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折骨般的羞辱

“放棄吧。”畫骨幽然的道,語氣暇意的很,“這樣你我都輕鬆,咯咯。”

光影在視線中搖晃,就若碎落的星光,墨青夜覺得呼吸都是那般的艱難,可自己為何還活著!這時,畫骨的眼眸突然一轉,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點子,笑道“看來這樣是不行呢,我還得讓你有所知覺。”

語落,但見他手腕輕輕一轉,一朵漆黑如夜的花朵秫秫綻放於掌心,花瓣若黑曜石般剔透,一瓣瓣包裹著花蕊,美不勝收,卻妖魅至極。

“這招用在無冥身上可能有點牽強,可對付你麽,綽綽有餘。”畫骨說罷手輕然的向上一揚,那朵黑色薔薇被拋卻半空,仿若刹那間盛開出千朵萬朵,鋪天蓋地的黑色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心肝,美麽,咯咯。”

一場黑色的花雨。籠住了月華,遮蔽了星光。從墨青夜的視線中縹緲而下,無邊無垠,繚亂了他的瞳眸,也刻印進了他的靈魂。

這便是畫骨的獨門幻術——操控各種色彩,用以迷惑人心。

紅色,代表著激**,衝動,熱情似火,可以令被施法者鬼迷心竅般的走火入魔,瘋了一般對那紅麗妖豔著迷,無法移開半分視線。此前用在無冥身上的便是這個手段——赤焰迷魂,可惜無冥的道行高深,除了衣裳被燒破了幾個洞外,根本無法擾亂心智。

黑色,毋庸置疑代表著絕望。

奄奄一息又被削去法力的墨青夜自是沒有任何抵抗這蠱惑的能力。

黑曜石般紛紛的花瓣掠過他的眼眸,與碧綠融為一體。

很美。他怔怔的望著那黑色的薔薇,蒼白的笑了。

其實根本無須這些,因為他已然很絕望。

而黑色花雨徹底的泯滅了最後一絲殘存的心念。

畫骨在妖魅的笑,與傾灑而落的漆黑形成鮮明的對徹,勾和成為世間最濃烈的色彩,如血般殷紅,如夜般濃黑。

墨青夜覺得自己變得空靈起來,仿若一切都隻是幻象。這世界,根本就不曾存在。

他就猶如一粒塵埃,找不到立足之處,更尋不到存活的理由。然後,那抹紅豔豔的影子拓過花雨朝他遲遲走來。

動作很緩慢,勾著一抹邀請的姿態。

畫骨笑言“是時候了,寶貝。”

墨青夜點了點頭,舉頭望向夜空,黑色薔薇遮蔽了一輪孤月,堙沒了星辰,那麽美,美到絕望。“是,是的。”

“咯咯咯,你終於能聽見我說話了?我還以為你真的傻掉了。”畫骨說著悠然的抬起手,毫無血色的指尖在墨青夜的胸口處輕輕的劃著,“若不是,我想要你這身體,我早就……咯咯。”

“現在動手也不遲。”墨青夜並未看他,不知為何,那些花瓣依次映入他的眼眸時,腦際似乎清明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般失去知覺渾渾噩噩。

“我不會動手的,這身子骨可是我的。”畫骨的眼底掠過那種不易察覺的曖昧,又透著刺骨的陰寒,“不過,淺嚐輒止還是可以的,咯咯。”

墨青夜並未聽出他話裏隱含的意思,心底若空山般落寞,夜風隨至,一陣陣冰冷,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人生真是如過眼雲煙,一場虛無。就在他於永夜中沉淪時,忽然身體輕飄飄的向前倒去,禁錮著手腳的鐵鏈丁玲掉落在地。失去了重心與依憑,他就像一張毫無重量的紙輕然的飄伏在地麵上,結著冰晶的薄裳與青絲鋪陳開來,帶著極致的寒澈與妖嬈。

畫骨也順勢屈膝蹲在他跟前,伸手抬起他的下頜,“你比這花兒還要美,可惜,咯咯,可惜命不好。其實我的命也不怎麽樣,但我比你懂得忍耐,懂得世故,懂得低頭認命,所以,我活的比你快樂。”

墨青夜掙紮著撐起自己,又輕飄飄的倒落,冷冷一笑道“快樂?那是你自說自話罷了。”

這句話若無形的利刃再度刺傷畫骨扭曲黯沉的內心,越是說自己很快樂的人,或許越是不開心,有著害怕別人知道的殤。

“看來,我還是對你太仁慈了!”語落,畫骨刷下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墨青夜,忽然咯咯大笑,尖利而放肆,有種執掌了全世界般的狂妄,“我畫骨就是活的再如何不堪,也比今時今日的你強!”

“你說的是。”墨青夜苦澀的笑了,“像我這種人,或許該是這種妖吧,是連看一眼藍天的資格都沒有的,我早該塵落黃泉的,沒想到竟堪堪枉度了三萬餘年,死,是最好的解脫與歸宿,之於我,之於這浮生若夢。”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是如何跟畫骨說出此番話來,仿佛已經不是他自己了,但又身不由己,滿心的陰鬱與漆黑,就像行走在黑暗的曠野,然後在精疲力竭時徒然選擇了放棄,帶著認命般的清苦笑意等待死亡的擁吻。

“快了寶貝,你馬上就要解脫了,不過在此之前,咯咯,我還有一個心願未了。”畫骨聽聞他終於是著了道,心安許多,雖然他已經達到目的,但他還想更鋒銳狠絕的徹底泯滅眼前之人的心念,讓他嚐嚐最蝕骨的折辱。那可是比愛恨纏綿還要刻骨銘心的呢。將墨青夜扯起來,架著如紙張單薄輕盈的他,朝屋子內走去。

他當然不會傷害自己即將到手的身體,正所謂點到為止。房中燃點著爐火,一股溫暖的氣息迎麵撲來,極寒與溫熱刹那間交錯,令墨青夜感覺更加的暈眩。

“寶貝,這麽久了,我還未曾好好欣賞過你呢。”畫骨把他撂在床榻上,用一種嬈魅而嘲諷的眼色瞧著,“不行呢,你得清醒點,這樣才能記住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咯咯,才能對我畫骨銘心刻骨,永生難忘。”

窗欞外依舊下著鋪天蓋地的黑色花雨,爐火澄明搖曳,紅綃帳暖,畫骨用食指指尖在墨青夜的眉心輕輕一點,然後極其灑脫的褪去身上的紅袍,嫣然道“春宵一刻,莫要浪費這大好光景,你說呢小心肝。”

不知他凝結了何種幻力,墨青夜覺得長久以來遮蔽在眼前的朦朧忽然煙消雲散,意誌那般的清醒,可卻拂不去濃濃的絕望,“你……!想要對本君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