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秦休身上多是皮肉傷,沈千揚難得仁慈放了他幾天安穩,又有小沅每日熬了藥燉了粥替他補著,這燒一退,再養上兩三日,身子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這幾天,他也向小沅問了些秦痕的事,知道小沅過來時沈千揚已命人將秦痕送回青陽穀,更另派了人照顧他,心裏多少也就寬慰些。

隻是,在秦痕這邊稍稍安下心來,他又得在別的地方擔憂。

前幾日他病得昏昏沉沉的,或許是怕真把他折磨死了,沈千揚並未向他索歡。但兩日身體好轉,沈千揚又一心想折辱他,這關……隻怕再躲不過去。

他對於□□一事本就淡薄,男男間的歡愛,何況是與沈千揚……說不抗拒是不可能的,單單被沈千揚擁住時對方灼熱的溫度,和那墨色瞳仁中一寸寸掃過他肌膚,似要刻入他骨髓的淩厲光芒,全都讓他從心底抗拒。

以及不願被對方察覺的戰栗退縮。

在這件事情上,他完全處於劣勢。

如果硬要說還有什麽可以由他掌控的話,不過是自己的心意與堅持罷了。

連身體都會因欲念而臣服於對方……根本不管這是不是他所希翼的,人有時候竟與動物無二。

啪得一聲脆響,秦休將手裏的樹枝捏斷來,然後手一鬆,斷枝墜墜落入他腳下草叢中,再無蹤跡。

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

要他就這麽被沈千揚困住一輩子,絕不可能。

他隻要將墨蓮拿到手,再把小痕送到藥王穀,沈千揚就沒辦法再威脅他。而到時候,即使逃不掉,寧願玉碎……

……

四周寂靜無聲,秦休抬了眼,靜靜看向遠方,日漸偏西,如火豔色將天際殘雲染得緋紅。

殘陽如血。

明明是極豔麗的景致,可秦休卻不喜歡。

這種極致的豔麗,似有毀滅人的能耐,一如沈千揚的愛恨,過度強烈,讓人承受不起。微皺了眉來,秦休俊秀的五官鍍了層柔光,清透的眼也因這漫天彤雲染了些麗色。他站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草葉,準備回房去。

但一個轉身,腳下步子還沒站穩,整個人就撞進個堅硬的懷抱,一雙手也輕車熟路地滑到他腰際。

……

秦休於心驚中抬起頭來,視線恰好撞進沈千揚眼底,深邃的眼中墨色沉鬱,似要將周圍的一切都溶進去。

沈千揚的唇抿成一條線,隱隱現出些殘酷的冷意,落在秦休腰間的手隔了衣料,不急不慢地揉著,力道很輕,卻帶足了□□的味道,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秦休覺得背脊一陣陣發寒,想要躲開,但腳下步子隻動了動,又強逼著自己忍下來。前兩次的教訓已經足夠讓他知道,沈千揚這人,他越是掙紮反抗,倒越激起他的興趣,倒不如先忍一忍,逞一時之氣隻會是他自己吃虧。

秦休的識時務,讓沈千揚很受用,他笑了笑,低聲道:“隻剩下七天。”

“是啊,還有七天。”

他和秦休約定的時間,還有七天。

七天之後,他留在沈千揚身上的傷可以消去,小痕可以治好心疾離開赤峰教。

都是一個了結。

而他自己,卻不知前路如何。

但無論如何,不會是現在這樣被徹頭徹尾地壓製。

“你說,到時候……我應該怎麽處置你?”

在腰上作惡的手稍稍下移,滑到秦休臀上,重重一壓,將秦休人帶向自己。沈千揚將秦休困在自己懷中,笑著深深看進秦休那雙眼裏,似要就此沉醉在那片動人的煙光水色裏。

但是,秦休看得清楚,那墨色的眼瞳中,是比誰都清醒的恨意。

“挑斷手筋封住記憶,讓你這雙手再無法用藥,留在我身邊做一輩子廢人,怎麽樣?”

秦休抬眼瞥了眼沈千揚,輕輕笑了笑,答道:“難道,我還該對你說樂意之至嗎?”

一根手指壓在唇間,阻住秦休剩下的話語,沈千揚略低頭,將一個吻印在他眉心,動作溫柔纏綿,同他往日的強硬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少遊,其實我舍不得。但是,是你逼我對你舍得。”

種種手段,當初何嚐舍得用在這人身上。

但再三嗬護視若珍寶又如何,這人一再負他,隻因為一個肖墨涵。

他沈千揚素來自認不輸任何人,卻在慕少遊身上一再碰壁,更因心軟疏忽一敗塗地。這般奇恥大辱,他如何忍得下。

然而更多的恨,卻是因為不甘。

他對肖墨涵的妒恨,強烈到自己都厭棄,他從未想過,以自己的驕傲,會有一天忌妒某個人到如斯地步。

映在眉心的吻往下移去,如輕羽般從鼻尖掃過,最後觸到稍薄的唇,溫柔地將兩瓣唇瓣吮住,眼睛不漏掉那人一瞬間輕顫不已的羽睫。

他要看的,就是這人的脆弱痛苦。

他從不許任何人負他,慕少遊也不例外。既然以真心換真意不可能,那便由自己親手來毀,得不到愛,恨也可以。

吻漸漸加深去,沈千揚撬開秦休牙關,熱切地追逐口腔裏的柔舌,纏住,不允許它退縮。手臂霸道地鎖住對方,兩人間越貼越緊,彼此的氣息繞在一起無法分辨,但仍嫌不夠……那份貪念,讓他隻想要將這人溶進骨血,再不放開。

感到身體裏一股火熱燃起,下腹腫脹不已,沈千揚扣住秦休後腦緊緊吻住他,貪婪地汲取對方口中的甜蜜,卻發覺,遠遠不夠。身體裏的火熱,讓他此刻就把這人壓在地上,將自己深埋入他體內,一遍遍索求,直到他全身都烙上自己的印記。

痛苦和歡愉,全都得由他來給,不許留下任何人的痕跡。

從身體到心,哪怕用仇恨來銘刻也可以。

“咳咳……”

正吻得難分難解,沈千揚幾乎就要依著自己的心意將這人壓倒在地上肆意而為,但突然響起的兩聲輕咳將他的理智拉回。

也讓嗅到危險的秦休猛地自他臂彎中掙出來。

懷裏空了人,刹那的虛無讓沈千揚眼中溫度驟然冰寒。他警告式地掃了眼秦休,伸手將對方扣回懷中,這次將視線投向兩個不速之客。

“唐秋,嚴老爺子,你們來有什麽事?”

被突然打斷了好事,沈千揚的口吻絕對算不得好。而秦休才放下的心又提起來,轉身看到來的兩個人。

前麵一人容顏清雅,白衣飄逸如仙,正是唐秋。而後麵一人,是個清臒消瘦的老頭,花白頭發瘦長臉,人很精神。

正是嚴守。

當年和慕少遊事事不對盤的嚴守。

“千揚,你看看這個。”

在沈千揚麵前,唐秋連看也沒看秦休一眼,徑自從袖中掏出一張帖子,遞給沈千揚。

沈千揚並未接過手,一雙如狼般犀利的眼淡淡掃過嚴守。

嚴老爺子的注意力全都落在秦休身上,視線更是牢牢鎖住秦休不肯挪開。

沈千揚抬了抬眉,問道:“嚴老爺子,你有什麽事嗎?”

然而他話才問出口,嚴守竟一掀袍角,噗通一聲朝他跪下。

嚴守這一跪,沈千揚臉色登時難看起來。

秦休也知不妙。

要知道,嚴守是沈千揚父親的結拜兄弟,一直隨沈千揚父親出生入死,後又輔佐沈千揚,更執掌赤峰教刑堂數年。他於沈千揚,是下屬,更是長輩。他這一跪,要做什麽,在場幾人都是人精,大概都猜出來了。

嚴守與慕少遊一直有嫌隙,而慕少遊當年背叛赤峰教,重傷沈千揚,嚴守更是恨他入骨,意欲除之而後快。

今日乍見仇人,這忠心的嚴老爺子怎麽可能放過對方。

果然,聽嚴守一字一頓重重說道:“屬下懇請教主,將叛賊慕少遊交給在下發落。我要開刑壇,挑這叛賊手腳經脈,三刀六洞,以他的血祭奠當年赤峰教亡魂。”

無恥的過渡章終於寫完了