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來人是老頭還是小孩,此時出現在這裏的一定非友是敵。

剛將人羊殺了,竟然又出現一敵人,眾人未獲得片刻喘息,便握住手中武器,隨時等待時機出手。

隻是那老頭身上並無殺意,緩緩走過來,盤腿坐在地上,慢悠悠道:“諸位來這裏為何事,直接告知便可,明人不說暗話,何必躲躲藏藏。”

話音剛落,他們藏身的柱子便碎成了粉齏。

好強的壓迫感!

宋弇直言:“閣下又是何人,為何不先自報家門。”

這話說得毫無自覺,完全忽視自己才是擅闖這裏的人。

老頭吸了口煙,然後吐了出來,洞穴內幾顆石頭亮起光,眾人才得以窺見洞穴全貌。

這裏是十分原始的山洞結構,隻是四處壘著人的白骨,除卻地上與牆壁上駭人的血,便是用人骨搭建的形狀詭異的壁畫。

老頭說:“吾乃羌族之守墓者也,無名無姓,住陰陽兩界,往來生死兩域。非大巫者不得入內,非死者不得入內。”

“那如果我們非要入呢?”宋弇冷冷看他,周身已殺氣騰騰。

守墓人睜眼看他,耷拉的眼皮擠壓眼睛,卻還能看出那對琥珀色的眼睛顏色純粹。

他說:“你雖非大巫,但你卻與大巫有血緣關係。若你死了,便能進來。你將周圍無關緊要的人皆殺了,我便把你放進來。”

宋弇冷笑:“那我還是先把你殺了。”

謝止礿還是想再爭取一下,曉之以理道:“帕卓想讓全天下的人陪葬,其中自然也包含了羌族的人——”

“這與我沒有關係,我的職責就是看守骷髏穴。”守墓人打斷道。

柳弦月道:“守墓人是世世代代相傳的,自出生便被關在墓穴裏,他們不會懂人情冷暖的。”

“這……那帕卓怎麽進去的,他不是說死人才能進嗎?”薛蘊之十分奇怪。

“可能已經死了,”柳弦月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或者說換了個形態。”

“啊?”

柳弦月說:“大巫的巫術我也隻知一二,他們多以口述,旁人難以知曉。不過他既然想讓全天下的人陪葬,那必定自個兒也放棄了生的可能。”

“瘋子,真的是瘋子。”

“多說無益。”宋弇抬手,滅靈之火竄起,一個閃身便到了守墓者的麵前。

守墓者看向他,醜陋麵容露出一絲獰笑:“我若是你,便不會再向前。”

刹那間,亮著光的石頭裏飛出東西來,尖嘯聲盤旋,洞穴也為之震顫。內裏溫度降至冰點,眾人呼氣時竟開始冒出白色霧氣。

從石頭裏飛出的東西似影又似霧,身形高大,又呈人形,飄來飄去,觀其形態竟與之前在頂部遇到的黑袍十分相似。

謝止礿趕緊喊道:“一旦被這些東西碰到,靈力便會被吸食幹淨,最後化為白骨。”

提醒是一回事,真正應付起來便是另一回事。

這些被煉化的魂魄身形鬼魅,難以捉摸,看似輕飄,撞到的地方便會被砸出一小塊凹陷,頂上的這些鍾乳石已搖搖欲墜,再被撞下去隻怕還未被吸幹,便被石塊給砸死了。

擒賊先擒王,隻要守墓者不死,這些魂魄便會源源不斷地向眾人攻來。扣扒騙了百年甚至千年,被拘於此處化為邪祟的魂魄便也有百萬乃至千萬。

宋弇追著守墓者,手腕轉動,滅靈周身如同噴火,“轟”地冒個不停。

守墓者身材矮小,靈活度卻也是一等一,滑溜似泥鰍般難以捉住。

宋弇朝上揮劍,他便後仰躲過,長劍穿刺他便偏頭轉身一躲,狡猾的身體配著醜陋麵孔更加令人作嘔。

“你殺了我,那更加沒人可以開的了門了。”守墓者嘲笑道。

“那我便直接炸了這座山,為何非要進去?”宋弇左手翻出定身黃符,“嗖嗖”飛出貼於守墓者的額頭。

接著滅靈長劍直劈其麵門。

宋弇眼中殺意盡顯,守墓者咧嘴一笑。

隻見他脖間頭骨“倏地”旋轉,片刻後停下,一個眼中冒著紅光的骷髏停在正中。

宋弇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守墓者已跳開了段距離,而他前麵擋著的是那個樓國王子!

穆罕大喊,想要重新控製樓國王子,卻發覺兩人間的聯係已斷,對方竟再也不聽自個兒使喚。

樓國王子垂著四肢,拎著手中長劍便要朝宋弇揮砍。

宋弇眉頭緊皺,欲將屍體焚燒幹淨,穆罕卻喊道:“不可以!”

穆罕喘著粗氣對守墓人道:“他本來就是死人,你為何要作踐他!”

守墓人嘎嘎笑道:“巫者,本就善與死人交互。你將死人弄來,不就是為我所用。”

穆罕怒發衝冠,拿著破損斷刀,不顧靈力被吞噬的風險,直直朝守墓人衝來。

守墓人怪叫著操控屍體,樓國王子揮刀,立刻在穆罕後背劃出狹長的一道傷口。

穆罕吃痛狂叫,宋弇欲幫,剛邁出一步,突然山洞掉落巨石,橫亙在他和穆罕之間。幾道白魂降落,如礙事簾子擋住他的視線。

“嘖。”

穆罕終於抓到守墓人,卡著他的脖子,眼眶發狠,手上青筋畢露。

守墓人於狹窄氣管中發出艱難笑聲:“你守著個空殼做什麽?”

“什麽?”

“他的靈魂早已去了,你還守著幹什麽?”

“不可能,你在騙我!”

穆罕嘴上這麽說,力道卻已出現了鬆動。

守墓人嘖嘖兩聲,笑道:“好人的魂魄於世上是停不了幾天的,若是心願已了,走得便更快。”

穆罕瞳孔大震。

“唰!”

刀劍入肉身響,穆罕嘔出大血,他不可置信回頭,就見樓國王子麵無表情地將長劍捅入自己後背。守墓人立刻將穆罕踹翻,同時腳尖蹬地,踩至斷石截麵。權杖往地上一杵,白魂便如招旗般有節奏地晃**起來。

百萬魂魄如流雲旋轉,極其有節奏地撞擊著洞頂。鍾乳石塊如下雨般掉落,隻聽“哢哢”幾聲,洞穴頂部都產生了裂痕。

謝止礿一眼便看出他想做什麽,推搡著眾人往方才黑霧的去處逃脫。

“不好!他想與我們同歸於盡!”謝止礿扯著嗓子喊道。

“他們羌族人是不是一個個都有病啊?!”薛蘊之跑得最快,也不管前路有沒有虎,隻是一個勁地猛衝。

“穆罕還在那裏。”宋弇提劍,同時看向洞頂,“你們先撤,我看能不能把他撈出來。”

“那我與你一起。”謝止礿道。

“不要管我!”

穆罕吼叫著拔出身上長劍,鮮血飆了出來。他眼眶發紅,將樓國王子直接拋向宋弇二人,然後如公牛般狠狠撞向踩在截麵上的守墓人。

守墓人被他背麵朝上著摜倒在地,掙紮了幾次都未果,咬牙切齒道:“樓國已亡,王子魂魄已散,你圖什麽?!”

“羌族大巫後繼無人,氣數已盡,你又圖什麽?!”

守墓人說:“天道授命,在其位一日,便謀其職一日。”

穆罕道:“士為知己者死,投死為國,以義滅身。死得其所,豈不快哉?!”

說完便用帶血長劍狠狠插入守墓人背後,直捅心髒!

守墓人噴出鮮血,瞪大眼睛回頭看著他。穆罕早已撐不住了,方才一劍讓他失去了禁錮他的力氣,半跪在地上。

守墓人強行爬了出來,想用內力逼出長劍,垂死間還欲再積聚魂魄。

“啊——”

穆罕暴喝,抓住守墓人,以身做檻,讓長劍也捅向自身。

魂魄停了,撞擊停了。

朦朧如白霧的陣法開始消散。

唯洞穴顫動不止。

“穆罕大哥!!”謝止礿猛衝,被穆罕當即喝住。

長劍將穆罕與守墓人都捅了對穿,二人如釘子般牢牢定在上麵。穆罕奄奄一息,而守墓人已沒了生息。

“不要過來!”穆罕滿頭滿臉皆是鮮血,一字一句,已說得十分艱難,“小謝道長,幫我,將,我們,王子,埋葬了。”

說完便被頂上落下的巨石砸落。

俠士英魂長眠於此地。

謝止礿帶著樓國王子的屍體長奔,眼中熱淚積聚。

“穆罕。”

“君主。”

“憑你的天賦,去個大些的國家謀生更好。小國寡民,已經耽誤你許久。”

“樓國生我養我,君主又提拔我,別的地方縱使再好,我也是不去的。”

“王子體弱,怕是熬不住了。隻是希望他下世別再投胎至一個連王子都沒錢看病的國家了。”

“我聽聞隻要埋於羌族骷髏穴中便可讓人轉世成神,若君主不介意,我定讓王子落個好歸宿。”

“罷了,聽上去便困難重重。”

“君主信我,穆罕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宋弇二人奔至墓穴口,薛蘊之與柳弦月已到。墓穴大門緊閉,絲絲寒氣襲來。

眾人剛靠近,便覺心髒像被人用力捏著。

壓迫感排山倒海般侵襲宋弇,他單膝跪地,嘔出一口黑血。

如來自地獄的幽幽聲音回旋,那聲音尖利、幽深,像世間最寒涼的刀子——

“我的好外甥,你這麽迫不及待地見到舅舅麽?”

-----------------

伯爵烏龍茶:

大變態要來了!

最近更的不太穩定,結尾卷真的很難寫QAQ,不想拉低質量,隻能一個字一個字磨,要花平時兩倍的時間。。。我腦內就是個裝了360度的攝像頭,把進度條拉過來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