咬死隨身佩戴就行。”

江嶺縣中,賣菜攤旁,一位衣著樸素,氣質卻華然的夫人,提籃買菜,“夫人,要些什麽?這蘿卜兩文錢一斤,夫人可要來點,這日子蘿卜燉肉,比人參還滋補。”

“就給我拿個五斤的蘿卜。”在板車之上放了十文錢。

“大哥,我剛在城門那裏,看了一場戲。”一個瘦高的漢子,背了一筐青菜,放在板車之上,開始擺菜。“今天又有個冒充淵王的,手裏還有個令牌牌,另外一個人還說他們從林場懸崖跌下,大難不死,如若出來了,自然是要懲治一番胡亂欺人的惡主呢。”

“夫人,夫人?”漢子提著蘿卜拎了半天,卻見那夫人呆愣著,“您的蘿卜好了。”

“啊?好。”婦人接過籃子,提著蘿卜往縣衙的方向趕去。

守一看著這一車的蘿卜,見夫人所去方向,對著賣青菜的漢子說道,“等人多了,我們就撤。”

縣衙的捕快見是縣令夫人,立馬放行,專人帶他過去。

今日府衙之內並無案子,任義在案前翻看往日案卷,“夫人,你怎麽來了?”

任義起身接過了自家夫人手中的蘿卜。“可以讓下人去買,何必又自己親自去。”

“淵王是不是從林場懸崖跌下的。”柴絳是高門庶女,天生聰慧,看人又是一等一地準,眼看自家夫君自一個小小的師爺,慢慢官至縣令,自然是不能讓他毀了前程。

“你怎麽知道?”任義收到消息這兩日淵王會到此處。

“老爺,淵王怕是被哪個不長眼的給關了,趕緊去獄中求淵王恕罪吧,老爺,事不宜遲。”柴絳滿身貴女的風度,聽聞此話,喪了幾分。

“我這就去,你先回家做飯,多準備幾份。”任義也是最近一年才到任此處,此處管門的士兵,自己明明吩咐過,一定要及時通知是否有冒充淵王之人。

時至午,鍾令懷和藺池雙看著青菜葉子和稀飯,這獄中生活倒是比崖底還淒慘。

任義過來時,就看見淵王和淵王妃盯著那兩碗牢飯,大眼瞪小眼。

鍾令懷見著一身官服跪在自己和淵王麵前求兩人恕罪的任義,這辦事速度倒是挺快,接過任義遞過來的令牌,“起來吧,秉公辦事,我與王爺更何況也沒出什麽大事,不過王爺墜崖失了記憶,心智又低了幾歲,鬧出什麽笑話,需要你這個賓主多擔待些。”

“自然自然,在下在家中備了膳食,還請王爺王妃移步。”任義腰低得極彎,諂媚至極,人果真不能看表麵,這副偽裝,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