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戀
我是被照到的柔亮光線弄醒的,睜開眼隻見房間裏滿目都是落日的金黃。
林哲站在窗前,衣著整齊。
我迷戀地盯著他,喉嚨裏開始有酸痛湧上,隻恨這是一瞬,不得永恒。
他轉身的一刻我閉上眼睛,狠命掐住自己。不準開口,不準哭,讓他就這麽離開。
卻聽他走向床爆我感覺他的氣息近了,不由起來。
“醒了?”他輕聲說。
我不理他,盡量把呼吸調整到深眠般平穩。
“好了,別裝睡了。”他的手撫過我的額發。
我隻能睜開眼睛:“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他微笑。
我不由莞爾,以前時候他早上給我打電話時我如果在睡懶覺,那麽哪怕裝的再清醒他也可以從我第一聲“喂”聽出來,每次都揭穿我:“小懶蟲,還在睡吧?”
每次我都氣憤地呱呱大叫:“你怎麽又知道?”
他就在那頭輕笑:“我怎麽不知道?”
我笑著笑著眼睛突然濕起來,趕緊把被子蒙過頭:“我還想睡,你先走吧。”
“說什麽呢,起來,去吃飯。”
“不想吃,你快走吧。”
林哲試圖把被子掀起來,我死命拉著不鬆手,他終於覺得不對:“怎麽了?”
“沒事。”我聽見我自己濃重的鼻音,心裏說,該死。
他沉默著,很長時間,我甚至以為他走了。
可是一隻大手伸進被窩,在黑暗中摸到我的手,輕柔的掰開來。
然後被子從頭上被掀開來,我扭過臉去。
“唉。”他歎口氣,接著重新躺到,手握住我肩膀,把我轉向他,納入懷裏。
我們就在這片被染成金色的空間裏緊緊相擁,溫暖的光芒一寸寸爬過我們的身體,直到最後一絲也消褪幹淨。
“林哲,你冷嗎?”
“沒關係。”
我也想就這麽一直下去,不吃飯,不睡覺,也不**,就這樣,安靜的等待我們自己的止盡到來。
可是又怎麽可以?我隻能在他懷中拱一拱:
“我冷了,也餓了,林哲,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他遲疑兩秒,鬆開我:“好。”
說著拿過我的衣物:“我幫你穿。”
他這個動作立刻讓我想到蕭程早上經常的行為,理智開始第一個反撲,心上立刻被撞裂一道口子,有鮮血迸出來。
“不,不要了,我自己來。”我奪過來,急急套上身,心慌氣短,連扣子也扣不上。
林哲明顯有些意外,不過隻是幾秒的時間:“好。”
我在他的注視下花了很久,才把衣服穿完整,卻不肯下床,坐在那裏,抱著腿看著自己的襪子。
“發什麽呆?穿完了我們就去吃飯。”
我看看他,還是小聲說出來:“林哲,我們能去哪吃飯?”
他怔了一下,我淒慘的微笑起來,林哲,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想到,你不過想把我們的關係偽裝的光明正大一點罷了。
其實我們明明可以成為最張揚的情侶,把我們的甜蜜昭示給每一個人,偏偏陰差陽錯,隻能如同一對狗男女,僅限在這麽狹小的空間裏,偷偷摸摸。
林哲隻頓了幾秒,接著拉我:“起來,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我不動。他捏住我的肩膀,眼睛盯住我:
“成雅,我不在乎,你在乎嗎?”
我點頭,然後,有熱血湧上來,他罕見的不管不顧影響了我,我說:
“我也是。”
坐在他的車上,他說:
“你記得?二十四個小時之前,你在這裏,把我罵的狗血淋頭。”
我想起自己那一刻的錯亂:“你生氣了?”
他:“不,不生氣,不過心涼透了,疼的差一點停跳。”
“對不起啊。”我隻能這麽說。
“對不起就完了?”
“那怎麽辦?”
他向我轉過臉來:“親我一下吧,我就全忘了。”
我親他一下:“開車哪,你當心點。”
他笑一笑,一向靜如湖水的黑眼睛裏燃起的火苗:“成雅,看見那輛卡車沒?你猜我要是撞上去,咱們能不能活下來?”
那是一輛拖著集裝箱的龐然大物,正停在和我們垂直的街道上,等著綠燈亮起。
我看著他,竟興奮的起來:“不知道。”
“要不要試試?”
“好。”我簡短地回答。
對麵綠燈熄滅的一刹那,他突然一踩油門,夜風立刻狂嘯著卷進車窗,我披散的長發幾乎直著飄起來。在我的尖叫聲中,車體險險擦過那高速開過來的卡車。
我出了一身透汗,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望。
“可惜呢。”
“你真的願意?”他的速度減下來。
我沒回答他。隻笑起來:“你完了,你闖紅燈,還好這個路口沒交警,不過你也跑不掉,就等著駕照被吊銷吧。”
“嗬,我早不準備再開車了,再說又不是第一次被吊銷了。怕什麽!”他輕鬆隨意地說。
我被他的話驚到:“你說什麽,林哲?你為什麽會被吊銷駕照?你出過車禍?”
“啊,沒有,是……沒什麽,小事情。”
“你說謊!你說你肩頭的那道疤是摔的我還不信了,你到底怎麽回事!”我的心揪成一團,昨天夜裏我就發現他肩頭有一道橫貫到背部的傷痕,雖然淺淡,可看的出來當時非常嚴重,他告訴我是在家裏裝電燈泡的時候從椅子上摔下來的,我雖然懷疑,也沒有太多想。
“真沒事。”
我伸手揪住他的袖子:“林哲我告訴你!沒有我在旁爆你絕對絕對,不準給我出什麽事!如果你要,也要和我一起,你聽見沒有!”
說到最後一句,已然嘶啞哽咽。
他不語,很久才說:“好。”
車在BELLA前停下,我們下車來,林哲捋捋頭發,問我:
“喂,我頭發有沒有很亂?”
我點點頭,那風吹的,能不亂嗎?
他皺眉:“你有沒有鏡子?”
我瞪瞪他,這臭美份子!從包裏掏了半天,掏出個不足三指寬的小鏡子遞給他。
林哲差點崩潰:“這什麽東西?”
“鏡子嗬!”
“這這這怎麽看?成鬥雞眼了都!”他嚷嚷起來。
我神氣地說:“知足吧你就,我這還是喝茶時候奉送的呢!”
“唉,唉,我的小姑娘,你是不是女人啊?”他歎氣,摸我的頭。
我大笑出聲,完全不顧這詩眾場合。
林哲也彎起嘴角,拉過我的手,牽著走進BELLA。
等菜的時候我東張西望了一下,發現林哲身後不遠有個背影有點眼熟。
“看什麽呢?”林哲問。
“沒什麽。”我說,心裏嘀咕,不會那麽巧就正好遇見熟人了吧?
林哲看出我的心思:“現在過了吃飯的點,碰見熟人的幾率很小,不過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就換一家?”
“不了,菜都點了。”我低頭撥弄一下刀叉。
其實我要來BELLA,是因為我不止一次在這充滿嫉妒的看著他和宋予,出於某一種有點扭曲的,我想體會一下坐在這裏和他吃飯的感覺,也許這一生,就這麽一次了。
這麽想著,抬眼一接觸到林哲目光中的溫柔,我就快速地扭頭,對著外麵的流光溢彩把眼底的溫熱逼回去,才轉過來。
正在這時,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近,向離我們很近的玻璃門走去。
“紀文涵?”我吃驚地輕聲喊出來。
林哲隨著我的目光轉過頭去看了看,然後回頭問我:
“這人你認識?”
我點頭,自言自語,可是聲音並不低:“他怎麽會在這裏。”
林哲沒回應我,他仿佛瞬間才反應過來什麽,“嘩啦”站起來,臉色僵硬地慢慢轉過身去。
我被他嚇了一跳:“你怎麽啦?”
往對麵看過去,我的心髒那一刹那,差點停止跳動。
宋予,她就站在那裏,盯著我們。
然後,她如同一朵瞬間被抽幹所有水分的玫瑰,緩緩地原地枯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