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玉走進百貨營業大廳。

周芳芳像看到了幾年沒見的親人,從櫃台裏躥了出來,撂下兩個等著她拿商品的顧客不理,抓住蕭紫玉大呼小叫地問:“幹啥來了?哎呀!怎麽瘦了?那邊太累是不?這個死老頭子真是缺了八輩子的德了!看把你給折磨的。”

“你就胡咧咧吧你。”蕭紫玉牽著周芳芳回到小百組。“我來調蠟,有嗎?”

“有。你要多少?我給你拿去。”周芳芳說著跑進櫃台裏去掀遮擋灰塵的布簾子。

“哎,紫玉幹啥來了?”

“怎麽好象瘦了。”“……”

各組的人忙裏偷閑,你一句我一句地和蕭紫玉打著招呼,她也一臉恬靜地一一回應。

周芳芳把櫃台裏的蠟都拿了出來,散的加上成包的統共不到四包。

“拿回去。芳芳。”蕭紫玉推推那些蠟。

“沒關係,我給你開票。”賈美薇答理完顧客過來說。

“不要了。這些都給我也不夠。”蕭紫玉碰碰周芳芳,指指一個看扣子的顧客。

“你們嘮吧。我來。”賈美薇搶著過去。

周芳芳出櫃台送蕭紫玉。

“怎麽樣?你們。”蕭紫玉輕聲問。

“湊合吧。”周芳芳抽抽鼻子說。“你在這兒時,庫房可從來不讓我們收拾,現在收拾庫房成了我和孔倩的活兒了。”

“庫房又不是天天收拾,累不壞呀。”

“不是累不累的問題,關鍵是我們沒掙到那六塊錢嘛。”

“瞎說啥呀?組長那六塊錢是月月結賬、作賬、進貨的辛苦費,跟收拾庫房無關。”

“也包括收拾庫房。”

“庫房就應該大家都收拾,誰規定隻是組長一個人的活兒了?”

“反正你就是這麽做的。”咬住不放。

蕭紫玉氣得直出長氣。

兩個人到了布匹組,蕭紫玉把趙野玫的口信傳給了溫小丹。周芳芳硬粘著蕭紫玉非要送到門口,依了她後她又要送到樓頭兒,氣得蕭紫玉給了她一巴掌後就跑。

一口氣過了樓頭兒,回頭看看周芳芳沒跟上來,蕭紫玉才放慢腳步下斜坡,邊走邊望著一側的菜市場邊想該買點啥菜。突然,一輛摩托呼嘯著從對麵馳了上來,而且直對著她撞來,嚇得她驚慌失措,又躲又閃,一腳踩空掉進了路邊的水溝裏。

路邊的水溝沒有水,這個草那個草的長了滿溝。

摩托迅速停住,騎士邊摘頭盔邊去拉蕭紫玉。

蕭紫玉摸著怦怦亂跳的心,張開嘴剛要斥責漠視交通規則的莽男時,莽男卻抓著她的手腕把她拖離了水溝,歉意而溫情的雙眸緊盯著她看著。她的臉呼地熱了,謝絕了那隻大手的攙扶後期期艾艾地說:“我沒事。”

“這破摩托是不能要了。不知道為什麽,它一見到你就不聽我的指揮了,瘋了似的往前衝,嚇得我一身的冷汗。”他確實會自圓其說,僅僅利用了兩個小修辭,便輕輕鬆鬆地敷衍過去他一見到她就興奮不已的尷尬,又恰當地表示了他的思慕之意。

蕭紫玉立刻就聽懂了,卻急忙轉話,“班長你這是上哪兒呀?”

“我去嚴頌家,商議同學會的事。分別五六年了也該聚聚了,否則驟然見到怕都認不出來了。不過,不管到了什麽時候我都能認得出你來。”

“這說明我還是老樣子嘍。”說著她倏地想起武震,臉色不知不覺就變了。

“不是你沒變,而是我特別地記著你。”

蕭紫玉不出聲,隻冷冷地看著李勃然,卻在心底說:“是呀,當年的那件事不單單我一個人刻骨銘心啊。”

李勃然凝視蕭紫玉的臉,不無慌亂地回想自己的話裏哪裏出了毛病。“哎,到時你可不能不參加呀。”他擔心地囑咐。

“再說吧。”蕭紫玉皺著眉看著對麵男性魅力十足的臉她想:都快三十的人了,為什麽還不成家?難道你也看破情關了?

“不能這麽模棱兩可,全班四十八人一個也不能少,你更不能缺席。以後我們兩年搞一次,這樣大家就是想疏遠也不可能了。”

“好吧,我參加。”若再堅持,她今天就甭想離開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了。

“說定了。”他歡快地問,辣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在她白生生嬌滴滴的臉上。

蕭紫玉勉強咧了下嘴算是回答了,然後匆匆告別而去。

李勃然望著蕭紫玉單薄的身形輕輕地呢噥:“這個同學會就是為你開的,隻要你參加了你就再也不會這麽孤單憂鬱了!”上了摩托打著火,剛要給油,忽聽隻有中午才播音的廠高音喇叭先“噗噗”了兩聲,接著傳出播音員不無慌亂的聲音。

“通知通知,一車間的蕭紫霞,服務公司的蕭紫玉,聽到廣播後請馬上到職工醫院”

李勃然立刻掉轉摩托,油門一擰到底,摩托車箭一樣射了出去。

蕭紫玉摔在了地上,幾個好心人正在往起攙她。

一聲尖銳的刹車聲,李勃然跳下摩托抓起蕭紫玉把她塞在摩托的後座上,喊:“抱住我。”話音未落摩托車已經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