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公,你信不信有鬼?”真弓問。

“怎麽了?你怎麽突然想到鬼了?”

深夜,坐在沙發上休息的丈夫今野淳一詫異地看著真弓。

“人家問你到底信不信有鬼嘛!”

“我知道你在問什麽。但是你怎麽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你到底答是不答?”真弓看來一副很認真的模樣,淳一隻好歎了一口氣,說:“也談不上什麽信不信啦,反正我又沒親眼見過。如果讓我親眼目睹,知道的確有這麽一回事,就相信嘍!這樣滿意了吧?”

“滿意!”真弓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咯瞪一聲騎到了老公的腿上。

“到底怎麽了?看你好像見了鬼似的。”

“鬼才不會來找我們例!”

“喔,是嗎?”

“是啊!鬼呀,隻會去找他所怨恨的人!”

“你又沒當麵問過鬼,怎麽會知道?”

“如果我是鬼的話,就是那樣嘍!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對像我們這種善良的人豈不是人不公平了嗎?”

“的確如此!”

真弓摟著淳一的脖子,說:“喂……想不想變得更善良一點?”

“善不善良和這有關係嗎?”

“有!”

兩人倒在沙發上

“怎麽說?”

“人們如果過得很幸福,對待別人也會很好。對吧?”

“呢,對吧!”

“所以啊,我們就得努力地過得幸福一點兒才行啊!”

“喔……”

唉!這是哪門子的道理?真弓就是這樣的性格,平常做事情不需要什麽理由,卻傭偏隻在要辦這檔子事的時候才想盡辦法找各種藉口。

當然,淳一早就習慣了,所以也隻有乖乖地“努力”讓她幸福了。

鬼魂和警視廳搜查一課(也就是今野真弓所屬的單位)之間有何關聯,容後再述。至於今野淳一這個人,則是一位隻要哪裏有利可圖,即使做鬼也要去偷的職業小偷。

小偷與女刑警。這種風格獨特的組合,反而能在工作上相互刺激,而過得水乳交融……

這點可從三十分鍾後,兩人臉上愉快的表情得到印證。

“呼!總算……”

淳一裏著浴袍,回到了起居室。

“喂,真弓,你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話?”

真弓也衝過了澡,身上裏著浴袍,用毛巾將弄濕了的頭發包起來,活像個印度女人。“老公,是你有話要跟我講吧!是不是要告訴我想分手?”

“別開玩笑了。你剛剛不是在談鬼什麽的嗎?我還以為你要告訴我什麽咧。沒有的話就算啦。”

“當然有呀,那還用說!”

真弓的思考模式,常常是從“忘掉剛才的錯誤”出發的。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啊?”淳一坐在沙發上問。

“殺人案件。當然嘍!我們搜查一課正在偵辦中。”

“這麽說,和鬼之間扯上了什麽關係羅?”

“標準答案!真不愧是我老公喲。”

“也沒你說的那麽棒啦。對了,你說來聽聽看呀。”

“唉!”真弓喘了一口氣,說:“衝個澡後感覺真舒服。”

“唔!”淳一突然站了起來。

“老公”

真弓好歹也是個刑警,馬上察覺出丈夫的動作雖然敏捷,卻又隱藏著緊張的感覺。

淳一出了個手勢,示意真弓繼續說下去。

“問題呀,出在繼承上麵。”頁弓說,“也不是花道或茶道什麽的,而是個擁有龐大信徒的新興宗教。前任教租死後,她的四個孩子們為了爭繼承權而吵了三個多月了。”

在真弓繼續敘述的當兒,淳一悄悄地朝通往院子的玻璃門靠了過去,雖然身在屋內,不會讓腳步聲傳了出去,但注意到為了不讓影子反射在窗簾上而從旁邊迂回地繞了過去。

原來院子裏有人!丈夫到底在幹什麽?真弓一時還未能會意過來。所以仍保持著同樣的語調繼續說著:

“所以啊,四人中的一人來報案說是生命受到威脅。”

此時淳一冷不防地手一伸,嗖地拉開了窗簾。霎時屋內的燈光一湧撲向黑漆漆的院子,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映入眼簾。

“哇!”真弓跳了起來,大叫:“有鬼呀!”

“別怕。”淳一說,“她有腳。”

“是嗎?你又投去掀她的裙子看看。”

“傻瓜!”淳一打開落地窗,說:“風一吹,頭發還會飄哩。怎麽看都不像是鬼嘛!”

“喔?有證明書嗎?”

真弓提心吊膽地躲在淳一背後,偷偷地看著站在院子裏的女孩。突然間,真弓瞪大了眼叫道:

“啊!”

“怎麽,這女鬼你認識?”

“就是剛才跟你說的,教祖繼承人中的一人。老公,沒錯……”

“我叫做禮子。”

那個女人不,怎麽看也都是個隻有十八歲左右的少女,開口說話了。

眼前的少女像是生了病似的,膚色白皙,給人一種又瘦又高的印象。尤其足長發隨風飛揚,更讓人有那種感覺。不過,仍不失為一個美人胚子。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真弓帶禮子進屋內。禮子像是受了驚嚇,鞋也沒穿,打著赤腳。真弓讓這位心神不寧的少女坐在沙發上,並為她擦拭腳。

“真對不起。”禮子低著頭說,“不想待在家裏,所以就跑出來了。”

“喔,離家出走羅!”

“唉……那個家裏麵有惡靈。對一個宗教來說,是不適合把總寺院設在那裏的。”

禮子以相當認真的語氣說著。

“有惡靈哪!”淳一點了點頭,說:“我對這個是不懂啦……可是你又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呢?”

“一定是道田!那個愛管閑事的家夥!”真弓氣呼呼地說,“下次讓老娘看到了,一定狠狠地扁他一頓!”

“不”,禮子話還沒說出口,門口就傳來丁咚咚的敲門聲。

“真弓姐!是我,道田哪!”那聲音彷佛要將方圓五百裏內的人家全叫醒似的。“來得正是時候。”真弓挽起袖子,大剌利地朝玄關走去。“慘嘍!”淳一搖了搖頭,問:“是你把道田帶來的嗎?”

“不是。”禮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我剛剛正想解釋,你們誤會了”

“哇噢!”此時,從門外傳來道田刑警的慘叫聲……。“你們誤會了”

“原來是有點小誤會啦。”真弓說,“這是常有的嘛!可別樣就翻臉喔!道田!”

“是,是啊。真弓姐說的是。好疼啊……”

道田刑警是真弓轄下的一位好青年。雖然脾氣稍嫌太直,但因為愛慕真弓,所以對真弓唯命是從,而顯得美中不足。總之,他現在正用濕毛巾冷敷著後腦門腫起來的包被真弓扁的時候,一頭撞在地上。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禮子頻頻道歉。

“不是你的錯啦!還不是因為有個大冒失鬼的關係。”淳一又笑著問,“道田,找真弓有事嗎?”

“啊,對啊!”道田跳了起來。

“好疼……”

“怎麽啦,道田?昨晚喝醉啦?喝多了會酒精中毒喔!”

真弓就是有這種本事:五分鍾不到就可以把自己惹出的衰事忘得一幹二淨。

“是真弓姐,就是有關那殺人案……”

“啊,我們現在正忙著負責偵辦宮島家的案子呀!我不是叫他們分配給別人嗎?”

“又不是在搞不動產仲介。”淳一問,“宮島家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

“是,是啊!”

“哎呀!”真弓站了起來,“你怎麽不早說啦!”

“喔,對不起。”動輒得咎的道田可真倒楣呀!

“有人被殺了?一個人?兩個人?”

“呃”

“是我姊姊貴子。”禮子說。“重傷,沒有死。”真弓與淳一麵麵相覷。“道田,是那樣嗎?”淳一問。“呃……。據了解,宮島貴子受了很重的傷。”

“什麽時候發生的?”

“有……三十分鍾吧。聽說是家人被槍聲嚇了,趕快跑出來察看時發現的。”

“三十分鍾?問題是,從宮島家到這裏,三十分鍾到不了吧?”淳一向表情一直沈痛、坐在那裏的宮島禮子開口問道:“你是從哪裏得知這件事的?”禮子緩緩地抬起頭,望著淳一說:“是靖夫告訴我的。”

“靖夫是誰啊?”

“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以前?”

“嗯,一年前去世了,意外事故。”淳一瞄了真弓一眼。“老公那‘死了的人’怎麽會告訴她今天發生了什麽事呢?”真弓問。禮子的兩頰泛起了一絲來到這裏之後首次出現的笑容。“靖夫他……一直都跟在我的身邊。”

“一直?”

“是的。叫我到這裏來的,也是靖夫。”

“我怎麽不記得我讓這個人進來過?”

“你剛才回家的時候,靖夫附在您的肩膀上一塊兒回來的。”真弓聽得一身雞皮疙瘩,連忙用手在兩肩上揮拍了好一陣子。“這麽說,靖夫這個人該叫他‘人’嗎?你聽得見它的聲音?”

“是啊,靖夫隨時都在跟我說話。”

“所以,你也才知道了你大姊的事嘍!”

“嗯。我打算暫時回家一趟。”

“我想那也許比較好暫時?”真弓問。“嗯,我想再回到這裏來。”

“幹嘛?”

“這裏是個很不錯的地方,靖夫也這麽說。充滿了祥和與愛。”

“愛倒是有啦!”真弓說,“可是,你打算回到這裏幹什麽?”

“我,我想我應該把總寺院遷到這裏來。靖夫也同意,對吧,靖夫?唔對吧!”

禮子接著微笑地說,“靖夫說你們是好人,他很放心。”

真弓啞然,與淳一麵麵相覷。“喂!”真弓開口了。“幹嘛!”

“老公,你有沒有當大法師的執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