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累死人了!”才回到家,真弓就癱倒在沙發上。

“喂喂!已經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羅!”淳一笑著說。

“我知道啦,可是人家累嘛!”說著說著,真弓更過分了:“喂,道田!冰箱裏有檸檬,去泡杯檸檬茶來!”

“是!”

當部下的也真可憐呀!淳一心裏想著。難道道田自己早就習慣了?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杯熱呼呼的檸檬茶來。

“謝啦。道田哪,嫁給你當老婆會恨不錯喔!”真弓坐起來啜了一口。“好喝!”

“能讓真弓姐這樣誇我……我幹警察就值得了!”

道田表達感激的方法有點兒牛頭不對馬嘴。

“他們家可真大喔,用來做總寺院可剛剛好哪!”淳一說。

“那回廊有幾公裏啊?光來回走一趟就不得了了!”

“太誇張了吧!不過如果在那裏被人打了,等到救兵來時,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了。”

“是啊。可是,在這個時候……”

“就是了。就是那樣,才更有趣了,你們不覺得嗎?”淳一點著頭,說。

真真弓見淳一一點也不吃醋,噘著嘴,說:

“什麽嘛!老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簡直把我當傻瓜嘛!我要離婚,再嫁給道田!”

“真弓姐……”道田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我……我……”

“又在開玩笑了。咿!什麽聲音?”

此時已經天亮了。不,早已經過了十點,正介於“早安”和“你好”之間的時間。

屋內的窗簾仍是拉開著的,所以很亮。窗簾的外麵,從院子裏傳來不知是什麽東西的聲音。

“是狗闖了進來吧。我去把他趕出去!”道田站了起來。“隻要“哇”地嚇它一聲就行了。”說完,走到窗邊,啪地一聲拉開窗

“哇!”被嚇到的看來是道田。

“真弓姐!有鬼!”

“怎,怎麽辦?飛碟?外星人?”

真弓從皮包中掏出槍,擺好了架式。

“別衝動!”淳一也站了起來。

“是什麽呢?”

院子內有幾個身穿工作服的人在忙碌地走動著……但叫人頭大的是院子正中央有個龐然大物豎立起來了。

“老公……那,不會是……”

真弓走到旁邊,吃驚地張著大嘴。

“錯不了,是坤杜的大拱門耶”

高七、八公尺,赤紅的大拱門聳立在院子中央。淳一會目瞪口呆也是理所當然的。

“從什麽時候我們這裏變成神社了?這……不會是……”真弓納悶地問。

“啊,早安!”有人在門口打招呼了。

“真抱歉!就道麽隨便地問了進來。”原來是禮子站在那裏。

“你……這拱門是你?”真弓問。

“真是抱歉。我向道子姊姊和厚川先生提到了這裏的事,她們都說“那樣也好”。又說“如果人家不答應的話怎麽辦”……看來我實在太莽撞了。”禮子一臉為難地說著。

“呃,我看……我們家不能放這種東西,搬回去吧。”“如果小狗來了,在上麵撒尿怎麽辦?”真弓火大了。

“對不起,實在是因為這裏充滿了祥和與愛……”

“但也殺氣騰騰呀!”真弓馬上回嘴。

“哎呀,有話好說嘛!”淳一總算回過神來了,“可是這麽大如果往房子這邊倒下來的話,會把房子壓垮的!”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喔。不過說不定過年時還可以撈一筆香油錢哩!”真弓目瞪口呆,喃喃自語。

“哎!進來坐坐吧,隻要趕快把這些事解決,你們家也會是個充滿祥和與愛的地方的。”

“但願如此。”禮子說。

“那麽,這個拱門要一直放到案子解決羅?”

“如果案子陷入了膠著,道田,你就來負責收香油錢吧!”真弓皺著眉說。

“總之,讓我們來好好地想一下吧。”口說著,淳一慢慢地盤起隻腿。

“把所有牽涉在內的人組合起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嘍……”

“別亂開玩笑了!”大叫的是宮島勇一,“那種蠢話也說得出口!對吧,爸!你說話呀!”

這種發怒的演技,一下就被人看透了。當然,眼前這個沒出息的男人也會生氣,而且遭滿像是一個三十一歲的人生氣的樣子。

“你省省吧,哥!”大女兒貴子冷冷地說。

二十八歲的貴子,比起她哥哥看來要冷靜沉著,而具有格調得多。她那微胖、溫厚的臉龐一看就知道是遺傳自母親,隻是看起來相當“酷”的眼睛給人現代的感覺。

“貴子,原來你把全家都收買了。還和厚川那東西勾結,真是下流!”勇一咬牙切齒地說。

雖然說隻有三十一歲,可是看起來會讓人以為已經四十多了。不僅前額四周微禿,眼睛下退掛著厚厚的眼袋。

“勇一少爺,您說得太過分了吧!怎麽說出那樣的話?”開口說話的,是坐在客馬角落,西裝筆挺的男人。

厚川晴男,四十九歲這十年來,一直負責著這個宗教法人的實際運作,正是典型的“幕後英雄”式的,實事求是,堅毅卓絕的男人。

“繼承人非女性不可,這可是令堂大人的遺訓,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厚川原來在記備忘錄的手此刻停了下來,繼續說道:“信徒們也理所當然地認為下任教祖將會是貴子小姐呀!”

“這不擺明了,你們喜歡誰就推誰出來嗎?”勇一站起來環顧著齊聚一堂的家族成員,說:“不是嗎?不管信徒們怎麽想,硬是要他們接受“下任的教祖就是某某人”,然後就通過了!”

“你不要胡說!”貴子歎了一口氣,“你本來對這個教那麽不屑一顧的,怎麽突然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你不懂嗎?”開口的是二女兒道子,“有錢賺嘛!而且是一大筆哩。我看哥哥簡直口水快流出來嘍!”

勇一凶狠地瞪著道子。

道子,二十一歲。和貴子差七歲,屏於完全相反的類型,是那種豔光逼人的美女,皮膚白皙,輪廓很深,長得和到現在一言不發、沈坐在沙發上的父親很像。

“小孩子閉嘴!”

“二十一歲,不是小孩子羅!”勇一才說完,道子馬上回了嘴,“而且呀,人家要殺的可是我,沒有把你放在眼裏耶!”

“我看八成是被你甩掉的那個男的幹的吧!你們不是鬧得很凶嗎?”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道子站起來,大叫。

“別激動!”沈穩地說話的是麽妹禮子。

“說的也是,被信徒們看見了就不好了。反正哪,由姊姊來繼承是理所當然的。”道子說。

“謝謝!”貴子點點頭。“我看,那也是媽媽所希望的。”

“怎麽得了哪爸爸,你開口說話呀!”勇一朝父親那邊望去。

宮島景夫,五十五歲,看起來卻像年過六十,頭發泛白,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被勇一這麽一催,一臉茫然的宮島景夫在沙發上坐直了起來。

“我……對於接班人的事,沒什麽意見啦。那是你們的媽媽在搞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景夫有氣無力地回答。

“爸爸,你振作點兒行不行,媽媽已經死了耶,現在可是你重振雄風的大好時機,難道你還要活在媽媽的陰影裏嗎?”

聽到勇一道麽說,爸爸笑了一下,說: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又不是被你媽媽使喝來使喚去的,你媽媽的的確確具有一種不可思議約力量,那是我所沒有的。我看教祖謙貴子來當也沒什麽不好呀……對吧,禮子?”

對於父親的問話,禮子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麽想,爸爸!”

宮島景夫最寵麽女兒禮子了,一開口就找禮子說話。

“看來大勢已去了。”道子嘲笑勇一。

勇一聳了聳肩,看著每一個人,說:

“把假麵具摘下來吧!”

“什麽意思?”貴子問。“到底是誰想當教祖呢?不隻是貴子吧?道子、禮子心裏不也都想著“我才最有資格”嗎?”

“那是你個人想像力太豐富”

“不是想像,是事實!”

“沒那回事,我一直希望由貴子姊來繼承。”禮子說。勇一咧嘴一笑,說:“是嗎?你或許是如此吧!”言下之意似乎另有弦外之音,突然“我可也有資格喔!”不知何時,佐久間敏子也來到了大廳。貴子笑了出來,說:“是啊。倒不如由敏子來當,所有的爭執都將煙消雲散了。”

“要來杯茶嗎?”

“好,謝謝!”敏子退了下去。勇一鼻子一哼,說:“我要去睡了,看來越來越有趣了。”

“喔,你不是才剛起床嗎?”道子冷嘲熱諷一番,“那女的不是又在哪個迪斯可等著嗎?”勇一狠狠地瞪了道子一眼,步出大廳。

“迪斯可?”貴子納悶地問。

“你不知道嗎?姊姊,一個女明星說穿了不過是個過了氣的小演員。好像……叫深井惠美什麽的。”

“這周的寫真周刊上有喔。”厚川點點頭說。

“被登出來了嗎?真嚇人!”

“這可是個很好的題材喔。初子教祖去世後,就已經很受媒體注意了,如果勇一還不知檢點的話!”

“厚川先生,我們說的,可別告訴哥哥呀!”

宮島景大歎了一口氣,說:“真傷腦筋,可是教祖的位子也不能一直懸虛著,貴子,按照道理是該由你來做。”

“是啊,可是……”貴子欲言又止。

“怎麽,有話就說呀”

“唔,沒什麽……”貴子搖搖頭。

“道子,如果要你來做呢?”

“姊姊辭退的話,我就當仁不讓了,反正我還年輕嘛!”

“嗯,的確。”貴子笑著說。

這時,敏子端了茶進來。厚川和宮島景夫先去睡了,之後,姊妹三人又天南地北地談了將近一小時,然後,各自回房在午夜十一點過後。

事情發生的時候,正是在剛過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吧。突然屋內槍聲大作。

在長廊下,槍聲從頭掠到尾。

大家尚未入睡,全驚惶失措地衝到長廊來。宮島景夫、道子、厚川,連宮島勇一也衝出來了。

“剛剛那是怎麽回事?”大家麵麵相覷。

“那聲音是……”從二樓衝下來的是佐人問敏子。

“唔,不太清楚。在那裏聽到的?”景夫問。

“我看是在講道場吧。會傳出那麽大的聲音,多半是從那裏傳出來的吧!”道子說。

“有理!”厚川點點頭說:“我去看看。”

“我也去!禮子呢?姊姊呢?”道子回頭問。

勇一一臉不悅,硬著頭皮跟上去。

在長廊的另一端,有一可以容納三百名信徒的大講堂。那裏是用來會見出各地方支部來的代表們,或講道時用的。

將大門左右推開,大家進去一看,一個人也沒有。空****的講道場顯得冷冷清清……

“燈點著呢,墩子小姐。”厚川說。

“燈早關了,是有人又打開的。”墩子斬釘截鐵地說。

“看!”道子臉色發青,“有人倒在那裏!”

可以看見,在稍高的講道壇上有人躺在那裏。

“貴子!”

一發現,大家一齊跑上前去,辟哩啪啦的腳步聲在這天花板頗高的大聽內響著。

“是手槍”厚川愕然,“快叫救護車!”

“拜托姊,撐著點!”

蜷縮著的貴子,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眼睛微張了一下。

“不快止血的話!”道子表現得相當鎮靜。“爸,這兒先交給你,我去找繃帶來。”

“好!”

“禮子跑哪裏去了?”

道子從講道場飛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