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逆轉
在無可回避的狀態下，集結號和黑方舟以猛烈的勢態撞在了一起。
最初的幾秒鍾，兩艘魔導戰艦各自的靈子障壁試圖阻止下一秒的慘劇發生，靈子障壁間劇烈摩擦產生的能量讓兩艘般間的空氣都因高熱而燃燒，空間亦因狂亂魔力的交錯而呈現出扭曲的狀態。
這樣的情況隻持繼了三秒鍾，靈子障壁在激烈衝突中迅速達到了機能的極限，過載的魔導回路在艦內發生爆炸，靈子障壁也同時煙消雲散。兩艘魔導戰艦終於以實體的方式完成了親密的接觸——集結號的艦首由右後方，以斜四十五度角的方式撞進黑方舟的中腹。雖然靈子障壁的抵抗讓集結號的速度減緩了不少，但巨大質量所帶來的衝擊依舊遠遠超過黑方舟的艦身裝甲的防禦能力。
伴著金屬扭曲的哀鳴聲、裝甲破碎的脆響，還有承受衝擊的人的慘叫，集結號的半個艦體都衝入了黑方舟的體內——而如果不是靈子障壁的緩衝作用，本來黑方舟是應該被撞成兩半的。不過，雖然黑方舟僥幸逃過一劫，但巨大艦體摩擦時產生的高熱讓兩艘魔導戰艦的接觸處的金屬結構紛紛融化，繼而以無法分開的姿態緊緊聯係在一起。
巨大的衝擊使得兩艘魔導戰艦同時喪失了絕大部分機能，但幸運的是，集結號的一台魔動爐還在繼續運作，而黑方舟的引擎部分也勉強保持著完整，兩者提供的微弱浮力使得方舟沒有像失去重力的鐵塊般立刻墜落，而是傾斜著、緩慢的向下方的海洋墜去……
至此為以止，暗黑工會和黑賢者同時失去了最後的王牌，而按照雙方地戰力損失計算，黑賢者無疑是敗北的一方。
“……原來如此。利用雲層遮擋視線。以自身的神氣為誘餌讓主炮的發射落空，不惜以身犯險的目的，就是為掩護這最後的殺招嗎……艾妮卡小姐，實在做得太漂亮了！”在燃燒的艦橋上，盧卡斯吐出長長地歎息。
就在這時候，碎裂的晶球處突然響起警告的聲響，從上麵模糊的影像中可以隱約看到，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暗黑工會的士兵正不斷從集結號的缺口湧出來。從他們的行動軌跡上看，明顯是以這處艦橋為目標。
“衝撞攻擊後立刻進行艦內戰嗎，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戰爭地模式了吧……”說到這裏，盧卡斯似乎察覺到了自已敗北的原因。“……是這樣啊，我隻是把這當作個人的戰鬥來看待，而你卻是把它當成一場全麵的戰爭而全力以赴，所以我才會輸掉吧……明明活了這麽久還會犯這種錯誤。真是不夠成熟啊……”
盧卡斯搖頭苦笑，看著晶球上顯示出的艦內紅點，沉默片刻後，黑賢者地嘴角揚起危險的弧線。
“既然如此，那我也以戰爭的方式來對待這場勝負吧！”
古列特領著一隊暗黑士兵侵入了黑方舟內。
在集結號失去戰力的現在。他地艦長職務也就自動解除，艾妮卡給他下達的命令是以最快的速度控製黑方舟的中樞，為此古列特還做好了和血天使打肉搏戰的準備。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黑方舟內卻空無一人。在連繼衝破了三道閘門後。別說是血天使，連最基本的船員也沒看到，一路上甚至連半具屍體都沒有，這種詭秘的氣氛讓古列特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頭兒，這一路上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耶？”旁邊地部下甲報告著。
“廢話！難道我沒長眼睛嗎？”古列特一腳踹了過去，部下甲應聲撲倒在地。
“他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古列特以掩不住焦燥的目光向左右打量，而突然從後方響起一個聲音。
“抱歉。你們可能要失望了。”從黑暗中走出的是一名蒼老的男子。男子穿著類似歐洲中世紀的古典禮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以親切的語氣向他們說明著。“事實上，無名完全是自動操作，整艘艦地船員也隻有我一人而已，你們找不到其它人地。”
“隻有一人……你是黑賢者！”古列特在反應過來的瞬間扣動了魔具地扳機，而其它部下則在下一秒鍾做出同樣的動作。
十二把由暗黑工會精製的小型魔導炮，以狂轟爛炸的姿勢朝著黑賢者傾吐著破壞的**。一道道死光帶著足以撕裂鋼鐵的威力射到黑賢者的近前。卻隻在空氣中激起圈圈漣漪。然後就消失了痕跡。一圈看不見的領域守護著黑賢者，那是和至高煉金截然相反的力量。讓萬物分崩離析的破滅煉金。破滅煉金的力量讓魔導炮的攻擊化為虛無，既是堅無不摧的盾牌，也是無堅不摧的武器。
“難道老師還沒有告訴你們嗎？對於踏入四大領域的煉金術士來說，這些魔具是沒用的……事實上，在侵入無名的隊伍中，你們是最後的一批。”在不斷炸開的漣漪中，黑賢者輕輕揚起手，拋起一股無形的風向古列特等人吹去。
蘊含著破滅之極致的“風”吹過最前排的幾人，古列特以無法言喻的神情看著部下在風中化成沙礫消失的情景。
“風”毫不費力的吞沒了暗黑士兵，十二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化成一地的沙礫消失無影，唯有古列特還活著。他活著的理由並不是對方放了他一馬，而是暗黑工會總帥的侍從長及時趕來，卡米拉攔在古列特的前麵，用本身載有的靈子障壁化解了黑賢者的一擊，但自已也付出了一條手臂報廢的代價。
“二十三號？”盧卡斯喊出卡米拉的名字，並露出驚訝的神情。作為達克利斯的弟子，他當然認得魔人創造的煉金人偶，卻禁不住為這奇妙的因緣而笑出來。“連你也在暗黑工會啊，這還真是越來越像那時候地情景了呢……”
“盧卡斯少爺……”卡米拉舉起另一隻手臂，用其中的魔導炮瞄準了盧卡斯。並警告著他。“請立刻停止你的敵對行動，否則我將發起攻擊。”
“你手裏的那東西傷不了我，要想打到我，至少……”盧卡斯突然向右伸出手。就像被他的動作吸引似的，虛空中一抹銀光迸出，剛好撞在他右手煉製的護盾上，然後被猛地彈了回去。
“至少也要這樣的力量才行。”盧卡斯把目光移向從虛空中彈出來地艾妮卡，輕笑著問道。“沒錯吧。阿亞小姐？”
“不許用那個名字叫我，你這叛徒！”艾妮卡狠狠瞪著盧卡斯，但聲音卻缺乏中氣。固然她有著加百列的力量，但剛剛代替集號承受黑方舟主炮轟擊的傷勢，令她此刻也處於油燈枯竭的力緣，剛剛的偷襲已是她最後的力氣，但卻被黑賢者輕易的擋了下來。
“不要這樣見外嘛，阿亞小姐。當初在莉莉絲夫人放著女兒不管的時候。我可是還給你換過尿布地哦？”盧卡斯嘴角拉出悠然的笑意，而相對的，艾妮卡的臉則一瞬間紅到不輸給蘋果。
“閉嘴閉嘴閉嘴！吵死了！你這流氓！在淑女麵前說的什麽話！無恥！”顧不得身上地傷勢，艾妮卡直接衝上去對著盧卡斯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那個，阿亞小姐。我可是沒有惡意的……”盧卡斯輕鬆的回避著艾妮卡的攻擊。
“閉嘴！誰會相信你啊，叛徒！”艾妮卡朝著盧卡斯地臉揮出一拳，但卻被對方一手抓住。
“不相信嗎？可是……”盧卡斯抓著艾妮卡的手，聲音驟然變了調子。“如果我有惡意的話。就這樣奪去阿亞小姐的一條胳膊也是可以的哦？”
黑賢者的手上亮起破滅的暗光，艾妮卡在恐慌中想奮力的抽回手，然而盧卡斯卻牢牢地抓著她。黑賢者的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眼中卻閃著冰冷的死光……
“盧卡斯，不要戲弄她了。”
就在艾妮卡被恐懼俘虜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你從以前起就不懂得開玩笑的分寸，經常嚇哭小孩子，這幾百年來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呢……”
奕豪從卡米拉的身旁走過。隨手一揮，一陣至高煉金的光輝閃過，侍從長受創的左手頓時複原。
“老……老師，您來了。”盧卡斯有些慌張地向奕豪打招呼，而艾妮卡趁機掙脫了黑賢者地手，一下子撲進奕豪的懷中。
“父親大人，他欺負我！”艾妮卡大小姐指著盧卡斯，那態度宛如退回到了孩童地時代。“幫我教訓他！”
“好好。我會幫你教訓他。但……你總得先放開我吧？”被埋在艾妮卡大小姐的美胸裏麵，奕豪有些困難的說著。
艾妮卡的身高原本就幾乎和他比肩。一段時間不見身材更是發育極好。雖然比不靜雨的天生媚骨，卻有著西方女性的獨特性感，對年輕男子來說是足足讓其精血上腦的魔鬼身材。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艾妮卡的動作總是隱隱撩撥著奕豪感官，奕豪發揮出最高的自製力才勉強控製住本能的衝動，從前世之女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我說你啊，就不能有點女孩子的矜持嗎？”奕豪哭笑不得的看著艾妮卡。
“哦，原來父親大人喜歡矜持的女孩啊……”艾妮卡拉長了聲音，並且以居心不良的目光盯著奕豪。
“暗黑工會那邊，怎麽樣都可以嗎？”奕豪歎了口氣。為了擺脫艾妮卡的糾纏，他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來。
“啊，對了！”一提到暗黑工會，艾妮卡悠然神情立刻不見，她焦急的拉著奕豪的衣服，語氣激動。“父親大人，血天使！暗黑工會正在遭受血天使的攻擊，快！快消滅它們！”
“盧卡斯呢？你不是要我幫你教訓他嗎？”和艾妮卡的態度相反，奕豪從容的問道。
“那種東西隨便啦！最重要的是父親大人和我的工會！”聽到艾妮卡大小姐的話，被稱為“那種東西”地男人臉上禁不住露出複雜的表情。
“好好，我知道了……”奕豪伸手示意艾妮卡安靜下來。“不過好像用不著我出場了的樣子，還是說，你什麽沒有感覺到嗎？”
奕豪暗示般的眨了眨眼睛。艾妮卡在反應過來的同時撲到了旁邊的舷窗上。透過舷窗的玻璃，可以看到遠方的天際就像被點著了似地，正映出火紅的光彩，那火光筆直的朝著血天使和暗黑工會的戰場燒來。在陣陣高亢的鳥鳴聲中，一股浩瀚的神威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一隻全身浴火的鳳凰從火光中衝出。火鳳凰拖著長長地焰尾劃過天際，在焰尾掃過的空域，血天使紛紛在破邪真火中迎來了最後的終末。
“那是……”看到火鳳凰的英姿。艾妮卡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是朱雀嗎？還好。”來地不是他最怕的那個，奕豪長長呼出口氣，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情。而在一秒鍾後，這份神情卻轉為苦澀，一股巨大的衝擊從虛空中直擊而出，撞在他地肚子上，並且還持繼施加著足以勒斷常人肋骨的力量。
“子君子君子君！子君子君子君！”
奕豪低頭看著那正抱著他的白毛少年，一邊忍受著絞殺似的陣痛。一邊喚著少年的名字。“白……白虎，我知道你很高興啦，其實……我也很高興見到你的，真的，所以……那個。能不能先把我放開啊？”
“子君……”少年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奕豪。“你出去玩為什麽不帶我一起去啊！”
“我又不是……”奕豪正準備解釋，突然感到勒在腰上地力量有增強的趨勢，於是當場改口。“知道了！下次我絕對會帶你去的！”
“……唔。那好。”白虎吸吸鼻子，放開了奕豪，隨即以躍躍欲試的表情看向盧卡斯。
“子君！子君！這家夥是壞人嗎？要收拾他的話，我來幫你！”
麵對最強少年神的敵意和神威，即使是黑賢者，臉上也不禁浮現出濃濃的苦笑。
“等等，先讓我和他說幾句。”奕豪按住白虎，走上前去。
盧卡斯微微欠身回應著奕豪。態度恭敬得就像過去在煉金工房接受達克利斯指導一般。
“盧卡斯，即使過了這麽久，你好像都沒多少進步呢，除了變得比以前更老以外……”奕豪瞄著過去的弟子，露出不甚滿意地神情。“不過算了吧，反正你也沒做什麽太出格地事情……話說，想回來嗎？暗黑工會這邊應該還有你的位置。”
“多謝老師地寬宏大量。”盧卡斯向著奕豪鞠了一躬。“但弟子希望先得到老師的認可。在數個世紀的滿長歲月中，正是這個理由支持著弟子活下來的。而這個念頭。直到現在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這就是你的答複嗎……”奕豪輕輕呼出口氣。就像整理思路般的沉默了一秒，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中浮現出屬於魔人的冷光。“簡單來說，就是想和我較量的意思吧？好吧，我就特別滿足你的願望！即使最後的結局是魂飛魄散，你也沒有怨言吧！”
寄宿著混沌之卵的右手浮現出魔眼的光輝，冷傲、暴虐的聲調亦盡複魔人的狂傲，被那雙隱藏著破滅之六芒的黑瞳掃過，眾人心中皆揚起輕微的戰栗。艾妮卡以意亂情迷的目光看著這樣的奕豪，拚命忍耐著想撲到他懷裏的心情，而她旁邊的卡米拉則無言的跪倒在地，向創造主致上最高的敬意。似乎被記憶中的威壓所影響，盧卡斯下意識的縮起肩膀，但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又努力讓自已在老師麵前站直身子。
“艾妮卡，讓所有人以最快速度離開集結號！”奕豪向艾妮卡命令著。“要告訴他們，動作慢就隻有死路一條啦！”
“是……是！”艾妮卡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以不舍的目光看了奕豪一眼，帶著卡米拉和古列特勿勿離去。
“白虎，這是我的戰鬥，你不許出手。”奕豪向旁邊躍躍欲試的少年神下達了命令。“你去幫艾妮卡吧，這艘船上可沒那麽多救生艇。”
“但是……”白虎露出猶豫的神情，於是奕豪又補充了一句。“如果船上的人全部安全得救的話，回去蓬萊後我就帶你到下界去好好玩上幾天。”
“我馬上去！”話音未落的時候，少年神就已經躍入虛空消失了蹤跡。
艾妮卡和白虎等人接連離去，無名的通道上隻剩下奕豪和盧卡斯兩人。
“好了……”盧卡斯輕輕吐出口氣。
“開始吧！”奕豪以高揚的語調宣布著。
下一瞬間，兩人手中同時亮起破滅六芒星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