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冬季的一個晚上,上了半宿晚自習的學生,一幫一夥地出了子弟校的大門。

在柏油路上散了,往北走的小路隻有汪建文一個人。同伴今兒沒來,她隻好詐著膽子一個人走那段無人居住的地段了。

這段無人居住的地段位於南山區和西山區之間,有百米寬窄,是片樹林,林子中央有條半米寬的小道接通著南西兩區。如果不走這條小路,從南山區到西山區起碼要多走二裏多地,因此,許多腳懶的人,四季都堅持來踐踏那條小路不許它荒蕪。

汪建文急匆匆地走著,剛進入樹林她就開始小跑,跑著跑著,忽然覺得有個東西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她詐著膽子回過頭——一條狗——也許是狼,離她五六米左右,踩著小步跑著。她的心猛地一悸,迅速彎腰抓起一塊雪扔了過去。

狗驚恐地繞過汪建文躥到前麵去了,眨眼的工夫就沒了影兒。

汪建文捂著嘣嘣亂跳的心舒了口長氣,抱著書包又開始跑。可惜,她僅僅跑了三步,脖子就被一條手臂給纏住,陰森森的聲音也響在了耳畔。

“別叫也別喊,不聽話就捅了你。”歹徒說的同時也動了動手,一個尖尖的東西緊緊地頂在了汪建文的後腰上。

汪建文蒙了——腿不好使,眼不好使,嗓子也失了音,腦子裏也跑起了火車,磕磕碰碰中她被歹徒挾持著進入左側的樹林。

數九寒冬的北方山野裏,一腳下去積雪就到了膝蓋。歹徒得用全身之力拔著自己的腳,拖著已經不會走路的汪建文。

汪建文被歹徒拽著扯著拖著,走了五六米她的神智才恢複了一些,神智一回來第一時間她就想到了該呼救,可是歹徒的胳膊勒得她連喘氣都困難,還有腰間的疼痛伴著濕乎乎正往褲腰裏蔓延的東西讓她張不開嘴巴。她徒然地流著淚,盡量不配合,故意讓歹徒拖著來消耗他的體力,好拖延時間等人來救。

兩個人撕撕扒扒出了樹林,向一側的小山爬去。

汪建文突然就冷靜了下來——他的目的就是小山頂的碼架子(窩棚),汪建文你一定要在這段距離內想個救自己的辦*。夜黑風大又在山上,沒有人會看到你,你要靠自己呀……她痛苦而恐懼地給自己打氣,狂亂地在心底對自己“喊叫”。

病懨懨的大半個月亮,拉住一塊雲彩遮住自己蒼白的臉頰,仿佛不忍看人間即將上演的悲劇。陰冷的風也在憂傷淒楚地呼號著,似乎也在為就要遭受不幸的女孩兒哭泣。

“大哥,你能鬆開手嗎?我很難受。咳咳咳……”終於可以發出聲音時汪建文立刻用說話來分散歹徒的注意力,同時迅速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閉嘴。再囉唆我就打掉你的牙。”歹徒狠狠地搡著汪建文。

“大哥,你看這麽走多別扭?你鬆開胳膊讓我自己走。你這麽大的勁兒,一隻手就對付得了我了,我想跑都不能啊。”

歹徒被汪建文說動了心,望望還有一大段路的山頂,又看看齊膝深的雪,最後他小心地鬆開汪建文的脖子卻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說對了,就你這胖乎乎的小手膊子我用五分力就能把它捏碎,所以,你也別想耍花招兒了,乖乖地跟我走。”動了動仍然頂在汪建文後腰上的刀子,“這個東西可不是吃素的,它已經喝過兩個人的血了。”

恐懼中汪建文抖著嘴唇說:“大哥你放心好啦,我不會亂來的。”這個畜生要是得了手,自己的一生可就毀了。老天爺!你要救救我呀。媽呀,你閨女這下完了……眼淚刷刷地流著,心痛苦地叫著,嘴卻柔和地說著:“大哥,咱們交個朋友吧。你放了我,我保證做你的女朋友。要不我給你錢,我兜裏有十幾塊錢,我還有手表。你帽子壓得那麽低,我根本就沒看見你的臉,所以你就不用擔心我會去告發你。再說我一個姑娘咋的——”

“你還是把嘴閉上的好,再他媽的吧吧我也不上去了。”歹徒凶狠地說完就是一腳,汪建文立刻倒了下去,連帶著他自己也差點摔倒。

“死丫頭,真想在這就幹了你。起來,快走。”拎起來汪建文,歹徒又推又搡。

汪建文用力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邊跟著歹徒走邊擦著眼淚。突然,一星光亮射入她的眼睛,她趕緊眨眨眼,急忙順著那星亮看去,驀地,她的心狂跳起來——她有救了。

這座小山位於兩區之間,整座小山上隻有山頂有幾棵樹,其它的地方不是蒿草就是耕地。冬季,山溝裏的孩子沒什麽娛樂,滑冰滑雪成了最大的樂趣。起先,孩子們借用本區內蓋著厚厚積雪的斜坡路溜冰,上下班的工人這下可遭了殃,不是摔斷胳膊就是跌斷了腿,責罵聲不斷,投訴人不斷。街道來幹涉了,後來見不生效,廠後勤的卡車便拉著煤灰渣子見著冰就撒,逼得孩子們隻好另尋玩兒處,於是,這座小禿山就成了用武之地。白天,有成群的孩子帶著自製的冰車雪板,爭先恐後地爬上小山頂,然後坐上簡單的滑雪工具,尖叫著歡快地滑下山去。一條條雪道,有彎的有直的。厚厚的積雪,在冰車雪板的碾壓下變得非常的結實,經過太陽的愛撫,它不僅更加結實還發著閃閃的光亮。此刻,歹徒拽著汪建文來到了一條冰道的邊上。

這條冰道非常的特別,它呈S型斜斜地臥在小山上(想要到達山頂就必須跨過一段冰道)。冰道的左側有條兩三米寬的深溝,溝裏的積雪有半人來深,雪麵狼籍,左一個坑右一個的坑,一定有不少孩子掉進去過,要想跨越這條溝得會幾下工夫,否則隻有下到山底從另一邊再上來。

歹徒望望山不遠的大道——正好道上駛過來一輛汽車,車燈照出老遠——他不敢再折騰,時間一長容易出岔子。他決定過冰道。

汪建文的心緊張得一陣陣絞痛——她真擔心他不過這條冰道,若下去再從另一邊上來她真的得去自殺了。

歹徒撤去他的刀子,抬起一隻腳試試明晃晃的冰麵——還可以,接著他就邁出第二步第三步,當他準備邁第四步時忽然覺察出了汪建文的呼吸加重了,手也哆嗦起來。

“幹啥?想跑啊?你沒機會了。你痛快地跟我過去,待會兒我一定讓你舒服得直叫。”

“大哥,你,你看,那邊好象,有狼?”

“那是我的狗,別想騙我。快走。”歹徒用力一扯,汪建文也上了冰道。

——王八蛋!原來是他的狗。“不是吧,狗的眼睛咋會是綠色的呢?你快看看。”汪建文用那隻自由的手胡亂一指,緊張得聲音都顫了。

酒瓶溝周圍的大山是長白山的支脈,茫茫蒼蒼綿延數百裏,森林的密度不亞於原始森林,豺狼虎豹、獐麅熊鹿、野豬野狗時常出沒。剛建廠時,誰家也不敢養家禽家畜,因為養了也是給那些猛獸養的。後來廠子擴建,人口增多獵槍也多了,虎豹跑了,野豬和狼啥的還能看到。

歹徒果然上當了,迅速收起刀子,掏出一把火藥槍,甩手向汪建文指的方向打了一槍。就在槍響的當口,汪建文照準歹徒的腿肚子就是一腳。歹徒立刻向一邊搶去,同時也鬆開了手。汪建文號叫著,旋風一般向山下跑去,驚駭的聲音在寂靜的山野間回**,十分的瘮人。

爬起來的歹徒又沮喪地坐在了冰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